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大哥别急,這瓷瓶确實不是裴溫畫的。百福,去把我房間裡的四方杯拿來。”莊主說:“其實我手裡的這個瓷瓶有個故事,不知你們可聽聞過,裴溫是死在獄中的。他當時喝醉了酒,沖撞了一名貴人,那貴人沒認出他來,讓人把他關到牢獄裡餓了三天,這家夥死也不說自己是誰,硬生生在獄中困死。而他那個徒弟白笙不知道他被逮去了獄裡,一連找了他師父好幾天愣是找不到人。那個貴人是從京城來的,目的就是讓裴溫畫一副飛天神女像,裴溫失蹤了,那貴人以為是裴溫不願意畫,就提出若是一個月内見不到飛天神女像,把他一家老小全殺了。白笙這才出此下策,直到畫完以後才得知真相。”
“那可真是個悲哀的故事。”邵昭說完這句話,看見張煙梅從樓上走了下來。
她面色還是很難看,周身想必整理過,恢複了平時的姿态。
張煙梅找了個空位置坐下,跟下人要了壺酒,埋頭就是一陣狂喝。
邵昭陸續跟幾人互相介紹,幾杯酒下肚,腦袋慢慢變得沉重起來,張煙梅起先在自己位置上坐着,等喝了一壺酒,就開始各處跑着要跟人幹杯。
她從自己的位置一直轉悠到同方向的莊主面前,之後從莊主那裡轉悠到邵昭面前。
邵昭腦袋還算清醒,她尋思再待一會兒就回去了,百無聊賴撿着盤子中的水果吃,眼前猛然一黑,張煙梅的身體直接将燭光擋個嚴實,甚至果盤内水果的顔色她都分辨不出了。
邵昭隻得擡頭:“不好意思,我已經沒酒了,你去下一家吧。”
張煙梅還真朝她右邊看了看。
邵昭忘了,她是在最後一個位置。
“小賤蹄子,是你呀!”
張煙梅把酒壺朝她桌上猛地一貫,發出咚一聲響,盤子裡的瓜果被震得跳起來,有些都蹦出到桌面上,骨碌碌滾落下地。
邵昭看着這些亂跑的水果,心裡比聽見那句“小賤蹄子”還要生氣。她也是喝醉了,聽見别人罵她沒什麼感覺,看見自己想吃的東西掉了出來,火氣噌就冒上去了。
“喝酒是嗎?我今天就不喝。”仰頭對着張煙梅一字一頓說完,她撿了個還沒掉出來的葡萄塞嘴裡,支支吾吾嘟囔道:“死胖子,這麼多人都灌不倒你,還真讓你給跑我面前來了。心裡難道沒點數?我可願意陪你喝酒?非站我面前,都擋着我的光了。”
張煙梅站也站不穩,氣惱彎下腰側着臉聽:“你..你說什麼!”
邵昭還當自己剛才那番話是擱心裡念叨的,看見她惱火的樣子,腦海立馬清醒幾分,不過,這種話說的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她倆有時站在院子裡,不也這樣講嗎?
想到這兒,邵昭就有了底氣:“我說,你滾開。”
“滾開?你怎麼..怎麼不滾!我巴不得你趕緊滾..天天睜眼看見你擱那愣着,我..我真想,真想給你一巴掌...”
“誰扇誰還不知道呢。”
邵昭意識半清明半昏沉,方才被這家夥帶着生了會兒氣,此時她往外頭瞧去,發覺天黑的什麼都看不到了,于是連忙站起來,朝外走。
等走到門口,一下像是失明一樣眼前黢黑一片。她腦袋被這種黑驚的一陣眩暈,腳步卻沒來得及停下,隻覺天旋地轉,身體陷入片刻的失重感。
邵昭摔地上後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她心裡泛起巨大的後怕。幸虧這隻是在一樓,萬一在二樓,那可不是要摔成殘廢了?
眼前一張熟悉的臉冒出來,額前的頭發直直垂落在她的臉頰上。
邵昭認了大半天才吐出那兩個字:“荊溪?”
荊溪面色沉沉,二話不說把她給提溜了起來。邵昭意識到自己是被提溜起來的,心裡還有些不滿,掙紮着想要自己走,不過荊溪硬是一個字沒有說,抱着她就要往山上走。
他倆剛走了兩步,身後寂靜無聲的小路突然爆出一陣尖銳痛哭。
荊溪吓了一跳,邵昭都能感覺到他身體的微毫顫抖,于是兩人齊齊往後瞧,看到小路盡頭,房間的門口,張煙梅正扶着門框大聲痛哭。
她哭的可傷心了,邵昭隻看了一眼,就仿佛一下連接了她的心緒,這會兒邵昭被晚間的冷風一吹,腦袋清明不少,看見聽見哭聲走過來的喬不答,邵昭心裡隻有一個想法。
她絕對要狠狠扇喬不答一巴掌。
“我把她也帶回去。”荊溪松開手,邵昭腳步雖有些虛浮,路走的還是蠻順暢的。等她一路朝着燈光走過去,到達張煙梅身邊時,喬不答的那隻臭豬爪剛好搭在張煙梅肩膀上。
邵昭一股無名火起,擡起胳膊掄圓了對着那個得意嘴臉就是一記巴掌。
“啪!”
這聲音脆響脆響的,直接震蕩了整座無憂山莊。
莊主兩眼一黑,心裡泛出一股絕望,他費了半個時辰做一名和事老,結果一巴掌就給全結束了。
可不是,這一巴掌把整個一樓賓客、舞女、樂妓全驚得扭頭張望。一個個眼球睜得像玻璃珠,呆愣愣注視着門口。
頃刻間,整座無憂山莊皆是鴉雀無聲。
“啊!!!”過了足有一炷香時間,那半張臉紅腫起來的喬不答才剛剛反應過來似的叫喚起來。
他捂住自己的臉,後退幾步,整張臉冒出濃濃火氣,猙獰像那被搶了食的流浪狗。
“來人!!”他朝着左右大呼:“給我打死她!打死她!”
他的仆從一窩蜂從四面八方圍上來,眼睛全都直勾勾瞄準了邵昭,邵昭四下看看,竟發現已經沒有可以離開的路。
張煙梅淚痕猶在,一顆淚珠子還挂在下巴呢,發現自己和邵昭被人圍了起來,挺起肥胖的身軀就要打。
她也不會什麼拳腳,全憑着一股子沖勁,對面可全都是身強力壯的年輕武夫,哪裡就能鬥得過他們。
還好,邵昭突然想起來,今天荊溪還在。
“荊溪!荊溪!”她趕緊朝着黑暗中喊了兩聲,人群一層一層,哪裡分的清東南西北。
荊溪這是自從入職以來,第一回做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哇。
他可得賣力一點,也好讓老闆瞧瞧,他有用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