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毅給蔣勝發了好幾條微信,問他喝粥還是喝豆漿,蔣勝的手機“叮叮叮”地響了幾聲,不合時宜地破壞了當前病房裡讓人屏氣懾息的氣氛。
蔣勝抓過手機,把微信通知調成靜音,然後手指飛快地敲着屏幕,給莊毅回了消息。
蔣勝:等到你的早飯我已經入土了,還有現在别過來,錢歡歡已經走了。
莊毅:???
蔣勝沒再理他,他憋了一晚上,為了不露出破綻,剛才還膈應地吃了王思恒的包子,現在他隻想快點知道真相,但王思恒臉上的表情卻變幻莫測。
王思恒大概完全沒想到對話的走向,一時不知如何應答,隻是避重就輕地說:“澤杭,我理解你看到同學在眼前跳樓的心情,但是事情已經蓋棺定論了,我們隻能面對現實。”
李澤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王思恒,說:“王老師,我好想沒跟您說過,我看到過林修元在我面前跳樓吧?”
王思恒深吸一口氣,嘴角有點艱難地扯出一個弧度:“那天警察做筆錄的時候,你們不是都在現場,林修元的屍體就躺在那裡。”
“我說的是看到林修元從天台上跳下去的樣子。”李澤杭直截了當。
王思恒往後退了一步,說:“我聽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麼?”
李澤杭不打算繼續繞圈子:“如果王老師想玩文字遊戲的話,那我再跟您打個賭怎麼樣?”
王思恒閉了閉眼,恢複了鎮定:“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覺得這件事和我有關系,不過我可以原諒你一次,但你要是再賭錯了,那怎麼辦?”
李澤杭聳聳肩:“那我自願退學。”
蔣勝沒想到李澤杭玩這麼大,忙制止道:“你瘋了?”
“賭什麼?”王思恒從盤子裡拿出一個猕猴桃,細細摩挲着表皮,似乎突然對它産生了極大的興趣。
李澤杭面不改色:“賭你鑰匙扣的樣式和顔色。”
“哦?”王思恒看着他:“那你說說。”
李澤杭瞥了一眼他的口袋,說:“你的鑰匙扣是藍色的,而且我猜,上面有一朵鸢尾花,還有一把小鑰匙作為裝飾。”
王思恒臉上的表情微微松動,他不自覺地握緊手裡猕猴桃,綠色的汁水滲出,順着他的手背流下。
李澤杭抽出一張紙巾,誠意十足地遞給王思恒:“我猜對了嗎?王老師。”
王思恒把捏壞的猕猴桃往垃圾桶一扔,他接過紙巾,一根手指接着一根手指,慢悠悠地擦了起來。
蔣勝看着他擦手的姿态,仿佛是在擦拭一件藝術品。
不知過了多久,王思恒終于擦完五根手指,然後伸手往口袋裡一掏,一個鑰匙扣被扔到桌上。
鑰匙扣上綴着一朵藍色的鸢尾花,還有一把小鑰匙。
李澤杭拿起鑰匙扣,對着窗外照進來的陽光仔細看了看:“王老師從哪裡買的這個鑰匙扣?”
王思恒沒有正面回答,隻是扯了扯嘴角:“你喜歡?喜歡的話送你好了。”
“我問的是,這個鑰匙扣從哪裡買的?”李澤杭又問了一遍。
王思恒一攤手,答道:“别人送的。”
李澤杭順勢把鑰匙扣放回王思恒手上:“那您不知道這個鑰匙扣上有一句很重要的話吧?不然您應該不會想把它送給我。”
王思恒猛地擡眼看着李澤杭,他沒說話,握着鑰匙扣走到窗邊,像李澤杭剛剛那樣把鑰匙扣放在陽光下,凝眸一看——
隻見王思恒瞳孔驟縮,臉上的血色刷然褪去。
他有點重心不穩地往後退了兩步,靠到身後的牆上:“你怎麼知道?”
“昨天一個小孩子的話提醒了我。”李澤杭看向窗外:“他說把一件對自己而言很重要的物品送給對方,是希望對方不要忘了自己。”
“林修元不希望對方忘記自己的人是誰?”李澤杭從窗外收回目光:“除了他媽媽之外,大概隻有以前暗戀過的那個學長了吧?”
王思恒呼吸一滞,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李澤杭。
“我在林修元那裡看到過這個鑰匙扣。”李澤杭走到王思恒面前,說:“我在淘寶上找了很久,才找到這個很小衆的品牌。這個品牌專門做這種定制的鑰匙扣,我想他一定花了很大的心思。”
“你知道鸢尾花的花語是什麼嗎?”李澤杭問道,但沒等王思恒答話,又自顧自地回答:“它的花語是念念不忘、愛的使者,隐藏花語是絕望的愛。”
王思恒雙手垂在身側,緊緊地攥成拳頭。
李澤杭站繼續說:“噬魂影,不知道王老師有沒有聽說過?”
王思恒依然沒有答話,額前掉了幾根碎發,顯得有點淩亂。
“噬魂影必須通過‘親吻’才能被攝入體内。”李澤杭面無表情地說:“除了讓林修元送這種類似定情信物的王老師,我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能讓林修元通過這種方式攝入噬魂影。”
過了一會,王思恒把掉在額前的幾根碎發捋順,眼神恢複了往常的犀利:“這個鑰匙扣上有字的事情我是第一次知道,我承認,林修元的确跟我表白過,但是我作為老師,自然知道分寸,所以沒有答應他。”
“我不知道您有沒有答應,但是卻給了他一個吻。”李澤杭眸光灼灼,語氣肯定:“沒錯吧?”
王思恒盡量克制着情緒,面不改色地說:“我剛剛因為這個鑰匙扣上的話,所以有些失态了,我知道他對我有好感,但我從沒對他做過那種事。”
李澤杭的手機突然“叮”地響了一聲,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說:“那我們要不一起看看,王老師您到底做過什麼事?”
李澤杭剛給手機解鎖,蔣勝就翻身下床,湊了過來,屏幕上顯示是林媽媽發來的幾條消息。
林媽媽:小杭,這是我剛找到的,我看着這張照片和信裡提到的這個名字,怎麼覺得有點眼熟呢?
李澤杭沒有馬上回林媽媽的消息,他打開林媽媽發來的兩張照片,緊攥着手機的手指關節幾乎發白。
蔣勝拿過手機,舉到王思恒面前,咬着牙說:“你還要怎麼狡辯?”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張照片,雖然時隔多年,臉上的輪廓和發型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但還是可以看出那是一張王思恒年輕時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