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緊抓門沿的手指,指尖發白。但她眼睛是亮的,像剛被打開的燈。
他往前走一步,她就後退一步,把他一步步讓進來。
“我臨時改了行程。”他聲音很輕,生怕驚着她。
他低頭看她光着的腳,可能是因為地闆太涼,她不住地左右換着重心。
他把大衣一扔,一把把她打橫抱起來,一路抱進卧室,放在床上。
“我在機場給你買了巧克力。”他膝蓋撐着床邊,脫掉西裝外套。
“嗯。”她躺着,輕輕哼了一聲,眼睛眨了眨,等着他關于巧克力的下文。
“我在飛機上自己吃了點。”他說完,又低頭解襯衫扣子,喃喃補了句,“……不小心全吃完了。”
……
她盯着他,沉默三秒,“你這還不如說沒買。”
他說的是真的。
他在飛機上一直在想該怎麼求婚,她會不會答應。每次等她表态,他都緊張,越緊張越想吃甜的,把給她買的一整盒巧克力自己全吃了。
……
他手撐在她耳邊,慢慢靠近,臉幾乎貼着她的臉。
“不過你可以嘗嘗味道。”
“嗯?”她眼睛倏地睜大,沒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根本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低頭吻住了她。
——真·詭計多端。
憶芝被親得頭發暈,手從他襯衫裡伸進去緊緊抱住他。他的體溫觸上去好像總是比她熱,肌肉結實,冬天抱着特别舒服。
她平時不算黏人,一起出門頂多牽牽手,可睡覺時總愛紮在他懷裡,要一直抱着,像隻樹袋熊。
整整一個月沒見,他提前回來,下飛機直接來她家,說不感動是假的。好像之前那點咯咯愣愣的情緒,在他親上來的那刻,無聲地就被抹平了。
她主動打開自己,腳尖勾着他的腿,見他遲遲不動作,含着溫熱的呼吸親他的耳朵,
“你很想我吧。”她的聲音裡像有小鈎子,又軟又嬌,還帶着幾分狡黠。
他卻漸漸慢了下來。
他發現自己那邊沒什麼動靜。
……
美國辦公室裡看到她照片的時候,他一股躁動從大腿根蹿到後腦勺。接着去紐約,選戒指,連在飛機上開會,都在想怎麼和她提結婚。
這一個月他白天黑夜連軸轉,人是提前走了,翹掉的會可沒放過他,在飛機上一路都沒合過眼,真是累透了。
現在人見到了,剛才那種笑意和驚喜騙不了人。她還喜歡他,願意親熱,之前腦子裡的鬼想法全都散了。
繃着的弦是松下來了,可該緊張起來的,反而怎麼都不聽使喚了。
他在床上從沒這麼磨蹭過,她很快就察覺了什麼。氣息緩下來,手摸過去想幫他,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他慌得要死,不想她見識他的疲态。
她輕輕撫他後頸的發茬,體貼得幾乎讓人想哭,
“沒關系啊,飛了那麼久,一定累了吧。我們抱抱就好。”
她越這樣,他越焦慮。臨陣脫逃這種事……
他從她身上下來,仰躺在床上歎了口氣,聲音低得快貼地了,
“我還以為今天……能讓你高興一點。”
她沒動,隻摸着他的手,指腹一下一下撫着他的骨節,
“傻子,你回來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她起身要去關燈,剛一動就被他攬住腰,拖到身前,
“别動,讓我抱一會兒。”
撒嬌這種事,他也很會。
她靠在他肩膀,輕笑了一聲,說他現在怎麼這麼粘人。
他低頭看她,剛想找個台階下,視線卻忽然定住。
她睡衣還半敞着,脖頸往下一覽無餘。她皮膚細白……他忽然想起首飾店展示櫃裡的一枚紅寶石。
火噌得蹿了起來。他伸手握住她,突如其來的力道大得她輕哼了一聲,擡眼看着他。
他目光沉沉的。那種眼神,她懂。
他又翻上來,想着這把可不能再現眼了。
萬幸。
一邊親着她,一隻手摸索着去拉床頭櫃的抽屜,在裡面找東西。
摸了半天……
沒有。
他僵了一下,又摸了一遍。
還是沒有。
她也愣了,聲音裡帶上了幾分懊惱,
“上次用完了,你出差,我就沒買……”
她忽然問他,沒頭沒腦的,“你行李裡有嗎?”
他氣得擡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咬着後槽牙訓她,“我一個人出差,帶那玩意兒幹嘛!”
箭在弦上,兩個人一起上不來下不去的。
他甚至動了點糊塗心思。要不就……算了?他又不是不負責任,現在是求婚狀态,幹脆點也不是不行。
可他多多少少也聽過一些荒唐事,有的人家,準兒媳得先懷孕,還是得驗了性别才能過明路。
他不能讓她不明不白地成為那種烏糟八卦的主角。
兩人重新躺下,手拉着手,各自盯着頭上的天花闆。
他那口火還沒下去,呼吸都壓着,隻盼着自己能快點冷靜下來。今天可要了命了,該行的時候不行,不該行的時候,那股勁怎麼都按不住。
她側頭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湊過來,
“幫幫你。要不要?”一邊說着,舌尖還在唇角輕輕舔了下。
他一瞬間後腦勺都麻了。當然想要,可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禽獸了。
沒等他答話,她已經掀開被子,低頭鑽了進去。
……
最後的時候,他差點哭出來。
整個房間都在眼前旋轉,動靜大得根本顧不上左鄰右舍了。
待兩人都收拾好,關掉燈,她枕着他胳膊,空氣安靜得出奇。
半晌,她在黑暗裡湊近他耳邊,氣聲掃過他耳膜,
“巧克力味兒的。”
她本想逗逗他,沒說完自己就吭吭哧哧地笑了,根本停不下來。
他馬上在黑暗裡大聲哀嚎,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吃巧克力了。
房間裡終于又陷入了沉默。
他忽然開口,“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她沒回答,親了親他頸窩,很輕很輕,
“睡吧。”
【彩蛋·Madison Ave】
曼島的風在街角盤旋,掀起麥迪遜大道櫥窗前一抹精緻的光影。
珠寶顧問送他出店門口,禮貌又從容地遞上名片,
“Please do send my regards to the lucky one.”
她的語氣輕柔,是頂級門店裡千錘百煉出來的溫和得體。既像一句場面話,又像一次悄悄的探問。
靳明扶着車門,沒有立刻上車。他偏頭看了她一眼,眼底那道沉靜的光裡落了日暮的金。
他淡淡一笑,
“You’re looking at him.”
語氣不重,卻帶着毫不掩飾的笃定和溫柔。沒有甜言蜜語,沒有長篇表白,隻這一句,就像将所有的答案落在了心上。
顧問怔了一下,笑意更深。
車門關上,黑色禮賓車駛入傍晚的紐約街道,尾燈微亮,像一場不動聲色的告白,在風裡緩緩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