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杭之前在方緻青的書架上看到過，“換魂”的兩個人，為了提高“靈魂”的匹配程度，換魂和被換魂的人以同齡為最佳，而且出生時間越接近越好，以古代命理學的角度來說，這樣兩個人的命格也就越接近，靈魂和肉身兩者匹配起來便能更加契合。

李澤杭繼續說：“昨天之所以會發生屍變，是因為他弟弟的‘靈魂’吸引了他的‘肉身’。我們上次在停屍房遭遇的‘屍跳’也很有可能……”

“沒錯。”方緻青眸光一閃，說：“上次聽你們講完，我原以為是澤杭身上陰氣比較重，所以引發屍體産生異變，現在想來可能不僅如此。”

“此地無銀三百兩。”蔣勝搖搖頭，說：“如果這家醫院沒問題的話，為什麼要在太平間門口畫什麼鎖魂陣？分明就是做賊心虛。”

林軒忽然從椅子上跳起來，拔腿往外走：“這到底是家什麼醫院？不行，我得去找院長理論！”

蔣勝涼涼地說：“去吧，把我們目前知道的都告訴他，千萬别漏了什麼信息。”

林軒握在門把上的手一頓，他聽明白了蔣勝話裡的意思，咬着後槽牙：“可這是救死扶傷的醫院！怎麼會，怎麼會出現……”

李澤杭：“我們現在手上沒有證據，目前所有的結論都隻是猜測，所以就像方局剛才說的，我們不能打草驚蛇。”

方緻青歎了一口氣，說：“剛進調查局的時候，我也總想着能夠為民除害，伸張正義。後來我明白了，罪犯就像雜草，永遠消滅不幹淨。”他望着窗外的天，似是追憶往事般娓娓道來：“傳聞中陰物就是從人的欲望中誕生出來的，财富、長壽、美貌等等，這個世界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種欲望。”

病房裡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方緻青的下文。

方緻青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這些人既然能操控陰物，自然不是一般的罪犯，他們懂得利用人的欲望來實現自己的欲望，肯定不是那麼容易能對付的，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要比他們更能沉得住氣，謀定而後動，隻有這樣，你以後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調查局成員。”

林軒的手緩緩從門把手上滑落，無力地垂在身側：“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李澤杭手指輕敲着桌面，說：“這兩天沈爺爺的弟弟估計就會舉辦追悼會，到時候我們可以去現場看看，或許會有意外的發現。”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林軒突然滿血複活，回過身，走到李澤杭跟前，激動地抓着他的肩膀：“真不愧是高考狀元！”

“好好說話，别動手動腳的。”蔣勝把林軒的手從李澤杭肩上拿開。

林軒看着蔣勝，又看看李澤杭，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于是拎起桌上的包，跟方緻青說：“方局，要不我先回局裡了，您有事再給我打電話。”

“我跟你一起走，你送我一程。”方緻青起身，走到門口，又回過頭說：“問問追悼會的時間，記得提前通知我。”

“沒問題。”

蔣勝應了一聲，他巴不得方緻青和林軒快點離開，誰知他倆前腳剛走，陸士龍和柳阿姨就從外面回來了。

陸士龍推門進來，看向蔣勝：“你朋友走了？”

蔣勝躺回床上：“對，耳朵終于清靜了。”

“小夥子，年紀不大，朋友不少。”陸士龍幹笑了一聲。

蔣勝也跟着笑了一聲，說：“之前來探病都是我大學同學，剛走的那個算是我師傅，還有昨天來的那幾個小孩子，是在醫院碰巧認識的。”

“醫院？”陸士龍咳了一聲，問道：“那兩個小孩子生病了嗎？”

蔣勝肚子有點餓，起身從袋子裡拿出已經涼了的包子，咬了一口：“不是，是那個大的生了病，他叫謝震軒，小的那個叫謝震揚。”

“謝震軒，謝震揚。”陸士龍讷讷地低聲重複了一遍，又問道：“那謝震軒生的是什麼病？”

蔣勝手裡的包子剛送到嘴邊，又放了下去：“白血病。”

陸士龍聞言，不知在想什麼，沒答話。

蔣勝把咬了一半的包子放回桌上，咧咧嘴，說：“不過你别看他小，很懂事，也很樂觀。他家裡條件不錯，肯定會盡全力把他的病治好。”

