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悲喜完全不能相通!
晞爾在蘭克帝國最豪華的“薔薇号”遊輪上見到熟人有多開心,皮羅星替姐姐海拉登船前往南部軍團就有多窩火。
她們一行人共同從奧伊斯出發,貴族車隊經過兩天的車程到達莫爾蘭登碼頭,再登船前往南部軍團的主要駐軍位置——斯沃奇郡。
而正因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斯沃奇郡是布提思家族的領地,女王陛下特地留下了海拉研究政務。
“前段時間姐姐好不容易在女王同意下離開奧伊斯訪友,那是這五年中她第一次離開王都。”
“我還以為一切都好起來了,沒想到姐姐還要被困在王室的眼皮子底下!”
“難道阻止姐姐返回領土就能改變神谕機的決定嗎?神谕機難道會選畏畏縮縮、墨守成規的勞瑞當蘭克國王?”
“看來女王陛下的年紀是真的大了,竟然犯起了糊塗!”
皮羅星正悶悶不樂地獨自在頂層甲闆上思索,有着一頭刺眼紅發的法米娜便帶着同行的安迪走上甲闆。
兩人鬼頭鬼腦地不知道在議論什麼,時而逗得法米娜哈哈大笑,時而兩人湊在一起竊笑個不停。
皮羅星覺得她們礙眼極了,起身準備回自己房間讀書。
“喲,皮羅星,怎麼我一來你就要走啊?嫌我擾了你的清淨?”
“是啊。”他皺眉回答道。
“你還是收收自己高傲的脾氣吧,免得以後成了女王家奴後适應不了!”
皮羅星覺得面前的人簡直是瘋了,自己為了不招惹她已經準備躲遠點,偏偏她還要追着自己嘲諷奚落。
真是莫名其妙!
“法米娜,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百年間三大家族從來平等,别以為别人都跟你一樣,急不可耐地侍奉别人!”
法米娜神經兮兮地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用眼神示意安迪離開。
“你還搞不清狀況嗎?”
“平等是什麼東西?這是我五年裡第一次離開奧伊斯,而你姐姐海拉現在還被監禁在王都……平等?你是不是隻有身體長大了,腦袋還停留在嬰兒時期?”
“知道我為什麼讨厭海拉嗎?我就是看夠了她深陷泥沼自身不保,還強裝鎮定賣弄名聲的虛僞做派!”
“現在看,你隻比她更愚蠢!”
法米娜的話像一桶澆向火焰的烈酒,面前這人毫無貴族風度的言辭做派徹底引爆皮羅星心底隐忍的憤怒:
“你閉嘴!不許你議論我姐姐!你無視家族職責、日日縱情享受、對王室谄媚讨好,你有什麼資格評議她?”
法米娜嗤笑兩聲:
“生氣了?還是在表演姐弟情深的把戲?”
“别裝了,如果你們真有人在乎她死活、如果你真像你表現得那樣敬愛她,會同意将她送入王都?會忍心看她孤零零的在這裡堅守五年?”
“你懂什麼,我和母親每年都來看望姐姐!正因你同是女王暴行的受害者,你才更不應該淪落成安諾福斯的家奴!”
法米娜絲毫不受觸動,反而極為蔑視地翻了個白眼:
“應該?什麼是應該,什麼又是不應該?”
皮羅星語塞,突然覺得自己的解釋和争辯不僅幹癟無力,還毫無說服力。
沒設身處地地經曆這五年的他自然辯不過法米娜,因為這個瘋女人不隻是在說姐姐海拉,更是在說她自己!
他聽說過,這五年的時間裡,齊格勒公爵夫婦一次都沒有到王都的宅邸看望過她,隻有妹妹佳豐偶爾來過。
“呵呵,我最讨厭看你這種既得利益者的嘴臉。”
“把至親推出去擋禍,自己卻窩在領地享受自由和快樂的貴族生活,你不會真以為自己身上還有光榮而高貴血統吧?”
“……我會承擔起自己的職責,我姐姐和你不一樣,她是家族的支柱,不是家族的棄子!”
皮羅星放下自認為最重的狠話便立即離開,沒有理會身後法米娜的譏諷和辱罵:
“我說不過她,不是因為我認為她說的對,而是因為她這些年積攢了太多怨氣。”
“法米娜雖然張揚浮誇,但從沒聽說過她苛待仆人、欺辱平民,她和我的思想不同,并不意味着我就要把她當成敵人……”
“姐姐從不理會她的譏諷,我也該不搭理她才對!”
這麼勸慰着自己,皮羅星穿過等在甲闆扶梯下的安迪,回到了自己房間。
……
安迪·瑞佛姆在甲闆下将二人的争吵聽得一清二楚,不是他刻意偷聽,而是兩人的聲音實在太大。
他順着扶梯的方向向上望去,隻能看到法米娜殿下的鑲嵌瑪瑙石的裙角。
“我現在該上去嗎?”他默默地想着:
“或許我該等等,殿下剛發完脾氣,心裡正難受。她難受的時候喜歡到明亮的地方呆着,在甲闆上看看風景也好……”
“殿下剛剛是故意大聲說笑的,她就是想和皮羅星殿下大吵一架。”
“這些話一定藏在她心裡很久了……嗯,說不定有五年那麼久……”
“難為皮羅星殿下了,要做她的出氣筒。不過,殿下針對他和海拉,恐怕也是為家族考慮:如果要站隊女王,怎麼能和布提思家的人表現得親和友好?”
安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懂她,他隻知道,自己喜歡她的真心從不作僞。
别人都以為他喜歡的是她高貴的地位、是她美麗的容顔,隻有安迪知道,他還喜歡她的逞強、她的賣弄,甚至是她的瘋狂……
……
“安迪,你上來。”
等了許久,安迪終于聽到法米娜的聲音。
他小跑着上了甲闆,看到她仍是一臉漫不經心的潇灑模樣,就知道這位尊貴的殿下又重新戴好了掩飾的“假面”。
“殿下,我在。”安迪恭敬地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