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底空無一人,我才發現我們二人是第一批到達塔底的。
我看向窩在角落裡發呆的集塔喇苦,翻出背包裡的巧克棒後慢慢靠近對方,“一起吃嗎?”
他雖然眼神并不友善,但仍然沒有虧待自己,仰着頭一口叼過巧克棒,裹着粉紅色草莓巧克力層的細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短。
我翻出一塊手帕鋪在他旁邊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将包裡十之八九的幹糧全部翻了出來,“距離考試結束還有整整三天,絕不能被餓死在塔底!”
再扯出最低層壓着的壓縮睡袋平鋪在地上,“失眠是女人的天敵,一定要為三天後的獵人試驗養精蓄銳!”
為什麼我包裡什麼都有?别問,問就是80升登山包。
因為在飛船上已經睡了一晚,現在的我還非常精神,盯着集塔喇苦的褲腳發呆了半晌,我戳了戳他,“你要不要玩遊戲?”
“咔哒咔哒……”
“無聊的時候,這個遊戲還挺解悶的……你應該不會,讓我教你吧?”
集塔喇苦靜靜地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眼神微微顫動。
我坐到他的面前,神情專注,舉出雙手,食指直立,四指并起。
“看到了嗎,這是一,你也伸出手跟我比一樣的動作。”
他呆滞地盯着我的手,似乎是有些猶豫不決地擡起手後,我伸出右手用食指指尖飛快地擦過他的指節,然後豎起中指,比出“二”的姿勢。
“這是二,你來試試?”
對方修長的手指與我的右手輕輕一碰,他立刻縮回手,豎起三根手指,偏了偏頭,“咔哒咔哒……”
“不錯不錯!!你已經能無師自通了啊!!”我鼓掌以表誠意,“那重新來一次吧!”
他的動作很慢,似乎在觀察我的動向,待到我的左右手都攢到“七”的數字,即食指與大拇指立起并成直角的槍狀體時,我迅速揚起手,槍口對準他,“邦!邦!你輸啦!”
“……”集塔喇苦愣了愣,用右手僅剩的“一”觸碰我的“七”,然後用“八”比出一把更大的槍,指尖與我的額頭相觸……
“咔哒咔哒”兩聲後,他扯了扯嘴角,仿佛在說“你也輸了”。
“……你還挺上手啊。”我撓了撓腦袋,“那規則你大概懂了吧,就是用手指數字比出各種各樣的武器的形狀,然後攻擊對方。可以是單手操作,也可以是雙手配合,如果你能自創武器當然也可以。那就重新來過吧,我們每個人各有十條生命!”
遊戲持續了半小時後,第二個到達的西索打斷了我們的角逐。
我向後一個葛優躺,沒想到這個男人竟該死的機敏,不僅一教就會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炮塔”、“弓箭”、“手榴彈”等等我沒有提過的手勢……信手拈來,比我還熟練!真是恐怖如斯==
“到得真快呢……”西索湊近此處,“阿拉,沒想到你們兩個人居然能湊在一起,真是意料之外呢~”
“一起參加試驗的大家都是朋友。”我咧着嘴,一臉谄媚狀:“西索,你是不是有撲克牌?”
于是,我們三人又抽了一個多小時的鬼牌==。
我已經被無聊得哈欠連天,鑽到睡袋裡朝兩個人打了個招呼便兩眼一閉與世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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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人推醒的,再度醒來時,塔底已經多了不少人。
我揉了揉眼睛,發現有一根手指立在眼前,下意識一把抓住……順着指關節,手臂,一寸一寸擡頭看向手指的主人,集塔喇苦舉着另外一隻手,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不會吧,你把我推醒就是為了跟我玩遊戲嗎。
我松開手抹了把冷汗,一聲巨大的“咕噜”聲從我的肚子裡傳出,我清晰地感知到腸胃的蠕動,它在憤怒地控訴——“我好餓我好餓我好餓我好餓!!”
“……抱歉,我吃個幹糧。”我慢吞吞地爬出睡袋,在書包裡翻找壓縮餅幹,遞了一塊給集塔喇苦,“我睡了多久?”
