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在丈夫靈前被高洋所殺的事,不到三日全城皆知,滿朝嘩然,士民百姓不知其中關節都認為是奇事怪事,皇帝是發酒瘋。朝臣人人自危,揣測着想崔暹剛死高洋就在靈堂處死夫人,想必崔家有什麼得罪皇帝的地方,或是崔夫人有什麼事犯了忌諱,以前看在崔暹面上沒有計較,就有傳言崔家要遭難了。結果崔家沒有什麼動靜,清河郡王高嶽卻死了,因為高嶽生前高洋曾讓高歸彥去責問他,加這崔夫人之事就在眼前,朝中傳說高嶽是被高洋毒死的。
高洋根本不在意,命大鴻胪為其辦理喪事,追贈都督七州諸軍事,太宰、太傅、定州刺史,假黃钺賜谥号昭武,并賞賜輼辌車。
高嶽臨終給高洋上表向朝廷謝恩,請上交當年與神武皇帝起兵時的曲部與兵械。這是他請求再三的事,高洋因為時局安定而批準。
夜間薛嫔期期艾艾地與高洋告狀,“高嶽不能忘情與我,還讓姐姐帶信給我請我私會,我心中隻有陛下所以一直拒絕。”
高洋心知高嶽重病不能下床,此時聽了薛嫔的話,“你之前是他的人,他現在病了你不該去看看他嗎?”
薛嫔裝着不知道的樣子,“妾身在後宮一向不知此事,我是陛下的人才不要看他咧!”
高洋也就揣着明白裝糊塗,沒有多說。次日思之再三還是到了高嶽家,高嶽知道高洋到來,垂死之中驚坐起,在床上叩首,“陛下,臣之将死,無有虛言。”
高洋讓他躺下,說:“我心裡明白,高歸彥說得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隻是你與薛嫔内外勾聯,探聽我意,實在過分。”
高嶽解釋道:“這不過是我害怕陛下的表現,實沒有不臣之心。陛下是神武皇帝的兒子,我怎麼會不真心輔佐呢!”
“那正是我忌諱的地方,你忠于我父親并不是忠于我,可父親有十五個兒子。”
高嶽聞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又釋然道:“現在說這些也晚了,還好臣于國并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如今要與哥哥相會于地下我很高興。陛下,我再犯忌多說兩句吧,國可以亡,但家不能亡,我高家能有今天已是不易,願後代子孫昌繼之。”
高洋深吸一口氣,“你說得也不錯,我明白。”
“還有一件小事,這薛嫔姐妹是曾與我有私,我曾想納她們,但是她們輕薄貪婪多生是非,所以臣沒有納為妾室,她們得陛下的寵幸更加不安分,結黨營私,唯利是圖,将來必定要在宮闱生事,望陛下明察。”
高洋颔首,“知道了。”
高嶽抓住高洋的手,笑說:“陛下,臣僭越了。”
高洋讓他好好休息,自己一路步行回宮,走到城東薛宅門前,聽到絲竹歌舞之聲十分熱鬧,也不讓人通傳自己徑直入内。薛嫔的姐姐正在堂上與人嬉鬧,見高洋到來,雖意外倒也鎮靜,搖搖擺擺走上前行了個禮,又介紹堂上的男子說:“這是我幾個表兄,快來,見過陛下。”
那幾人一聽是陛下,吓得屁滾尿流跪在地上起不來,高洋打量了一眼,冷道:“你表兄不少啊!”
薛姊一面讓那些人下去,一面向高洋撒嬌說:“陛下知道我姐妹命苦,從小流落娼門,幸得陛下寵愛也算光宗耀祖,這些窮親戚希圖富貴時常攀附上門。”
高洋入了坐,薛姊忙斟上酒,“陛下今日駕臨也不先知會一聲,我好迎接。”
高洋隻接酒不接話,一連喝了三杯下肚,薛姊靠在他肩上媚聲說:“陛下這是怎麼了?宮裡有什麼煩心事嗎?”
高洋看了她一眼,問:“高嶽重病你知道嗎?我正為此煩心。”
“陛下為他煩什麼?人有生老病死,他位及人臣也沒什麼可惜的。”
高洋聽她說得輕巧,心道果然娼家無情,又問:“你們與他有舊,就沒去看看他?”
薛姊撇清道:“什麼舊啊,自得見陛下我們姐妹心中再無他人,高嶽三番二次糾纏與我,我躲還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