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結尾,蔣勝愣了幾秒。
李澤杭淡淡地說:“你跟護士說的,會不會不是同一個人?”
“肯定是同一個人。”莊毅長吐一口氣,盡量平複情緒:“那個老頭下巴上有一顆痣,我跟那個護士确認過了。”
“你該不會是看到了……”
方緻青剛張嘴,已經三魂丢了七魄的莊毅驟然聽到房間裡出現另一個聲音,差點吓得魂不附體。
莊毅像是剛看見方緻青似的,一臉驚恐地說:“他,他是誰?”
“我一個朋友。”蔣勝仍是答得含糊不清,也沒提方緻青的名字。
“蔣勝,換藥了。”護士推着治療車從門口進來。
莊毅沒繼續追問方緻青是打哪兒來的,兀自沉溺在“見鬼”的驚恐之中。
護士拆開蔣勝傷口上的紗布,一個兩公分的刀傷赫然出現,她用碘伏棉球在傷口上消毒,例行公事一般,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蔣勝咬着牙,手裡攥着被單,企圖消除一點痛感。為了轉移注意力,他開始不着邊際地跟護士聊天:“你見過這層樓有一個下巴上帶痣的老爺爺嗎?”
護士手上動作沒停,漫不經心地說:“我前一陣照顧的一對雙胞胎兄弟,兩個人下巴上都有痣,你說的是哪一個?”
“一對雙胞胎?有兩個人?”蔣勝說。
“對,下巴上有痣的隻有那兩個人。”護士說:“那兩個兄弟都有錢得很,不過身體都不太好。”
蔣勝又試探着問道:“其中一個,去世了嗎?”
“年輕的那位沒了。”護士歎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基因的問題,兩兄弟都得了同一種病,唉。”
“所,所以我昨天,看見的不是,不是鬼?”莊毅聞言,反應過來。
“什麼見鬼?”護士一臉嚴肅:“别瞎說,容易引起病人恐慌情緒。”
莊毅連連點頭,磕磕巴巴地說:“對,對,對不起。”
護士幫蔣勝處理完傷口,推着車施施然出門去了。
李澤杭見莊毅臉色還是不好,說:“你今天晚上還是回宿舍睡吧,我留下來陪着蔣勝。”
蔣勝瞬間心情大好,不過礙于人多,他還是使勁壓了壓嘴角,說:“嗯,你回去吧。一會把你那小破膽兒吓沒了,我不好跟莊叔交代。”
得知是虛驚一場,莊毅立馬換了個人似的,全然忘了剛才抱着蔣勝胳膊時的慫樣,拍着胸脯說:“我剛是凍壞了,所以打哆嗦,才不是因為被吓的!”
蔣勝一口氣被堵在半路:“你明天上午不是有一節選修課?”
莊毅滿不在乎地一揮手:“沒事,上課哪有兄弟的命重要。”
将勝的耐心值已經到達極限:“兼職不幹了嗎?你在這一天就耽誤一天工錢,趕緊回去搖雞尾酒。”
莊毅一點沒看出蔣勝臉已經黑成了什麼樣,還是樂呵呵的:“沒事,凱元哥說了……”
“給你三秒,立刻從這個房間滾出去!”蔣勝不再跟他廢話,直接把他“掃地出門”。
莊毅被吓得一個趔趄,終于看清了蔣勝的臉色,忙改口道:“對對對,凱元哥說這幾天生意好,催我,催我回去呢。”
蔣勝收回馬上就要亮出去的拳頭,深吸一口氣:“沒你事兒了,走吧。”
莊毅擔心再呆下去小命不保,趕緊屁颠屁颠地收了包,剛走到門口,曾鑫買了橙汁回來,正好跟他碰了個對臉。
曾鑫見他拿着包,問道:“你今天晚上不待醫院了?”
莊毅頂着一張苦瓜臉:“回去打工賺錢。”
曾鑫挽起袖子,準備大幹一番似的走了進來:“那我……”
“滾!”蔣勝一把抓起曾鑫的包,扔了出來。
曾鑫的包在地上灰溜溜地滾了幾圈,停在了他腳邊。
莊毅忙一手抓起地上的包,一手抓着曾鑫往外跑:“快走快走,蔣哥吃炸藥了,别惹他!”
“蔣哥,你的橙汁!!!”
還沒搞清楚情況的曾鑫就這樣被莊毅拉着“逃命”去了,曾鑫最後聲嘶力竭地朝蔣勝喊道:“蔣哥,你托我帶的東西在櫃子裡!!!”
房間裡三個人面面相觑。
方緻青一臉同情地看着李澤杭:“你倆是不是有什麼過節?不然他為什麼非要把你留下來當苦力?”
蔣勝冷笑一聲:“對,今天晚上看我怎麼折磨他。”
李澤杭:“……”
“折磨?”方緻青從椅子上站起來:“你要是敢折磨澤杭,你看到時候你傷好了,我怎麼收拾你!”
李澤杭撇過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不過蔣勝知道他在偷笑。
這他媽到底誰才是親徒弟?
蔣勝啧了一聲。
方緻青從包裡掏出一本書,扔到蔣勝床上:“這幾天躺床上,無聊的時候就翻翻這本書,你前一段時間都在學習畫符,接下來我教你怎麼用勝火之刃。”
“不是吧?!”
蔣勝盯着被單上那本《馭器》,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方緻青沒理會蔣勝,又交代道:“你們倆最近如果沒時間去我那裡,每天的基本功也别忘了練,最基礎的打坐,是每天都必須要保證的。”
李澤杭點點頭,說:“好。”
他并不是随口應付方緻青,而是切實落到了實際。前段時間他們一邊忙着上課一邊忙着排練的時候,他都會每天抽出一段時間進行修習。後來,他又陸陸續續到方緻青那裡了兩次藥,效果十分明顯,他發現自己确實很久沒再看見那些“不幹淨的東西”。
蔣勝沒有答話,他修習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去方緻青那裡上課時常也是昏昏欲睡,吊兒郎當。所以方緻青後來都直接把書丢給他,讓他先看,看不懂的地方再重點解答。
蔣勝拿起書,随手翻了幾頁,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頭暈眼花,于是他評價道:“配圖畫得挺不錯。”
方緻青點點頭,說:“馭器,重點在于‘馭’字,這些圖是為了示意練習,有了好‘器’,卻無法掌握駕馭它的正确方法,那也是白搭。”
蔣勝又想起自己拿勝火之刃削水果的事,撇過頭,咳了一聲。
“再啰嗦下去就要在醫院給你上課了,也得被你掃地出門。”方緻青起身,說:“我先走了,屍毒的解藥,我會想辦法,你安心養傷。”
方緻青前腳剛走,蔣勝就沖着李澤杭張開嘴巴,眼巴巴地望着他,像隻小狗似的。
李澤杭會意,問道:“要喝粥,還是喝豆漿?”
“喝粥。”蔣勝說。
李澤杭拿出被晾了半天的粥,說:“涼了,我再去熱一下。”
蔣勝立刻下床穿鞋:“我跟你一起。”
蔣勝一米八三的大高個,李澤杭比他稍矮一點,兩人穿過醫院走廊,十分引人注目,擦身而過的幾個護士頻頻回頭,嘴角帶着竊笑,交頭接耳地不知道在談論什麼。
蔣勝跟看不見周圍人似的,繞着李澤杭團團轉:
“會不會很重?來,我拿。”
“你沒穿外套出來,冷不冷?”
“别忘了,你答應過我,等我傷好了咱們就去遊樂園玩過山車,賊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