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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時,何奕甯出了校門,找了個人少的位置,掏出藏得極好的手機,給許厲發了消息,站在原地靜靜等着。
許厲是他的表哥,甯希一中高三學生,走讀。
許厲才出校門就脫了他極其讨厭的校服外套,目光梭巡,從人群中迅速鎖定了他這位樣貌相當出挑的表弟。
他大步流星走過來,單手攬住何奕甯的肩,“走,去你家通宵打遊戲。”
何奕甯委婉拒絕,“不要,明天要早起。”
許厲翻了白眼,“夜就是用來熬的。”
何奕甯拿開許厲的手,“你都高三了,還不收收心。”
“我媽教育我就算了,我還不想聽你說我。”許厲堵住耳朵,“而且人生又不止高考這麼一條路,反正我媽說了,我之後是要出國留學的,努力學好英語,把托福雅思考了就行。”
何奕甯道:“都行吧,你有你的計劃。”
口袋裡手機振動,他掏出手機,彈出了好友申請:【我是周欣怡。】
許厲随着他的動作低頭,瞟到了關鍵字:“周欣怡?”
何奕甯按關手機放進口袋,因許厲侵犯他隐私的行為有些不悅。
許厲細細品着他的表情,一拳捶在他肩上,“好啊何奕甯,還和我說沒有女生追你。”
“許厲,”何奕甯喊了他的名字,“你能不能放棄你腦子裡的龌龊思想?”
許厲攤開手,“知道了何大少爺,不揶揄你了。”
和何奕甯并肩走在路上,許厲垂了垂眼,“何奕甯,你之後的人生有什麼計劃嗎?”
路邊燈光晃眼,公路上車水馬龍,鳴笛聲和人聲沸騰。
何奕甯道:“不知道。”
他好像一直都沒有自己的計劃,學鋼琴學畫畫學書法,甚至連轉學走讀,都是爸媽一手操辦的。
他能有什麼計劃?
許厲用食指指背刮了刮自己的下唇,“咱爸媽都不允許我們和圈子裡的同齡人玩,就是怕那群公子哥公子姐帶壞了我們。”
何奕甯詢問地看向他。
許厲接着說:“有一家公子哥,高中的時候跟一個男的在學校裡搞那種事,被逮到後,公子哥就被送去國外了,他逃了倒好,他的小情人被學校開除了,連高考都沒能參加。”
何奕甯:“……學校本來就不是幹那檔子事的地方。”
許厲頓了頓,接着說:“而且很多有錢人在性方面都是男女不忌的,隻要臉蛋好看,誰都可以。但爸媽思想太古樸了,肯定不能接受這種事,加之若一直想生活在普通社會裡,那就隻能普通,不能有一點特殊,不然脊梁骨都得被嚼舌那群戳歪。”
他說了半天何奕甯什麼反應都沒有,他一噎,“哎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呢。你就是被舅母和舅父保護得太好了,正直得過頭,遲早得折。”
何奕甯回神,道:“正直和你前面說的那些有什麼關聯嗎?”
許厲被他問得卡殼,大笑幾聲緩解了自己的尴尬,“你不歧視同性戀吧?”
“你問這個幹什麼?”何奕甯看向許厲。
許厲目光躲閃,強裝出來的鎮定很快掩蓋了他的慌亂,“好奇,随便問問,沒什麼。”
兩人一路無話,各懷心事走了回去。
枯燥無聊的學習生活全靠與學習無關的各種活動強撐,即将到來的中秋晚會讓大家塞滿了知識的大腦得以放松。
張采文在得到了吉他演奏的機會後,趕回宿舍後擡起吉他就開始苦練技術,還找了位幸運觀衆,非要讓池雨幫他糾正錯誤。
音癡池雨對音樂的判斷就兩種:好聽和不好聽。
他坐在床邊恹恹欲睡,一道刺耳的音樂聲炸在耳邊,他猛地睜開眼。
張采文按住振動的琴弦,委屈地盯着他,“我彈得難聽到讓你想睡覺嗎?”
池雨打了個哈欠,眼睛泛出生理性的淚光,“我真的是音癡,聽不出好還是不好。要不你還是去問何奕甯吧。”
張采文點了點頭,打開手機,【有空嗎?能打視頻麼?】
還有十多分鐘就要熄燈,他急躁的性子容不得他冷靜,沒得到回答就撥了過去。
池雨如釋重負,歎了口氣,收了東西去衛生間沖澡。
忽然,在門口洗漱台刷牙的舍友猛地關了門,對裡頭大喊了聲:“年級主任來了!快收手機!”
張采文一驚,手忙腳亂地放下吉他,沖去衛生間門口,敲了敲門,“雨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以往有老師來查手機,舍友就會把手機交到他手裡,再讓他去衛生間假裝洗澡。因為他學習好,年級主任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查得太嚴。
但是今天,他是真的在洗澡啊。
池雨:“……”
他擦幹淨手,門開了個縫隙,将舍友的手機都收了進來。
兵荒馬亂之下,衛生間的門被從外面關上。
“張采文,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一堆手機裡突然出現了一道人聲。
背後水聲嘩啦,池雨單薄的上身泛着被熱水淋出的紅,手機屏幕上浮起了一層霧氣,指腹觸碰上去時,霧氣化水,順着屏幕流下。
他疑惑地找到出聲的那個手機,與屏幕裡的何奕甯大眼瞪小眼時,視頻倏地被對方挂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