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宋庭遇先是心頭一驚,冷靜些許細想片刻後,深覺不可能,大抵是這段時日裡和扶星那孩子有過接觸,沾染了他的氣息,小白這才認錯了。
“嗯,是憫黎的那條赤頂白蛇,”宋庭遇擡起右手在小白頭頂輕輕撫摸,它竟也乖乖地任他施為,可見其靈性十足。
薛煥顔微微颔首,收回視線道:“收娲皇後人為徒的原因我已明析,我也不好多說,”她一臉看熱鬧的表情笑道,“且說說你那旺妻命格的事?”
“那這個就更無需多言,”宋庭遇捧着小白在身前輕輕摩挲着,“恐怕是先前得罪了神算堂,故意将這調侃之語傳揚出去的。”
“诶你說,我在這個當口上來見你,會不會有人覺得我是因為你有那勞什子的旺妻命格,”薛煥顔感覺到附近其他人的氣息故而道,“來向你求親的?”
宋庭遇自然也感知到了自己徒弟們的存在,無奈一笑:“你不是來求親的,我知道,否則我直接避而不見了,不過我也确實不知你為何而來?”
“紅塵之中傳有句俗語: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我聽來隻覺荒謬絕倫,此言大有将被救者作‘報恩工具’之嫌,恩情是恩情,男女之情是男女之情,絕不能混為一談,”薛煥顔不再玩笑,神情嚴肅地鄭重其事道,“宋庭遇,你雖然救過我的命,但我無意于你,也絕不會憑借恩情聯系多作糾纏。”
見她如此嚴肅認真,出于對她的尊重,宋庭遇亦以真誠回應:“薛道友此語解得切,你且寬心,我當初救你皆出于道義與本心,不求回報,定然不會挾恩圖報要求你對我以身相許。”
“嗯,提及此你大抵明白我是來報恩的,”薛煥顔莞爾一笑,對宋庭遇方才的理解表以無聲的感謝,“之前聽你說起道侶一事,雖不知真假與否,卻直覺你的記憶恐怕有損,所以此番我為你送來了一物,或許對你有用。”
說着,她翻手一展,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螺钿工藝的長方盒子,她就着手往對面一遞道:“此物為夢魂牽,是雲隐門中耗時百年制出的香。燃香入夢,牽動魂魄憶舊事。”
宋庭遇也猜過是自己的記憶不全,一聽是這類東西,眼睛頃刻一亮,垂眸看着長盒子上反射着多彩光澤的螺钿竹子,下意識伸出去接的手卻微不可查地顫抖着,之前他才剛夢到謝不棄,借助夢魂牽會不會完全想起來?想起來之後他又該怎麼做呢?
“我隻是猜測你的記憶有損,也不便探究,就算确實如此,也不知損至什麼程度,因此能想起來多少來,我也不清楚,”薛煥顔俠女風範十足,爽朗一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此物與救命之恩相較,分量确實輕了些,所以日後還有需要幫忙的,還請宋道友直言。”
宋庭遇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将螺钿盒子打開,被薛煥顔一把按住盒身阻止道:“宋道友,此盒一開,若在一刻内不點燃香便會失效的,你若沒有想好,還是不要貿然打開,畢竟如果過去發生的都是不好的事,忘記了反而更好,不是嗎?”
是啊,他還沒有想好。
他有點緊張甚至是害怕,猜想會不會是過去年輕氣盛,做了什麼對不起謝不棄的事,才讓謝不棄抹除一切存在過的痕迹,徹徹底底地離開他,所以如果就此想起來了,他又該如何面對那時的自己?找到謝不棄後又該如何彌補?
“此物珍貴無比,分量絲毫不輕,”宋庭遇握緊盒子,抱拳道謝,“多謝薛道友,昔日之舉不足挂懷,什麼救命之恩在此刻一筆勾銷,日後再見,望能以友誼相交,彼此徒弟也能切磋較量、互幫互助。”
薛煥顔起身回禮:“宋道友豪爽,那在下這便告辭了,”她收回手當即要離開,臨了卻又再提醒了一句,“宋道友,你我既是君子之交,作為朋友我便再多嘴一句,此香能燃兩個時辰,二時憶半生事,好比黃粱一夢,所以不論過去發生了什麼,切勿沉溺其中,畢竟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言畢,她飄然而去,站起身相送的宋庭遇坐回到石凳上,捧着盒子默然地注視着,片刻後他收了盒子,摸了摸一直纏繞在他手臂上的白蛇頭頂,假意咳嗽了一下朗聲道:“出來吧。”
以陳栩羽這個大師兄為首,憫黎和謝扶星跟在後面,三人均是一臉尴尬地走出花叢,驚動那一叢的牡丹,花瓣落了不少在地上。
“如何?”宋庭遇在他們身上掃過一圈道,“找得怎麼樣了?”
“小白都在師尊這呢,”憫黎尴尬笑笑,“沒法帶我們去找,哈哈哈……”
“好了,别那麼緊張,我沒有怪你們,也不是什麼不能讓你們知道的事,”宋庭遇擺了擺手,将左臂上的白蛇交由憫黎道,“許是弄混了氣息,靈蛇一直圍在我這,你帶回去吧,你們也都去歇息歇息再找。”
說着,他看向陳栩羽道:“去看看掌門師兄忙完了沒有,若忙完了,立刻傳訊于我。”
待他見過大師兄,了解處理了急事,就去後山閉關,仔細想想要不要用夢魂牽,要不要——記起謝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