胖女人戰力猶存,她比邵昭抗摔抗打,甫一摔倒,就站了起來,利用兩手的力氣,将欲想再次拿捏住她的人給推到一邊。
喬不答從一根柱子後頭漏出臉兒來,說:“煙梅,你又是何必呢?你知道我的心思,也知道我讓那群勞工這麼做全是因着我對你的心思。既然你未嫁我未娶,不若在一起得了,你跟我倔了這麼久,還不是跑到我身邊來了。”
張煙梅氣喘如牛,嘶吼道:“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老娘就是餓死,也不跟了你這麼個玩意兒!”
邵昭上次被棍子打出來的傷剛好,又被張煙梅給摁在了地上,她也是倒黴。
聽見方才這些對話,身體也顧不上疼了,隻忍不住在心裡罵道,這喬不答真跟邵明光同是一丘之貉的玩意兒。
“姐,趕緊走吧。他們人多,你又怎麼打得過他們?”邵昭從地上站起來,拍打拍打身上的泥土。這次的事情與她無關,她心裡也不着急,隻緩了緩那股疼勁兒,勸說了一聲,轉身就朝門口走。
郭莊主自然心疼自己的物件,瞧滿地狼藉,不由唉聲歎氣道:“真是作孽呀。”看着雙方有休戰的意頭,趕緊插嘴道:
“賢弟,張妹妹,兩位有什麼話好好說,這打來打去又能解決什麼呢?”
張煙梅保持着防禦的姿勢,大聲回道:“我隻要回我的錢,還得補償我的一缸水!不然,今個兒就是死,我也要跟他拼了!”
“什麼錢,又是什麼水?”郭莊主小心地往張煙梅和喬不答兩人之間靠,手下将他圍住,生怕雙方打起來,一個不小心再誤傷了他。
喬不答也不吭聲,自覺自己沒理,心裡心虛,隻躲在柱子後頭。
場面一時僵持住了。
邵昭脫離戰區,擱門口觀望一陣。
此時天色還早,她不着急回去,門口、樓梯一堆人守着看熱鬧呢,尤其那李兄和白兄,瞧見她,連忙湊了過來。
“邵姑娘,你沒事吧?”李兄說。
邵昭搖搖頭。
白兄感慨:“早聽聞喬不答有個心上人,沒想竟是張姑娘,你說這不是巧了麼?”
房間裡頭,雙方在郭莊主努力下,已經原地坐下開始協商了,要邵昭來說,直接報官得了,喬不答買通幾個勞工,欺負一無辜良家婦女,該要擱牢裡坐一段時間吧。
裡面談話時,他們幾個閑着無事的客人都去了一樓,一樓有幾張桌子,裝飾不如二樓精美,但也是個娴雅之所。酒菜讓廚房重新做了幾桌,剛才的舞女樂妓重新表演起來,這次那幾位目中無人、高高在上的富商便也降低姿态,像是共患了一出難似的,相互講起生意經。
邵昭瞧着言五、言六在賞鑒房間内的瓷瓶,便走上前去,跟着聽起來。
“這一定是裴溫裴大師畫的,他的勾筆、線條就習慣如此,斷錯不了。”言五說。
“我看不一定,這瓷瓶胎質不好,裴溫挑剔,不會給這瓷瓶上色。”言六說。
邵昭轉瞧那瓷瓶,瓷瓶乃是白釉斜口瓶,整體看起來有些年歲,透着股沉重感,上面的工畫确實是裴溫慣常會畫的飛天女神像,底口也蓋了章寫着他那個時候的年号,隻是做工太過精巧,一時之間令人無法判斷是否出自裴溫之手。
言五言六圍着瓷瓶打量許久,沒讨論出個所以然,邵昭說:“我記得裴溫一生隻收了一個徒弟,他那個徒弟天賦也是極高,做出來的東西,和裴溫不分一二。”
言五言六立馬将腦袋轉過來:“你覺得,這是他徒弟畫的?”
“十之八九。”邵昭父親做了一輩子瓷器生意,瓷器的好壞一眼便能分辨出來,邵昭跟着他父親也學會很多技巧,對于眼前這個以假亂真的瓷瓶,還難不住她。
言六說:“他徒弟叫做白笙,是跟着裴溫學了很長時間,學出來的作品有裴溫幾分特點,可我記得他後來所出的作品,沒有一副是飛天女神像的,這要是白笙所畫,那豈不是記載出了錯?”
邵昭笑道:“你要是不信,不如等莊主回來問問。”
莊主等他們酒足飯飽後才從二樓下來,他這個和事佬做的也是辛苦,累的口幹舌燥,一進門就到處找水。
李兄湊到他跟前問:“喬大哥和張姑娘怎麼樣了?”
莊主擺擺手:“解決了,解決了...”他說話都氣力不足,想必是費了一番心思。
邵昭有意提起先前她與言五言六的談話,等莊主坐在主位喝足了水,歇夠嗓子,便拿着酒杯走上前:“郭莊主。”
“邵姑娘,今日真是見笑了,本是想讓你們順利吃頓飯,沒想出了這種事。喬不答私自将護院放進來守在門口攔着張妹妹,實在過分了些,張妹妹還以為那些人是我的,差點就鬧着跟我翻臉。”
“莊主是跟張姐姐相熟?聽起來應該不是一個月前才認識的吧?”
“的确。”郭莊主說:“我去年在封州住了幾天,挺喜歡她茶館裡的雪梅茶,就把她的生意給包了,本想着每年都去她那裡取,後來聽說她的一個知己失蹤了,我便又下山重去了她那裡一趟,擔心她受不住,就此了斷,卻看她鋪子關了,人也走了,我便折回。等到了一個月前,發現她竟然想來莊子裡開茶館,當時我就讓百福告知已找到商戶,請大家回去,應下了她的要求。”
邵昭心裡對這個胖女人又氣惱幾分,合着一開始她便是走後門進來的。
“莊主真是心善。”邵昭舉起酒杯:“多謝莊主的收留,今日敬莊主一杯,願您好人好報,心想事成。”
“好好...”
邵昭喝完酒,回頭一指旁邊的多寶閣說:“方才我與兩位言大哥在讨論,這個飛天女神瓷瓶是出自誰人之手,一直也未曾讨論出個結果來,不知莊主可否為我們解答一下呢?”
言五言六早便想問了,附聲道:“邵姑娘說的沒錯,這瓷瓶是出自裴溫之手吧。”
莊主讓百福把多寶閣上的瓷瓶拿了下來:“我得好好看看,這座樓建成有幾年了,裡面的東西從建成便在,一直未曾動過,我若是不細看,還真不記得了。”
言六說:“莊主收藏頗多,實為正常。”
在百福跑這麼一趟的過程中,邵昭重新倒了一杯酒,對言五言六說:“兩位大哥對瓷器這般熟悉,該是做瓷器生意的吧,正好我這邊的生意也要用到瓷器,與兩位大哥算是半個同行,小妹敬二位一杯。”
邵昭仰頭灌下酒水,将手裡的茶壺提起,又倒了一杯,敬兩兄弟的另外一個人。
見她如此豪爽,言五言六興緻也起來了,紛紛舉起酒杯。
百福把東西拿來後,莊主放在燭光下打量了片刻:“原來是這件,我這裡倒是有一件裴溫的作品,不過,不是我手裡的這件。”
言五驚道:“怎麼說,這瓷瓶竟不知出自裴溫之手?這可是飛天女神像,隻有裴溫才喜歡用這種線條扭曲的形式将畫畫出,怎麼會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