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隆——”

一陣巨大的雷聲。

聞不語從舷窗往外看去，發現外面電閃雷鳴，開始下起了大暴雨。

“啊，下雨了。”聞不語用手帕擦幹淨手指，“外面風好大，看來船又要開始颠簸了，你撐得住嗎？”

池一觀抱着被子，悶哼了一聲。

聞不語打量着天色。

“哇塞，還打雷了耶，好可怕啊，池容，你怕不怕打雷？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

池一觀甚至連看都懶得看她，冷冰冰把頭轉過去了。

聞不語吐了吐舌頭。

虧她剛才還喂了池一觀那麼久的藥呢，他居然一點不念她的情分，連好臉色都不給，真是個白眼狼。

不過池一觀這樣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聞不語習以為常，就當什麼都沒發生，轉頭舒舒服服的睡覺去了。

天色越來越沉，海面被狂風呼嘯着卷起了滔天的巨浪，天空中烏黑的雲層像是一巨大的塊幕布，沉沉的壓了下來。

雨水像瀑布一樣，沖刷着船舷，湍急的水流把舷窗都刷的看不清了，不知是不是因為風雨太大，外面的煤油燈也一盞一盞，全都滅了。

在這震耳欲聾的雨聲中，卻傳來一縷極為細微，極為委婉悠揚的歌聲。

池一觀立馬意識到了不對，睜開雙眼，一腳把對面睡着的聞不語給踹醒了。

他們倆的床是挨着擺放的，池一觀的床靠近舷窗，聞不語的床和他的床正是挨着對面擺放，如果聞不語起床，一坐起來就正對着舷窗，能看到舷窗外面的事物，但相應的，如果有東西從外面朝裡面窺視，第一眼看到的也會是聞不語。

聞不語被踹醒了，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狀況，揉着眼睛就要從床上坐起來。

池一觀忙道：“蠢貨，給我躺下去。”

他語氣很急，可想而知。要不是因為暈船，身上沒有力氣，他恐怕要一腳把聞不語踹下去了。

聞不語雖然還迷迷糊糊的，但潛意識裡還是聽了池一觀的話，腦子裡像塞了一團漿糊，暈暈道：“怎麼了？”

池一觀壓低聲音：“閉上你的嘴，躺下去，不要說話，然後把耳朵捂起來。”

聞不語聽話的照做了，緊緊捂上了耳朵，但還是架不住有極為婉轉的歌聲直往她腦子裡鑽。

那歌聲詭異的動聽，像是海妖在耳邊輕輕吟唱，勾人的心魂，聞不語感覺身體裡湧起一股沖動，忍不住想要飛奔到艙門前，把門鎖打開，沖進暴風雨裡。

她咽咽唾沫，捂耳朵的動作更緊了些，竭力壓下那股沖動。

任憑誰在現場，到了這裡，也都能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的，聞不語提前看過殘卷，當然比别人知道的更多些，所以她心知肚明，這裡是人魚上船了。

《觀塵》中人魚的設定，就和她原來世界裡的塞壬差不多，都是一種海妖。專門在深夜，用優美的歌聲誘惑往來的船隻，将水手漁夫們誘騙到甲闆上，然後将他們吃掉。

原著裡也曾提到了人魚襲擊了他們曆練的船隻，但那也是簡單一筆帶過，隻有聞不語親身在場，才領略到了人魚歌聲的可怕。

她真的有點忍不住想出去到外面甲闆了啊。

幾聲沉悶的“咚”“咚”重響，看來是人魚們等不到人出來，自己先迫不及待的爬到甲闆上來了。

緊接着，聞不語聽到一陣粘膩的，讓人很不舒服的魚尾拖拽聲。

那陣“咕叽咕叽”的拖拽聲響了一會兒，最後停在了聞不語他們的艙室外面。

從門縫裡湧進來一股惡心的魚腥味，夾雜着海藻的土腥味。

聞不語的心“碰碰”跳着，看見舷窗外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像是一個女人的身影，頭發長長的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