陸士龍點點頭：“那就好。”

柳阿姨遞給他一杯水和幾顆藥，催促道：“别說了，吃完藥趕緊休息。”

陸士龍讪讪地閉了嘴，接過柳阿姨遞來的水杯和藥。

病房的門打開，一個小小的身影貼着牆壁，跟做賊似的溜了進來，是謝震揚。

陸士龍正拿着水杯要喝水，不知怎的，手一抖，半杯水嘩啦啦從嘴角流到了胸前。

柳阿姨擡眼，飛快地往門口一瞥，旋即收回目光，拿了塊布擦了擦陸士龍的衣服：“幾歲的人了，還這麼不小心。”

陸士龍尴尬地笑笑，眼角的餘光瞥向門口。

蔣勝朝門外探了探腦袋，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你哥呢？”

謝震揚“噓”了一聲，悄聲說：“他帶着小石頭在外面等着呢，讓我來叫你和澤杭哥哥。”

蔣勝一挑眉：“今天怎麼這麼聽話？”

謝震揚低頭看着鞋尖：“你，你上次送的我禮物，我很喜歡。”說完，不好意思地往外跑，又回頭喊道：“蔣勝哥哥，澤杭哥哥，你們快來。”

蔣勝跟着出了門，李澤杭站起身，看了一眼手忙腳亂的陸士龍和柳阿姨，說：“需要幫忙嗎？”

陸士龍朝門口伸長脖子，眼睛并不看着李澤杭，答道：“不用不用，謝謝。”

李澤杭看向門口，問道：“陸叔叔，您在找什麼人嗎？”

陸士龍慌裡慌張地收回目光，繼續低頭擦自己的領口：“沒，沒有。你們不是有事嗎？快走吧，别讓他們等急了。”

李澤杭又幫他們從櫃子裡拿出吹風機，放到桌上：“不嫌麻煩的話，可以用吹風機吹一下。”

“澤杭，别磨蹭了，快出來。”

蔣勝走到半路，見李澤杭沒跟上來，又折回來叫他。

李澤杭沒答話，默不作聲地走到門口，輕飄飄地從蔣勝面前走了過去，然後回身看向蔣勝，以牙還牙道：“走吧，磨蹭什麼呢？”

蔣勝在底下偷偷握了握拳頭，但臉上還是笑得滿面春風：“得，是我磨蹭，行了吧？”他嘴上妥協，心裡卻偷着樂，畢竟平時李澤杭對誰都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難得有這麼可愛的時候。

兩人一前一後跟着謝震揚下了樓，謝震軒和小石頭已經在寬俞亭坐着等他們。

小石頭身上換了件幹淨的衣服，她的頭發還是亂亂的，不過臉變得白淨了不少，露出了清秀而精緻的五官，她的左臉上還有一顆小巧的淚痣，看起來像個洋娃娃。

蔣勝圍着小石頭打量了一圈，啧了一聲：“這是小石頭？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

謝震軒湊到蔣勝耳邊，悄聲道：“昨天劉阿姨幫我織了件新毛衣，我一看是大紅色，就給小石頭穿了，你千萬别告訴劉阿姨。”

“你小子，這麼小就這麼會讨小姑娘歡心。”蔣勝往謝震軒的鼻子上一勾，又看了眼小石頭：“要不要幫她起個新名字？也不能一直叫她小石頭吧？”

“可是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謝震軒撓了撓頭，皺眉道：“叫她小石頭，是因為她一直揣着自己的兜裡的石頭，跟個寶貝似的。”

“石頭？”蔣勝略帶疑惑地看了一眼小石頭一直插在口袋裡的手，蹲下身，湊近她，盡量壓低聲音說：“小石頭，可以把你口袋裡的石頭借給哥哥看看嗎？”

小石頭嘴巴一撅，身子一扭，把口袋轉向背對蔣勝的另一邊。

蔣勝嘴角往下一耷：“哥哥長得這麼不讨小孩子喜歡嗎？”

謝震軒還沒回答，謝震揚先搶答道：“不會啊。”

蔣勝頓時喜笑顔開，心想昨天的雷歐奧特曼拼圖果然沒白給。

誰知謝震揚緊接着又來了一句：“估計大人也不喜歡。”

蔣勝閉了閉眼，忍了好一會兒，告訴自己不要跟小孩子計較，才摁住了跟謝震揚動手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