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陽光透過工作室的玻璃窗,在地闆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許棠站在工作台前,指尖劃過 “竹影” 系列最新作品的邊緣,銀質的竹節在陽光下泛着冷白的光。自從停車場那場暴雨後,她已經一周沒有見過顧沉舟了。他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電話,沒有信息,甚至連 “棠頌” 項目的例會都派陸嶼參加。
“許姐,顧氏集團的快遞。” 小張抱着一個古樸的檀木盒子走進來,臉上帶着好奇,“包裝這麼講究,不會是又送什麼名貴珠寶吧?”
許棠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放下手中的工具。自認識以來,顧沉舟送過養胃湯、進口顔料,甚至動用關系請來宮本大師,但從未送過珠寶名包。她看着那個雕刻着纏枝蓮紋的檀木盒,指尖在圍裙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接過來。
盒子很沉,入手溫潤。許棠掀開盒蓋的瞬間,呼吸陡然一滞。裡面沒有鑽石翡翠,隻有一疊泛黃的羊皮紙手稿,用一根褪色的藍絲帶整齊地捆着。最上面放着一張泛黃的便簽,上面是她無比熟悉的字迹 —— 那是她學生時代最崇拜的珠寶設計大師沈硯之的親筆。
“許棠學妹親啟:聞汝志在傳承東方美學,甚慰。此為吾早年研習金鑲玉之草稿,望能助汝破壁。”
手稿!竟然是沈硯之大師的手稿!
許棠的手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沈硯之是将傳統金鑲玉工藝推向世界的泰鬥,卻在她入學那年突然隐退,所有手稿都被傳已付之一炬。她曾在畢業論文裡無數次引用大師的理論,甚至在畢業設計中模仿過他的 “虛實相生” 技法,卻從未想過能親眼見到這些傳說中的手稿。
“這…… 這是哪裡來的?” 許棠的聲音帶着難以置信的顫抖,指尖輕輕拂過羊皮紙上細膩的線條,那是大師勾勒的玉璧鑲嵌草圖,每一筆都透着對空間韻律的極緻追求。
“快遞單上沒寫寄件人,” 小張撓撓頭,“不過看這包裝,除了顧總還能有誰?他上周還問我你大學時的偶像是誰呢。”
顧沉舟?
許棠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猛地撞了一下。她想起停車場那晚他通紅的眼眶,想起他失控時問 “你到底在怕什麼”,想起他轉身時落寞的背影。原來他不是消失了,而是去做了這樣一件事。
“許姐,你怎麼了?” 小張見她眼眶泛紅,吓了一跳,“這手稿很貴重嗎?”
“豈止是貴重……” 許棠小心翼翼地将手稿放回盒中,指尖觸到盒底時,發現還有一個小小的夾層。她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張泛黃的剪報 —— 正是她大學時獲得 “新人設計獎” 的報道,旁邊用鋼筆寫着一行小字:“彼時便覺此女不凡。—— 沈硯之”。
原來顧沉舟不僅找到了手稿,還找到了大師對她的評價。許棠的心髒像是被溫水浸泡,酸澀與暖意交織在一起,幾乎讓她落下淚來。她一直以為顧沉舟隻會用金錢和權勢解決問題,卻沒想到他會用如此笨拙又真誠的方式,去觸碰她内心最柔軟的角落。
“小張,幫我泡杯茶。” 許棠轉過身,不想讓下屬看到自己失态的樣子。她走到窗邊,看着樓下顧氏集團的方向,陽光刺眼,卻暖不透心底的角落。
傍晚時分,許棠抱着檀木盒走進 “未名” 咖啡館。顧沉舟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深灰色的羊絨衫,側臉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柔和。聽到腳步聲,他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坐。” 他推過一杯溫熱的香草拿鐵,正是她喜歡的味道。
許棠将檀木盒放在桌上,指尖摩挲着盒蓋上的纏枝蓮紋:“是你找的?”
顧沉舟攪動咖啡的動作頓了頓,點點頭:“沈老隐居在雲南騰沖,我托了很多關系才聯系上。他說……” 他頓了頓,看着她的眼睛,“他說你是個有慧根的孩子,這些手稿放在你這裡,比鎖在保險櫃裡更有價值。”
許棠看着他眼底的血絲,想起小張說他上周飛了三趟雲南,忽然覺得喉嚨發緊:“你怎麼知道…… 我崇拜沈先生?”
“你大學畢業設計的緻謝裡提到過。” 顧沉舟的聲音很輕,“還有你工作室裡那本翻爛了的《沈硯之談東方美學》。”
原來他連這些都知道。許棠想起自己每次假裝不經意地将書放在顯眼位置,想起自己在他面前刻意提及傳統工藝,忽然覺得那些 “欲擒故縱” 的小聰明,在這份用心面前顯得如此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