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瓷盤的花色令人眼花缭亂，邵昭怕是要不了所有顔色了。

她對荊溪說:“以你來看，我們買哪種較好？”

荊溪随意掃了一眼，笑道：“不如一樣拿一件？”

邵昭覺得這是個馊主意，若是客人瞧着别人的花色好看，便跟她要相同花色的，她豈不是拿不出，倒時就得想其他話搪塞過去，萬一那人還是個小心眼的，記了仇多不好。

荊溪似乎看出邵昭沉默背後的心理想法，為自己辯駁：“昭昭，你别以為我又在說笑，我講出此話完全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雖說思考時間短了些，可這不正說明我為人聰慧...”

邵昭聽他說了前段後，後面一堆自誇的話她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耳朵算是自動屏蔽。

隻聽得他最後說道：“做生意也講究一個趣味，若是有幾件稀罕物，别人沒有的，那絕對賺錢喽。”

“哦？稀罕物？”賺不賺錢邵昭不知道，她被荊溪一提醒，心裡倒有了其他主意。

“想起來我們的價位還沒有定，如此的話，便根據瓷盤來定好了。”她朝旁邊站着等候的老頭問:“麻煩這位老伯給說下價格吧。”

那老頭一看就是在這個職位做了好多年的，周身泛出一股老道的感覺，方才她和荊溪一來一回地讨論，他立馬往後撤了撤，低頭恭敬等候，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怕是擔心聽去什麼秘密，給自己帶來麻煩吧。

老頭笑眯眯走上前，說:“我們這兒未經過彩繪的瓷盤共有二十八種，上了彩繪的，那就更多了，需要另外計算。但是除了一些買來自己欣賞的客人，大部分人都會要未彩繪的，想必姑娘也是如此，我便做主給姑娘看了下這二十八種。

姑娘您面前的便是二十八種未彩繪瓷盤，最上頭那四個，價值最高，乃是西邊高山戶縣産出的泥料，搬運到此用了好一番功夫呢，瞧着姑娘您第一次來，我們可以給您便宜些，四兩銀子一隻。下面這些呢，就給您按二兩銀子一隻。您看如何？”

邵昭立馬在心裡默默算了遍，她的預算是一百二十兩銀子，不算人力吃住等花費，至少也要達到一百兩銀子。

按着他那價格算下來，這次進貨也隻能是幾十個瓷盤。

數量上與她預期相比，少了一些。

“老伯，先把這四種瓷盤，每種花色記下一隻吧。”邵昭說完，老頭就拿起腰間記挂的紙卷書寫起來。

寫完這句話後，正等着邵昭說下面的數量，誰知她話鋒一轉，把這茬突然略過了。

老頭手裡筆墨持在半空，不由愣了下。

“對了，”邵昭說：“上回見言五言六大哥，有個事兒還沒來得及請教，本想着今日過來順便問下，結果到了現在才想起來。不知兩位大哥什麼時候從無憂山莊回來？麻煩老伯轉告一聲。”

“姑娘認識我們東家？”

“可不是，上回同兩位言大哥喝了場酒，還讨教了一件瓷瓶出處，聽聞兩位大哥在越州有鋪子，我這不趕緊過來瞧瞧。”邵昭看見老頭臉上現出糾結的神色。生意場上套個近乎是人之常情，給足面子，對方若是不接，那生意很難進行下去，倒不如來個長久合作，雖然虧損點，也是比另一個方法強上百倍。

邵昭今日提了這麼一句，就相當于是打算認定言家瓷窯了。

老頭經驗豐富，豈能不明白？

“姑娘要我幫忙轉告什麼？我們東家過了花朝節便回來，若是有事，我就幫姑娘問一問。”

“也不是什麼大事。”邵昭絞盡腦汁思索着尋個什麼理由，荊溪眨巴眨巴眼睛提醒道:“瓷器……”

“沒錯，”邵昭随口編道:“上回走的着急，一些有意思的瓷器都沒來得及看呢，以後若是有空，我請言五言六大哥再來一同賞鑒一番。”

邵昭定下了數量，老頭又送給邵昭幾個瓷盤，兩人租了三個勞工，将這兩車貨押送回去。

趕了一夜馬車，到了第三日的中午才到無憂山莊。

山腳下，邵昭遠遠看見一衆人圍在上山階梯的門口。

“這是怎麼了？”邵昭剛要下車去看，荊溪拉住了她，朝着山腳一處茶水棚子裡指:

“看那邊。”

順着他的視線，邵昭發現棚子裡沒有一名普通百姓，連原先那個佝偻腰背的老闆也不在了，隻坐了一個頭戴褐色鬥笠，身披黑色披風的男人。

“哇……”邵昭的第一念頭是:好帥的大俠。

邵昭自然不能把心思都表露出來，因此心裡頭打着小鼓，表面還是平靜的，隻是眼眸中泛出點星星點點痕迹，讓看向她的荊溪不由有些怔愣。

荊溪瞧邵昭眼睛都直了，頓時很不是滋味:“我讓你看他桌上的那把刀。”

“什麼？”邵昭把目光從人家的身體上移下來，看見桌上放了一把黑鞘鑲金的彎刀。

“哇……”邵昭的第一念頭是:好酷的一把刀。

瞧見邵昭看了刀後，眼睛更直了，荊溪簡直咬牙切齒。

他把腦袋一甩，抱起胳膊獨自郁悶去了。

邵昭看夠了那把漂亮彎刀，望他一眼，說:“這不是你讓我看的嗎？也不說是何意思，我自然隻看了表面。”

荊溪保持着姿勢，慢騰騰道:“我想下車如廁，你且叫人把東西擡上去吧。”

“這兒哪來的茅房！？你，你不到了……”

邵昭左右瞧瞧，山腳下除了那間歇腳的棚子，就是郭莊主放馬車的院子，其他通通是高及腰身的雜草以及繁亂樹木。

此地沒有村落，又不臨近大道，通常都是沒什麼人的。

當然，确實沒有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