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 “沉舟” 酒吧裡,水晶吊燈的光線下,顧沉舟面前已經堆了幾個空威士忌杯。他盯着杯壁上凝結的水珠,眼前卻不斷閃現許棠含淚的臉。吧台上的鉑金戒指在燈光下泛着冷光,那枚刻着竹影與扁舟的戒指,此刻像一道無形的枷鎖。
“顧總,您已經喝了七杯‘午夜沉船’了。” 調酒師阿哲擦着杯子,忍不住提醒。這款酒酒精濃度高達 70%,是顧沉舟心情不好時的專屬。
顧沉舟沒理會,示意續杯。雪松味的香水早已被酒精味覆蓋,他想起許棠第一次來這裡時,皺着眉說:“酒吧名字和你人一樣别扭。” 那時他還不屑一顧,如今卻覺得這名字貼切得可笑 —— 他的船,确實快沉了。
“顧總,許設計師那邊……” 陸嶼推門進來,看着吧台前頹靡的老闆,歎了口氣。從淩晨送戒指到現在,不過十個小時,顧沉舟已經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她怎麼樣?” 顧沉舟的聲音沙啞,帶着濃重的鼻音。
“工作室的燈還亮着,” 陸嶼遞過熱毛巾,“林氏集團的律師函已經發出,法務部正在收集證據。”
顧沉舟接過毛巾,卻沒擦臉,隻是攥在手裡:“她是不是還有在生氣?”
陸嶼沉默片刻,斟酌着措辭:“許設計師去了木匠鋪,待了很久。” 他頓了頓,看着顧沉舟泛紅的眼眶,“顧總,您有沒有想過,許設計師生氣的不是您的過去,而是……”
“而是我父親的話讓她害怕!” 顧沉舟猛地打斷他,酒杯重重砸在吧台上,“她怕我像我父親一樣,怕重蹈她母親的覆轍!”
“可您不是您父親,” 陸嶼的聲音冷靜下來,“許設計師也不是您母親。您總說要她信您,可您自己信過她嗎?信她不會因為門第差距就離開,信她看到的是現在的您?”
這句話像冰錐刺破了顧沉舟用酒精築起的壁壘。他想起許棠在家族聚會上不卑不亢的模樣,想起她為母親設計稿流淚的樣子,想起她戴上戒指時顫抖的指尖 —— 這個女人,從來都不是看重門第的人。
“我讓她沒有安全感。” 顧沉舟喃喃自語,拿起戒指放在掌心,“她母親的陰影,我父親的警告,還有我那些該死的過去……”
“過去是您的一部分,顧總,” 陸嶼看着他,“但決定未來的,是您現在做的事。就像這枚戒指,竹影和扁舟纏繞在一起,過去的荒唐和現在的真心,本來就該坦誠相對。”
顧沉舟看着戒指上相互纏繞的紋路,忽然想起母親日記裡的 “懂你” 二字。許棠懂他的脆弱,懂他的笨拙,甚至懂他隐藏在強勢下的孤獨。而他,卻因為害怕失去,反而推開了她。
“備車,” 顧沉舟站起身,酒意褪去大半,“去木匠鋪。”
與此同時,木匠鋪裡的許棠正坐在老舊的工作台前,指尖劃過母親的 “纏枝蓮” 設計稿。台燈的光映着她眼下的青黑,桌上散落着顧沉舟送的袖扣、沈硯之的手稿,還有那枚鉑金戒指。
“媽,你說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她對着空氣喃喃自語,拿起母親的銀镯,“一邊想要真相,一邊又想要愛情,最後兩邊都抓不住。”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破洞的屋頂灑在刨花堆上。許棠想起顧沉舟在木匠鋪學做書簽時,木屑落在他西裝上的樣子;想起他在音樂廳努力分辨音符時,耳尖泛紅的模樣;想起他淩晨送戒指時,眼底的血絲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