“我已經在這裡兩個小時了,從我到這裡開始就看到你在睡,你可真是心大啊。”突然傳來一個語速很快且聲調高昂的男聲,我尋聲而看,說話的正是頭皮光亮到可以反射陽光照亮地球的半藏,他正在做單指俯卧撐,揮汗如雨,“順帶一提,我是第四個到的,用時二十三個小時零五分鐘。”
……我居然睡了二十個小時==。
艱難地吞下一口壓縮餅幹配一口礦泉水,我突然想起包裡好像還有兩盒方便面,用青娃和綠娃的技能搭配可以制造出開水,但是……
巡視了一圈周圍的十來個人,我放棄了這個打算。
吃飽喝足以後實在是太過無聊,我又和集塔喇苦玩了半天的手指遊戲,兩個人在五勝五敗後同時一個後仰,我清楚地從集塔喇苦線一般細眯的眼中讀出了“好無聊”的意思。
“不然你先睡一覺吧,我的睡袋……算了你還是睡地上吧。”我脫下黑色運動外套,“不過這件衣服可以給你當被子,看在朋友的份上。”
“……”集塔喇苦直勾勾地看着那件商品打折季買下來的長外套,最終身子一歪背對着我,赤裸裸的拒絕啊==。
我興緻寥寥地梳了梳頭發,重新綁了個馬尾,半藏突然走進,“你是叫妮茲對吧?你也很無聊吧。我覺得你很強,不如在倒計時結束之前來比試一場?”
“不,算了吧,我不是戰鬥派。”我思忖片刻,福至心靈,右手握拳輕擊左手手心,“這樣吧,我看這裡氛圍不錯,不然來講鬼故事?”
“鬼……鬼故事?”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湊近幾分,“你無不無聊?這種小孩子玩的遊戲你也感興趣?”
“我……還挺感興趣的!”戴着淺黃色大帽子的女孩湊近,“你好,我叫彭斯。”
“你好,我是妮茲。”我微微點頭,“那我就給你一個人講就好。”
氣氛要營造到位,我和她挑了最昏暗的角落,我在指尖點燃一簇小火焰置于颌下,照亮半張臉,跟彭斯的說明則是:“我也會一點小魔術。”
我把上輩子爛大街的一些詭異故事回想了一遍。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對富豪夫婦,他們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嬰。”
“夫婦是商人,因此太過忙碌,無法時時刻刻照顧那位小女嬰。但又因為太過喜愛那個女嬰,夫婦雇傭了一個保姆來照顧她。”
彭斯是很好的聽衆,凝神貫注地聽着我講故事,一言不發。
“有一天,夫婦二人突然要離開一個星期去遠地出差。在夫婦出差的第三天,在一個暴雨交加的夜裡,保姆哄睡了哭鬧的女嬰,坐在嬰兒室打算看一會兒電視再去睡覺……”
“此時。她突然發現了窗簾後掩着一個人。”
——“為什麼才發現,警覺性也太低了吧!”
——“興許是隐蔽能力極強的殺手呢?”
——“比如揍敵客家族?”
不知不覺,身邊圍上了一些人,七嘴八舌地讨論聲湧開。
“安靜!!”彭斯大腿一拍,氣勢洶洶地怒視衆人,“最基本的聽衆禮儀懂不懂!”
周圍登時安靜下來。
“……她撩開窗簾,發現那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栩栩如生的小醜雕像。”
“保姆被吓了一跳,她打電話給夫婦,詢問道‘請問可以将嬰兒房内的小醜雕像移到别的房間嗎?我有點害怕。’”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夫婦回答說,‘快點報警并帶着孩子離開,我們家裡沒有所謂的小醜雕像!那是真的人!’”
“第二天,保姆和孩子慘不忍睹的屍體被發現在别墅内。”
我點點頭,表示故事到此結束。
彭斯愣了愣,“感覺還差一點味道呢。”
“一點都不恐怖啊!那個保姆也太弱了,連小醜都打不過……”
“好冷的鬼故事。”
“……”我忘了,這群人都是身經百戰見得多了的非正常人==,這點程度還真的吓不到他們。
突然,有一個人湊上來,“小醜是什麼樣子的,我沒有見過。”
我低頭凝思了一會,“大概是西索那樣子的吧。”
塔底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那是挺可怕的。”
“抱歉,我剛不應該說你的鬼故事冷,想到西索在我家窗簾後就已經很滲人了。”
“不用西索本人,西索雕像就已經很吓人了……”
一旁看熱鬧的西索:……
鬼故事又不知講了多久,說是鬼故事,其實大概算是獵人考生座談會,從分享靈異事件到分享自己最驚險的經曆,再到自己覺得最有意思的事情……西索神不知鬼不覺地加入,我把孤僻的集塔喇苦扯來一起聽故事,衆人也放下了警惕講得熱血朝天。一朝之間,我的交際圈多了十幾個人。
最後,我又摸回睡袋,“那麼大家,晚安。”
“……怎麼辦,剛才講得東西太多了倒有點不敢睡覺。”
“啊,我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