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眸,與一旁人澄澈的雙眼撞個正着。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将之前的話又都憋了回去。
又過了半晌,沈禾姝起身。
在梁謂面前徘徊,心一橫,道:“我之前沒有告訴你是怕你一時接受不了,這件事聽起來很是怪異,你可能得先有準備。”
梁謂還是第一次見到遇事不慌的沈禾姝這樣緊張兮兮,“噗嗤——”不免大笑了起來。
“阿媛,你怎的這般緊張。怪異?難不成你是鬼啊?”
見梁謂還在開自己的玩笑,沈禾姝轉着眼珠,小聲嘟囔道:“重生之人,應該也算是鬼吧。”
“就算你是鬼,我梁謂也不害怕。我這一輩子隻認你是我的摯友,這一點今後都不會變。”梁謂鄭重道。
還在猶豫不覺的沈禾姝聽見這話,掀起眼簾,瞧向聲音的源頭。
梁謂眉眼皆是笑,嘴角也揚起,露出幾顆牙。
沈禾姝靜靜地凝望着床上之人,源源不斷的暖流湧向她的心頭。
就似一艘受海浪、礁石阻撓的破損小船,忽地支起了船帆,有了前行的動力。
那些憋回去的話又到了嘴邊,沈禾姝邁着輕盈的步子坐到了床上。
沈禾姝眸中映着梁謂。
彎起唇,悠悠道:“我确實是重生了,前世我自及笄那日便受盡苦楚,直至死去還被蒙在鼓裡,不知道真正的兇手。”
“或許是連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我這才重生。”沈禾姝嘲弄說道。
未幾,她雙眼寒光外露,手也不自覺用力,“這一世我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要找出背後的把局之人,将他千刀萬剮!”
梁謂一手握住顫抖的肩,一手覆上那冰涼的手。
字字句句道:“阿媛,你一定會的,你一定會親自為自己報仇雪恨,給上一世的自己一個交代!”
沈禾姝想起昨日,蹙眉道:“阿謂,我昨日不告訴你,是因為這其中牽扯……”
梁謂淺笑,“我知道,阿媛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不必想我解釋。我在大雍也沒人脈,唯一能幫上你的,便是将你身上的散憶丸給解了。”
梁謂語氣帶着不容置疑,“不過,今日去馴馬營你得帶上我。那個魏姿玥看起來就沒憋好事,幸虧我對馬術還算了解。”
沈禾姝笑着,點頭如搗蒜,“嗯。”
——
七月下旬,正值大暑。
廂房外出奇的靜,一向聒噪的蜩難得的歇了下來。
離未正差不了半個時辰,沈禾姝卻坐在支摘窗邊,以手支頤。
她的眸光被走廊另一邊的楓樹所吸引。
七月的楓樹滿身是綠,強光照在它上面,透着勃勃生機。
一陣熱風吹來,那如掌心般的楓葉輕輕擺動。
“瞅什麼呢?叫了你許多聲都不應。時辰到了,我們走吧。”梁謂走到支摘窗邊道。
沈禾姝指着窗外的楓樹,嘴角勾起,“在看它,人們都說火紅的楓葉最好看,我倒是覺得綠油油的也不錯。”
梁謂跟着那水蔥似的手指看了過去,“确實好看,不過眼看這時辰到了,你就不着急?”
沈禾姝收回手,起身,低頭理了理淡青色襦裙,“走吧。”
一推開廂房門,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鏡月手上拿着兩個帷帽,遞到二人面前,“王妃,神醫,外面日頭大,你們帶上這帽子還能遮些。”
“你這細皮嫩肉的,定也受不住,你去也跟你拿個吧。”沈禾姝戴上後道。
沈禾姝一進伏天便鮮少出門,昨日是她求藥心切才破天荒的出去。
熱氣順着地面往上蔓延,日光自上照下朝身子灑。
往年她在京師甚至是偏遠的鄉下都為覺得如此煩悶、燥熱。
可現下她額上不斷冒着大顆汗珠,她深吸幾口氣,快步往馬車走去。
進了陰涼的地方,沈禾姝将帷帽拿下,臉被悶得紅撲撲的。
閉上了眼,享受着車中的清涼。
鏡月上車後道:“王妃走的如此快,我與沈小姐都追不上你了。”
沈禾姝未睜眼,懶洋洋道:“這漠北還真是熱,我往常都不會如此。”
梁謂拿起帷帽扇起燥熱的風,“大雍的城池裡,就屬漠北到了大暑最是熱。且正值旱災,令本就幹裂的土地愈發幹燥。”
提起旱災,沈禾姝記得魏元聿此次回來主要是為了它。
自昨夜最後一面後,她還沒再見他。
昨日沈士玄的信箋中還提道說這件事,她本是不想管。
可漠北的災情太過嚴重,百姓的日子根本沒法好好過,
她若是要查那勢必要在魏元聿那兒得到些消息,還不知道他處理的怎樣?
漠北無非就那兩件事,因此他免去了那五位的彙報,一心撲在旱災一事上。
魏元聿一大早便前往楊長鈞的府邸。
瞧着楊府的牌匾,倒是較十年前更加精緻。
來到楊府門前,讓小厮去通傳了好幾遍都未見楊長鈞人,隻好在楊府正堂上坐着。
等了兩個時辰,楊長鈞頂着一張胡須還未刮幹淨的臉,姗姗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