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霧籠罩着顧氏莊園，許棠坐在花園的鑄鐵長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母親留下的銀镯。顧振宏的書房就在不遠處，昨晚那場看似和諧的家族聚會後，他卻在今早特意派人來請她 “單獨聊聊”。紫藤花架下的露水打濕了她的裙擺，寒意順着脊椎往上爬，比昨晚宴會上那些審視的目光更讓她不安。

“許小姐，老爺在書房等您。” 女傭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書房裡燃着檀香，顧振宏坐在寬大的紅木書桌後，面前放着一套紫砂茶具。他指了指對面的梨花木椅：“嘗嘗今年的獅峰龍井。”

許棠坐下時，注意到書桌上攤開着一份文件，标題是 “棠頌品牌估值報告”。顧振宏将茶杯推過來，茶湯在白瓷杯裡漾開淺淺的漣漪：“昨晚，沉舟第一次帶女伴參加家族聚會。”

“顧伯伯，我……”

“你很聰明，也很有韌性。” 顧振宏打斷她，目光落在她腕間的銀镯上，“像你母親。當年她設計的‘纏枝蓮’系列，也曾讓業界驚豔。”

許棠的心猛地一跳。顧振宏竟然知道母親？

“但沉舟不一樣。” 顧振宏端起茶杯，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他從小在商場的爾虞我詐裡長大，見過的名媛淑女，比你設計過的珠寶還多。” 他頓了頓，語氣忽然變得沉重，“上個月，還有媒體拍到他和好萊塢女星在戛納遊艇派對……”

“顧伯伯！” 許棠猛地擡頭，指尖掐進掌心，“沉舟他已經……”

“已經改變了？” 顧振宏放下茶杯，發出清脆的聲響，“許小姐，商場上的男人，逢場作戲是常态。沉舟的母親，當年就是信了他父親的‘改變’，最後抑郁而終。”

這句話像冰錐般刺穿了許棠的心髒。她想起顧沉舟在書房崩潰的那晚，想起他說 “我害怕你也會像她一樣”。顧振宏看着她煞白的臉色，歎了口氣：“我不是反對你們，隻是希望你想清楚 —— 你和沉舟之間，隔着的不止是門第。”

離開莊園時，許棠的手腳都是冰涼的。顧振宏的話和顧沉舟過去的绯聞在她腦海裡交織，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雜志照片、八卦新聞，此刻都變成了鋒利的刀子。她想起顧沉舟腕間的袖扣，想起他在木匠鋪笨拙學做書簽的樣子，心裡一陣刺痛。

傍晚的棠韻設計工作室裡，許棠盯着電腦屏幕上顧沉舟和好萊塢女星的合照，手指顫抖。顧沉舟推門進來時，手裡提着榮生堂的蓮子羹，笑容溫柔：“怎麼不開燈？”

燈光亮起的瞬間，許棠迅速關掉頁面，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你來了。”

“父親是不是找過你？” 顧沉舟放下食盒，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他說了什麼？”

許棠站起身，背對着他：“沒什麼。就是聊聊家常。”

“許棠！” 顧沉舟上前一步，扳過她的肩膀，“看着我！他是不是又提了門第？還是……”

“他說你上個月還在戛納遊艇派對！” 許棠猛地甩開他的手，聲音陡然拔高，“說你身邊的名媛淑女比我設計的珠寶還多！”

顧沉舟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那些都是過去式，我跟你解釋過！”

“解釋？” 許棠冷笑一聲，從抽屜裡拿出一疊剪報摔在桌上，“這是你三年前和超模的合照，這是你去年帶女星看畫展，還有這個 —— 你和林薇兒的訂婚傳聞！顧沉舟，你告訴我，哪一條是‘過去式’？”

剪報散落一地，每一張照片裡的顧沉舟都笑得風流倜傥，和此刻眼前這個眉頭緊鎖的男人判若兩人。顧沉舟看着那些刺眼的畫面，胸腔裡的怒火和委屈交織：“許棠！你到底想怎樣？我承認我以前荒唐，但我現在對你是認真的！”

“認真？” 許棠的眼圈紅了，“你父親說，你母親就是信了‘認真’才毀了一生！顧沉舟，你敢說你不會像你父親一樣？敢說這些莺莺燕燕不會再出現？”

“我和我父親不一樣！” 顧沉舟的聲音也高了起來，“我推掉所有應酬，公開維護你，甚至帶你來見家長，你還要我怎樣？就因為我過去的荒唐，你就要全盤否定現在的我？”

“我隻是害怕！” 許棠的聲音帶着哭腔，“我害怕重蹈我母親的覆轍，害怕你給我的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 顧沉舟看着她泛紅的眼眶，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那枚袖扣是假的？沈硯之的手稿是假的？我為你推掉的會議是假的？” 他頓了頓，語氣裡帶着受傷的質問，“許棠，你是不是從來就沒信過我？”

這句話讓許棠瞬間啞口無言。她想起自己最初的 “釣系” 計劃，想起昨晚在莊園裡感受到的階級差異，想起顧父那句 “隔着的不止是門第”。那些隐藏在心底的不安，此刻被徹底揭開。

“我……” 許棠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哽咽。

顧沉舟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樣，隻覺得一股無名火直沖頭頂。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剪報，撕得粉碎：“在你心裡，我永遠是那個浪蕩子，對不對？不管我做什麼，你都覺得我動機不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