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勝很想告訴他，你被打暈之後就被扔進停屍房，跟屍體共處一室，不過他所剩無幾的良知還是讓他住了嘴，沒把這話說出來。

“這麼說，你也沒看清到底是誰把你打暈了？”魏遠征挑眉道，他不甘心地拿出手機裡的照片：“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王思恒的照片是魏隊讓馬洋跟學校裡的人要的，雖然所有的證據都指向王思恒，但如果有一個人看清了臉，那就更能肯定從醫院後門逃走的就是他。

王思恒為了躲過監控一步步将自己喬裝起來，以混淆警察的視線，可以說魏遠征當警察這麼多年來，還從未碰到過反偵察能力這麼強的犯人。

大叔仔細看了看手機裡的照片，然後緩緩搖了搖頭：“不确定，我确實沒看到他的臉長什麼樣。”

魏遠征歎了一口氣，無奈道：“好吧。”

他把一根煙放到嘴裡，才想起來現在是在室内，于是又把煙放回煙盒：“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後續案件要是有進展，可能還需要你的配合。”

大叔點點頭，答道：“陸士龍。”

蔣勝生怕陸士龍出門“裸奔”，從房間拿來一條褲子給陸士龍，說：“你穿這個吧。”

陸士龍比他矮一點，不過身型跟他差不多，應該可以穿上，不過陸士龍還是擺了擺手，說：“那多不好意思，一會給你穿髒了怎麼辦？我已經讓我媳婦給我帶了一套衣服過來。”

“那總不能現在出去‘裸奔’吧？”蔣勝說着把褲子塞到陸士龍手上。

“就是。”魏遠征笑了笑：“我的衣服你也先穿着，一會你的衣服送過來了，你再還回來就行。”

“謝謝。”陸士龍這才穿上蔣勝的褲子，又拉好上衣拉鍊，才轉身出了門。

房間裡隻剩下四人，魏遠征率先開了口，說：“你們倆怎麼認識方局？”

蔣勝吊兒郎當地靠在椅子上：“我們不僅認識，還一起抓過鬼。”

“抓鬼？真的假的。”魏遠征看向李澤杭，顯然想從他那裡驗證答案的真實性。

“當然是假的。”蔣勝說。

李澤杭不置可否，倒是方緻青先開了口：“不錯，還真能說到做到。”他神秘地笑了笑，又說：“不過，跟魏隊說實話沒關系，因為我們倆已經一起辦過不少案子了。”

蔣勝聞言，這才改了口，說：“那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魏遠征看向方緻青，說：“到底怎麼回事？”

方緻青把上次在噬魂影的幻境裡碰到兩人的經過，之後将兩人納入麾下的事情跟魏遠征說了一遍。

魏遠征聽完羨慕不已，說：“你不知道澤杭破案能力多強，但凡警察局跟你的調查局一樣被列入‘三不管’地帶，我指定也得把小杭招進來！”

方緻青喝了一口茶說：“他已經跟我簽賣身契了，别肖想我的人。”

“讓你撿了個大便宜。”魏遠征擺擺手，回歸正題道：“你剛說的是噬魂影，那個東西不是很多年沒出現過了嗎？”

剛才李澤杭隻給魏遠征展示了一部分的證據，但凡涉及到“噬魂影”相關的内容，他都沒有讓魏遠征知道，既然方緻青說魏遠征有知情權，那他索性把錄音又播放了一遍。

方緻青聽完錄音，努努嘴道：“我也不确定這東西是什麼時候又冒了頭，我也是最近才有所察覺。”

蔣勝聞言，問道：“噬魂影以前就出現過？”

方緻青沒接話，隻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魏遠征眉頭一皺，看向方緻青：“那你怎麼沒早點跟我說明情況？”

方緻青聞言一瞪眼：“你自己辦事不利，把案子定性為林修元自殺，還怪到我頭上了？”

