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血迹從蔣勝腳底一路向前延伸,暗紅色的液體像條蛇似的,一路蔓延到黑洞洞的門口。
門口上方的指示牌上寫着幾個大字——太平間。
“啊——血,是血!”
一旁的謝震軒已經叫出了聲,蔣勝趕緊起身捂住謝震軒的嘴巴:“别叫!”
謝震揚也吓得躲到了李澤杭身後,不過他強忍着沒叫出來,隻是閉着眼睛,像隻受驚的小動物。
李澤杭眸光一凜,蹲下身往地上一抹,目光聚焦在指尖的一片猩紅上:“血還沒有幹透,估計跑得不遠。”
蔣勝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身沖謝震軒道:“哥哥現在有要緊事得辦,晚點再帶你去買巧克力,好嗎?”
謝震軒還在驚恐中沒緩過神來,遲鈍地點點頭:“好。”
“那你先帶你弟弟回病房,小心點。”蔣勝拍拍謝震軒的肩膀。
“記得讓他雙倍補償你。”李澤杭說。
這都什麼節骨眼了,還不忘坑他一把!
蔣勝瞪着李澤杭的後腦勺,跟在他身後,邁步朝太平間的門口走去。如果眼睛是鑽子的話,李澤杭的腦袋大概已經被鑽出兩個洞來了。
或許是因為上一秒還在跟李澤杭較勁,所以對周圍的環境沒什麼感覺,等下一秒反應過來的時候,蔣勝才從腳底冒出一絲冷飕飕的寒意來。
太平間在醫院住院部的負一樓,樓梯口的燈似乎壞了很久沒人修,忽而亮起忽而熄滅,光線不甚明朗。
蔣勝扶着樓梯把手往下走,鐵質的把手泛着一點潮,聞起來有一股生鏽的味道。
李澤杭走在前面,正低頭給誰發消息,後腦勺上的旋兒看得一清二楚。
蔣勝啧了一聲:“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有空撩騷?”
李澤杭回身,把手機怼到他面前:“不通知魏隊一聲,一會萬一出了事,你覺得你那個鐵打的腦袋能再挨一下?”
蔣勝沒趣地撇撇嘴,徑直越過他,走到他前面:“你不是怕鬼嗎?怎麼到了太平間還這麼鎮定?”
李澤杭透過衣服布料,輕輕摸了摸口袋裡的符紙:“方局給我的淨真符挺有效的,我昨晚在醫院睡都沒做噩夢。”
蔣勝不知想到什麼,回過頭,眼神忽的掃過李澤杭的嘴唇,而後又不自然地扭過頭,咳了一聲:“看來老方還真有幾分本事。”
“噓。”李澤杭指向左側一間小小的辦公室。
蔣勝擡眼一看,玻璃窗内的工作人員正一隻胳膊撐着腦袋打瞌睡,肥嘟嘟地圓臉上挂着亮晶晶的哈喇子。他咂了咂嘴,不知夢到了什麼美食,全然沒有察覺到進來了兩個人。
兩人輕手輕腳地往裡走,在一扇門前停下腳步。
門上的牌子在黑暗中發着幽森的光,上面寫着大大的“停屍房”三個字。
蔣勝指着身後的門:“如果樓上的血真是老王的,那他估計隻能藏這裡了。”
正在睡夢中的工作人員似乎聽見了動靜,迷迷糊糊地說了句:“誰?”
蔣勝忙拉着李澤杭側身閃到牆角,那名工作人員掀起沉重的眼皮四下看了看,确定沒人後,很快又進入昏睡模式。
蔣勝探出頭,确認安全後沖李澤杭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出來。
兩人貼着牆根走到門邊,蔣勝輕輕将門把手往下一按,一股冰冷的寒意裹着腐臭和藥水的味道迎面撲來。
剛打開一條縫,蔣勝立馬又松開把手,合上了門,俯身一陣幹嘔。
李澤杭見他這反應,從口袋摸出一個口罩,戴到臉上。
蔣勝一隻手捂着嘴,一隻手伸到李澤杭面前:“還有嗎?”
李澤杭漠然地搖了搖頭:“隻有一個。”說着已經打開了停屍房的門,走了進去。
蔣勝認命地拎起外衣領口,聊勝于無地擋住了鼻子和嘴巴,心一橫,跟了上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花白,牆壁是白的,遮屍布是白的,甚至連頭頂的燈也是一片慘白。
兩排屍體整整齊齊地放在房間兩側,這些都是剛去世的死者,等工作人員進行屍體護理後,會被放入冰櫃。
雖然用衣領捂住了鼻子,但屍臭還是一陣陣地襲來,蔣勝覺得似乎有一隻手緊緊地攥住了他的胃,上午剛吃的包子和豆漿正争先恐後地順着食道奪路而出。
李澤杭卻跟個沒事人似的往前走着,偶爾俯身查看床底,但整個停屍房裡除了大大小小十具屍體外,隻有他們兩個活人。
死者為大,蔣勝勉強忍住當場吐出來的沖動,連連擺手道:“我保證,王思恒藏哪兒也不會藏這種鬼地方,快走吧。”說着已經邁步朝門口走去。
蔣勝的指尖剛碰到門把手,頭頂慘淡灰白的光線陡然一滅,整個停屍房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蔣勝眼疾手快将門把手往下一按——
艹,門竟然打不開了。
蔣勝又連連往下按了幾次,還是沒辦法打開。他隻好狠命拍了拍門闆,喊道:“開門,快來人幫我們開個門!”
不知道是停屍房的門闆太厚,還是外面那個工作人員睡得太沉,蔣勝在黑暗裡喊了半天,門外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突然,一隻手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蔣勝肩膀一抖,将手甩開:“李澤杭,你能不能别在關鍵時刻給人添堵?”
“嗯?我怎麼了?”
黑暗中,李澤杭的聲音從不遠不近的地方傳來,他似乎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往前挪動半步。
蔣勝瞬間倒吸一口涼氣:“那,那剛才是誰在拍我的肩膀?”
“噓,别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