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台上的數學老師無奈一笑,喝了口保溫杯裡的茶,口頭布置完作業後出了教室。
池雨翻看着自己的筆記,身旁的同桌劉穎遞過課本,委婉地問道:“池雨,我剛才沒聽懂老師講的這個地方,你能和我講一講嗎?”
劉穎是個溫柔話少的女生,和池雨的安靜十分适配,兩人待在一起,剛成為同桌的時候,一天之内可以一句話都不說。
“可以。”池雨拿出草稿紙,細心地講解着,聲音輕柔,并沒察覺到投在自己背上的視線。
何奕甯盯着池雨講題的側臉,右手下意識地按着按動筆的筆帽,“塔——塔——”
他第一次見池雨時,池雨在跟班長講題,因為他的打斷,兩人隻能草草結束,也不知道那道題最後有沒有講成。聽吳天旺說,池雨成績優異,幾乎是班裡第一的常駐選手。
池雨好像挺瘦的,套着寬大校服的背影像随風擺的窗簾般,伸手一握,隻能握到風。
這麼瘦的人,哪來的營養去供給腦細胞?
“看什麼看?”張采文吼了聲何奕甯,“知道我們雨哥是學霸,所以視奸他嗎?”
何奕甯沉默,收回目光。
他心中的張采文就是隻張牙舞爪自以為是狼的哈士奇,沒腦子又咋咋呼呼。
池雨剛好講完題,冷不丁聽見自己的稱呼,無奈喊了聲:“張采文。”
張采文聳聳肩。
池雨抱歉地看向何奕甯,“他這人就是這樣,喜歡開玩笑,你别介意。”
一個家境優秀形貌出色的人忽然闖進了自己習慣了的生活區,大部分人都會有戒備之心,甚至将戒備心發展成為排外的惡意。
他并非聖賢,對何奕甯的排外感自然存在。
但沒辦法,何奕甯又沒有傷害到他的利益,加之他在周圍人眼中的形象友好可親,沒必要因為一點嫉妒心就和一個還要相處兩年的同學關系鬧僵。
權衡利弊,池雨不會像張采文般被原始的草履蟲思維裹挾,簡單粗暴地将自己心中的不适感轉為惡意。
冷靜行事,他還能借助張采文的無腦行為襯托出自己的理智和和藹。
何奕甯道:“我知道的。”
池雨轉移話題,“今天早上升旗,不用做體操。”
何奕甯:“那還好,不然我隻能像個傻子一樣杵在原地了。”
見池雨和何奕甯聊了起來,張采文相當不滿,努力吸引池雨的注意力,打斷了兩人的談話,“雨哥,可是明早課間要跑操。”
池雨:“……”
何奕甯疑惑:“跑操怎麼了?”
張采文揚起了腦袋,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雨哥身體太弱了,每次跑操都要掉隊,我都會主動跑出去陪着雨哥慢慢跑完圈。”
何奕甯短暫的出現,哪能比得過他和池雨一年的交情。
池雨啞然,頭一次那麼深重地感受到了張采文的愚鈍。
這是好事嗎你就随便說。
何奕甯的目光落在池雨身上,“你是不是挑食啊?”
池雨不悅地蹙眉,快速地恢複正常的表情,“還好。”
“不好好吃飯的話,可能長不高。”
池雨抿唇,“我不矮。”
他敞開的校服領子下鎖骨顯眼,白皙的頸部皮膚下,埋藏在其中的血脈随着呼吸輕動。
何奕甯移開目光,“是,不矮。”
池雨:“……”
張采文道:“你多高啊你就說我們雨哥矮?”
何奕甯擡眉,“我沒說。”
張采文拙劣地煽風點火道:“你嘴上沒說,心裡肯定不是這麼想!”
池雨忍耐性一般較好,但今日對張采文十分不順眼。
好在鈴聲及時響起,他吸了口氣,轉了回去。
語文課上,池雨低頭看着課本假裝聽課,忍不住地心猿意馬。
一米七六也不算矮吧,他比班裡很多男生都算高了。
但何奕甯好像挺高,他和何奕甯面對面站在一起時,還需要仰頭看他。
切,個子高算什麼,又不能當飯吃。
等等。
池雨,你是不是和張采文待在一起太久了,連這種幼兒園小朋友都覺得幼稚的事都要想一想?
糾結了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須臾,他重新投入到課堂上。
下課,衆人起身穿起校服,去操場上升旗。
池雨要走時,何奕甯遞給他一瓶牛奶,“多喝牛奶。”
池雨怔忪,仰頭看着他,腦海裡浮現出張采文的煽風點火:嘴上沒說,心裡肯定不是這麼想的!
何奕甯有病吧,他個子矮礙着他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