魏遠征怒道：“我怎麼知道噬魂影又跑出來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得讓人頭疼，蔣勝拉起李澤杭便朝門外走：“你們慢慢吵，我們先走了。”

魏遠征忙三步并做兩步将李澤杭一把“撈了”回來，打了個停戰的手勢，說：“不吵了，說正事。”

方緻青喝了一口茶，算是偃旗息鼓。

魏遠征清了清嗓子，說：“按照你們倆追蹤王思恒的路線，再結合剛剛兩人的說法，如果太平間門口的血迹真是王思恒的，那他估計在逃出病房後先抓了個東西纏住傷口，所以沿路才沒有血迹。”

頓了頓，他繼續說：“接着他趁亂坐電梯到了一樓，煙霧彈的動靜太大，他知道警察很快就會來，于是就打起了搬屍工的主意，改變身上的裝束，逃向太平間，或許是在與搬屍工争鬥的過程中不小心留下血痕，結果就被你們發現了。”

“沒錯。”李澤杭點點頭：“但為什麼王思恒隻是一個大學老師，反偵察能力卻這麼強？”

他說着又按下錄音：“因為這個該死的社會，因為這些該死的遊戲規則！等你畢業了，你就會發現自己不過是被人踩在地上的一隻蝼蟻，你怎麼掙紮都不得翻身！”

李澤杭的手機裡播放着剛才的錄音，錄音裡面王思恒的聲音似笑非笑，又似乎壓抑着某種痛苦。

蔣勝揉揉眉心：“沒想到老王竟然是個反社會人格。”

“有這種可能性，不過，”李澤杭臉色一沉，繼續道：“我猜他可能受到了某些人的威脅。”

“威脅？”魏遠征擰緊眉毛，問道：“王思恒平時在學校裡跟同事關系怎麼樣？”

蔣勝翹着二郎腿，說：“老王平時在學校裡挺混得開的，無論是領導，還是同事，好像都跟他關系不錯。”

“不一定是學校裡的人。”李澤杭看向魏遠征，說：“還是得查一下王思恒的社會關系。”

“這個我自然會去查。”魏遠征往門口看了看，又壓低了聲音說：“雖然說這個話不太合适，但因為警察得身份，大家對我們會有所顧慮，如果你們能在學校……”

方緻青伸長耳朵聽得一清二楚，魏遠征話沒說完，他就挑眉道：“當着我的面，就開始挖我牆腳了？”

魏遠征笑眯眯地一把攬過方緻青，似乎完全忘了剛才兩人鬥嘴的一回事：“老方，咱倆認識這麼久了，談什麼挖不挖牆角的，這不是資源共享嘛！”

方緻青似乎很受用，說：“這件事也不是沒得商量，要是你能出一半工資……”

“我出三成。”

“不行，四成。”

……

兩人像威尼斯商人中的小商販一樣你來我往地要價還價，蔣勝打了一個響指，手掌心猝然升起一個火團，丢到對面魏遠征桌旁的那盒煙上，沒等魏遠征反應過來，那盒煙已經化為灰燼。

“剛，剛那是什麼？”魏遠征被猛地一吓，大驚失色。

方緻青有點幸災樂禍，笑道：“我徒弟的一點小把戲而已。”

沒等他笑完，低頭一看，自己的道袍竟然缺了一個角！

蔣勝懶洋洋地走到門口，一隻手插在口袋，一隻手朝後沖兩人擺了擺：“兩個老闆，兩份工錢，我和李澤杭，一分也不能少。”

李澤杭正在發呆，沒聽見幾人剛才的對話，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過神來，一看旁邊位置空了，下意識地站起身來。

方緻青和魏遠征又把希望放到李澤杭身上，問道：“小杭，你的意見呢？”

蔣勝探進腦袋，喊了一聲：“李澤杭，快走了。”

李澤杭點點頭，說：“我，我沒什麼意見。”說完也跟着走了。

方緻青和魏遠征聞言，如意算盤終于噼裡啪啦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