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兩周多過去了,晚上快九點,研發實驗室的燈還亮着。
白嶼晨推門進來時,靳明正站在遠處的投影前,看着工程師調出來的回放視頻,一幀一幀地看那個機器人“懵逼”的動作。
“你還在這兒。”白嶼晨松了松領帶,“你今天一下午都沒怎麼開口,我還以為你是在演。”
靳明沒回頭,隻“嗯”了一聲。
白嶼晨走過去,看了眼屏幕:“你真覺得這是突破?一個操作型機器人,偶爾跑出點非指令動作,就能成為新項目的支點了?”
“不是跑偏。”靳明終于轉頭,語氣仍舊平靜,“是跳脫。說明他能從任務鍊條裡自主提取情緒模闆,試圖回應場景。”
“問題是,我們的客戶和股東不是來買回應場景的。”白嶼晨笑了一下,“他們買的是算法效率,是複現準确率,是五年内的變現邏輯。不是情懷。”
靳明沒急着接話,隻盯着投影上的機器人發了會兒呆,直到工程師按了暫停。
他這才慢慢開口:“你說得沒錯。股東要的是變現邏輯。那我們現在就要把不合邏輯的部分搞明白。要不然他們未來買到的,也可能是這玩意裡藏着的bug。”
白嶼晨皺了皺眉:“你這是要給這個方向立專項?”
“我會從現有預算裡拆一點。”靳明說,“不招新,也不立項。先做六個月,數據出來再說。”
白嶼晨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靳明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放心,我沒瘋。隻是想看看能不能順着這個意外,再往前推一步。”
白嶼晨聳聳肩,拍了拍他肩膀:“最好别推着推着,把我們推上市的路給耽誤了。”
靳明轉頭看他,語氣平靜:“公司的方向,不靠急着變現來證明正确。”
他繼續看着回放,投影幕布上的機器人低頭、停頓,還有“求助”的眼神一一重現。
可他的視線,卻始終落在畫面邊緣,那一角光影裡的女孩側臉。
她正笑着歪頭,眼裡帶着點得意,像是赢了一場隻有她自己知道的遊戲。
她那天說:“有機會我帶你玩。”
他輕輕叩了下手邊的桌面,眼神沒離開投影,卻忍不住眼角彎了彎。
他拿出手機,點開她的微信,盯着她的頭像思索了幾秒,敲下一行字:
【上次你說要帶我玩,考慮好玩什麼了嗎?】
不到兩分鐘,她回了:
【靳總這麼閑?怎麼,給獨角獸喂完草了?】
他看着這句話,輕輕勾了下嘴角,手指在屏幕上繼續敲字:
【嗯,正好最近不忙。】
憶芝端着手機,腦子飛快轉着,能帶他玩點什麼呢?
吃燒烤?去環球影城?
她不是不能帶。
可他那天請她參觀公司,她見到的,是另一種世界。
那是一個穿西裝的人談融資,機器人“看”得懂人類情緒,就連食堂都像酒店自助餐廳的世界。
她在想,有沒有什麼事,是她熟的,也是他能玩的起來的。
高爾夫、騎馬、帆船、潛水……
她都不會,也玩不起。
但,她賽道開得不錯。
雖然隻開的起租賃車,但那點速度感、控制力、壓線過彎的小技巧,她通通都有。
靳明吃晚飯時,她的消息才彈出來。
【靳總肯定有跑車吧?我賽道開得還湊合。】
他盯着屏幕上的這句話,眉梢輕輕挑了一下。
……
他沒有。
……
他沒有也得有。
靳明确實沒有超跑。
從小時候起,他的家世帶來的安全感、話語權,以及貫穿成長的經營規則,都不鼓勵他投身任何高風險、無回報的行為。
他不習慣把命和時間賭進去。尤其是現在,他的時間和生命都太貴了。
在生意場上,他從來不是保守的人。他對風險一向不避諱,甚至享受那種踩在邊界上,靠精密計算博弈勝負的快感。
但賽道不是。撞一次就完了,赢了也沒意義,他不需要靠那種方式證明什麼。
所以,賽道、超跑,從來不在他的規則裡。
可她想玩這個。
他明白她的意思。她以為他,理所當然應該有。
他要是回“沒有”,她可能就說,“那算了”。
她不是在提要求。
她是在向他邁出一小步。
他盯着那行字,不假思索的回複:
【有。】
周六一早,憶芝按約定的時間下樓,靳明已經在小區門口等她了。
他開了一輛Defender來接她。
她有點驚訝。倒不是嫌車不好,隻是覺得,和他那座CBD中心的辦公樓比起來,他的車還挺低調。
她把裝着車服的大包扔進後座,自己也坐進副駕,系上了安全帶。
靳明穿了一身休閑,像是今天隻是和她去踏青郊遊。
“靳總什麼車?”憶芝一臉好奇,“McLaren?911GT3?不會是LaFerrari吧?”
她靠在椅背上,笑嘻嘻的:“我平時也就開開賽道的GT500,拉法我可飙不過您。”
聽着她随口點着幾個型号,他的手指無意識的在方向盤上敲了敲。
她報的這些,他聽得懂,但并不熟悉。圈子裡的朋友們換車的頻率和換衣服差不多,但他從來沒認真研究過。
他唇角揚了揚,語氣平淡的回了句:“都不是。”
沒多說,好像是懶得解釋太多。
她一愣,眼裡的好奇更甚:“那是什麼?”
“到了你就知道了。”
靳明沒細說,因為他也不知道。或者說,他知道得不夠具體。
周三才和她約了時間,周六就要見到車,他隻能找平時愛玩超跑的發小兒秦逸求助。
電話接通時,對方那邊風聲獵獵,像在高爾夫球車上:“你要超跑幹嘛?你不是一直覺得這種玩意傻?”
“想試試。”靳明回答得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