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裡面那一小間,從蔣勝搬來這裡後就一直挂着鎖,他也從沒進去過。
門上的鎖輕輕晃了一下。
“你看到了嗎?”蔣勝碰了碰李澤杭的胳膊。
“看到什麼?”李澤杭莫名其妙。
“奇怪。”蔣勝揉了揉眼睛:“那把鎖剛才好像動了一下。”
“你看錯……”
李澤杭話剛說到一半,門上的挂鎖忽然劇烈地晃動起來,“砰砰砰”地敲擊着門闆,似乎有人從裡面在使勁撞門。
“卧槽!”蔣勝低低地罵了一聲,後頸被咬到的地方毫無預警地襲來一陣痛感。
他捂着傷口,眉頭緊蹙,嘴唇已經開始發白。
“怎麼回事?”
李澤杭皺着眉問道,正想扒開他的衣領查看傷口的情況。
突然,蔣勝像被什麼人攥住了脖子似的,腦袋向左一歪,“哐”一下倒在了地上,手上的茶餅灰溜溜地滾到了角落。接着,虛空中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拎着他似的,徑直将他整個人向門口拖了一兩米。
李澤杭一隻手抓着他的後腳跟,另一隻手緊緊抓住第二個隔間的門把手,他咬緊牙關,手背上青筋暴起。
“啊——”蔣勝閉着眼睛叫了出來,似乎特别痛苦,他緊緊按着後頸被咬到的地方,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冒出來。
與此同時,第四個隔間的門鎖晃動得愈發劇烈,“砰砰砰”的聲響不絕于耳,一下比一下更重,像是下一秒就要有什麼東西破門而出。
李澤杭抓着蔣勝的腳腕,指尖發白,手心出汗,他想喊人來幫忙,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但那股力量卻似乎越來越強,忽然,猛一發力,李澤杭沒留神,手裡瞬間一空,蔣勝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拽出房門。
李澤杭一個箭步跟上,速度飛快,在樓梯口重新拉住了“任人魚肉”的蔣勝。
蔣勝已經疼得暈了過去,叫喊聲也漸漸變得微弱,恍惚間,他聽到倉庫裡門鎖的撞擊聲似乎越來越響,越來越響,越來越響……
“砰——”
好像是門破裂的聲音。
接着,他看到一束光照亮了他頭頂的天花闆,明亮卻不刺眼,然後眼前的光轉瞬間又變成一個光怪陸離的萬花筒,将他整個人輕飄飄地托了起來,後脖頸的疼痛感也神奇地消失不見。
奇怪,剛才地下室樓道的燈不是壞了嗎?
不過沒等蔣勝想明白這個問題,他就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蔣勝,醒醒,快醒醒。”
蔣勝微微睜開眼,看到蔣建國的眉毛已經擰成了“倒八字”:“快,先喝藥。”
一碗氣味複雜的不明液體直沖口腔,蔣勝被蔣建國捏着下巴,張着嘴生生咽了下去。
不論藥效如何,但因為味道之“刺激”,蔣勝确實人都醒了大半。
方緻青盯着蔣勝:“應該沒有哪裡不舒服吧?”
“有。”蔣勝皺着眉:“我沒被剛才那個東西送走,也會被你這碗藥給送走。”
方緻青拿着他的羅盤,在房間裡四處走動:“奇怪,這附近有陰物?怎麼我的羅盤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停下腳步問李澤杭:“你确定剛才沒有看錯?”
李澤杭也受了點傷,他往手指上貼了個創可貼,一臉平靜地點點頭,說:“剛開始,倉庫最裡間的那個門鎖莫名其妙地晃動,不一會蔣勝就像被什麼東西拉住似的往外拖,我怎麼也拉不住蔣勝,接着那扇門就破了,一道亮光從裡面射出來,不過我沒看清是什麼。”
“是他媽媽。”蔣建國忽然開口道。
蔣勝瞪大了眼睛:“我媽?”
方緻青收起羅盤:“是許菁?”
蔣建國坐到身後的椅子上,低着頭道:“沒錯,肯定是你媽媽保護了你。”
方緻青開口補充了一句:“許菁,也就是你媽媽,以前是個很厲害的驅靈師。”
蔣建國聞言,沉默了半晌,才走到床頭,語重心長地說:“不管你媽媽是什麼人,我跟你媽媽隻希望你做一個普通人就好,就算偶爾打架也沒關系,隻要你平平安安的。”他頓了頓,繼續道:“你好好把大學念完,出來找一份安穩的工作,我想這也是你媽媽在天之靈希望看到的。”
方緻青清了清嗓子:“他倆現在隻是實習生,要退出随時可以,隻不過可惜了蔣勝這麼好的資質,我想許菁在天有靈的話,也不想看到她兒子的才能白白被浪費。”
“少拿菁菁說事。”蔣建國冷着臉:“我們已經商量好了,絕不讓他再重走菁菁的老路。”
方緻青據理力争:“但是蔣勝真的很有天賦,交給我,不出半年,他的能力絕對突飛猛進。”
“不行!”蔣建國沉聲道:“我隻希望我兒子做一個普通人,過平平安安的生活,你無權幹涉我兒子的人生!”
方緻青也紅了臉:“平平安安?普普通通?說白了,你就是一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膽小鬼!”
房間裡的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氣氛一時之間劍拔弩張。
“我想二位是不是應該問一問蔣勝自己的意見?”
李澤杭的聲音不帶感情,仿佛一個冷冷的冰塊掉進了熊熊燃燒的火堆裡。
蔣勝閉着眼,腦袋靠在床頭:“其實一開始答應去老方那裡打下手,不過是想掙點外快。”
他停頓良久,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是後來跟澤杭一起抓到害死林修元的真兇時,忽然發現能為别人伸張正義,好像真的挺爽的。”
方緻青獲勝似的,得意地沖蔣建國挑了挑眉。
“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
蔣勝睜開眼睛:“無論是不是普通的生活也好,充滿危險的生活也罷,沒有嘗試過的話,我怎麼知道未來會怎麼樣?我想我得自己試着去走出一條路來,不是嗎?”
蔣建國沉默良久,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你跟你媽一個樣,一根筋。”
他轉身走向門外:“跟我來吧,我帶你見見你媽媽。”
蔣勝、李澤杭和方緻青跟在蔣建國後面,下樓梯到了倉庫,藏茶的第二個小隔間房門還沒來得及關上,一陣茶香悠悠地竄進鼻尖。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第四個小隔間的慘狀,門鎖掉在地上,門闆裂成了兩半,堪堪挂在門框上,搖搖欲墜。
蔣勝跟在蔣建國身後進了隔間,隻見屋子的牆壁上挂滿了相框,相框裡一個年紀尚輕的女子笑靥如花,有穿着花裙子的在海邊的照片,也有穿着道服在練功的照片,照片上的場景和服裝變換不斷,但不變的是女子笑起來時臉上兩個深深的酒窩。
蔣勝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他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