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劃破紙張的撕裂聲,輕得如同歎息。
但在她緊繃到極緻的神經裡,那聲音卻如同驚雷炸響!又像夢中巨爪鱗片刮擦石闆邊緣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瞬間穿透了耳膜,直抵靈魂深處!
她猛地低頭,瞳孔因驚駭而收縮成針尖。
雪白的紙頁上,那個被她用力刻下的、試圖尋求現實錨點的120度角,此刻猙獰地扭曲着。兩條本該相交于一點、構成精準角度的直線,此刻卻像兩條垂死的毒蛇,一條僵硬地橫亘,另一條則失控地向下滑墜,最終交彙成一個醜陋、鈍重的**鈍角**!那被筆尖劃破的豁口,如同一張無聲嘲笑着的、咧開的嘴,正對着她因恐懼而扭曲的倒影。
鈍角!
不是夢中溺屍反關節折斷的恐怖角度,不是巨爪指關節彎曲的亵渎弧度,卻帶着同樣令人作嘔的、對秩序的踐踏!它像一記冰冷的耳光,狠狠抽在她試圖用“現實”邏輯構築的堤壩上!這醜陋的鈍角,不是畫在紙上,而是刻在她搖搖欲墜的認知上!現實與噩夢的界限,脆弱得像一層被筆尖輕易戳破的薄紙!
“咳咳……”
一聲壓抑到極緻的、如同瀕死小獸般的嗚咽,猛地從她喉嚨深處擠了出來。聲音不大,但在老師剛剛斥責後的、死寂到落針可聞的教室裡,卻清晰得如同驚雷!
講台上,化學老師的聲音戛然而止。那冰冷審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從分子軌道模型上移開,精準地鎖定了她低垂的頭顱和桌面上那張被劃破的紙。
“某些同學,看來是還沒清醒?”老師的聲音比剛才更冷,帶着毫不掩飾的愠怒和一種被冒犯的威嚴,“如果連基本的課堂紀律和專注都無法保證,不如出去清醒清醒!”
“出去清醒清醒!”
這冰冷的命令,像一把淬毒的冰錐,狠狠鑿進了她早已千瘡百孔的意識!不是勸誡,是驅逐!是公開的審判!後背那無形的冰冷烙印在老師愠怒的目光下,如同被潑上了滾油,灼痛感瞬間炸開!她能感覺到,整個教室裡,那幾十道剛剛稍有松懈的目光,瞬間再次凝聚,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帶着探究、嘲諷、幸災樂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密密麻麻地刺穿她的皮膚,釘入她的骨髓!
同桌遞來的那張折疊的紙條,此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靜靜躺在桌角。她不敢碰,甚至不敢看。同桌投來的擔憂目光,此刻也變成了令人窒息的負擔,那裡面蘊含的“正常”關懷,讓她感覺自己像一個怪物,一個格格不入的、散發着不祥氣息的異類!
胃裡一陣劇烈的翻攪!喉嚨口湧上濃烈的酸腐氣,混合着夢中那粘稠血海的腥甜鐵鏽味,讓她幾乎要當場嘔吐出來!她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掐進臉頰的皮肉裡,用疼痛壓制着翻湧的惡心感。
“聽見沒有?”老師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最後通牒的意味,如同重錘砸在鼓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