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窗适時亮起,顯示出的信息相當詳細和專業,讓她可以完全照着念。
“其屍口眼俱合,頭髻散亂,兩手微握無傷,原着衣衫無破損。無掙紮搏鬥痕迹,死前昏迷或喪失反抗能力。傷于咽喉處,肉痕齊截,刃盡處無血流,色泛白。”
“死後傷,刀痕果斷,不像是為了洩憤。無其餘外傷,無中毒痕迹,合理推測,是為了掩蓋真正的緻命傷口。再推測其因,想必是兇器特殊,過于有辨識度。”
溫祈一邊說着,一邊将白布重新蓋回去。
謝迎适時遞過來塊浸濕的香帕:“也是刀傷?”
他的動作太過于自然,溫祈一愣,在他的眼神催促下,有些詫異地接過帕子擦手:“是在頸上,但不是用刀。刀傷隻有一道,邊緣齊整,沒有二次切割的痕迹,我猜想是某種尖刺物,比如……”
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燭台上。
蠟燭已經燃盡了,殷紅的燭淚堆積,隐隐露出中間聳立的尖釘。
“他死在床上。”溫祈接着說道,“被褥确實淩亂,不過放在這裡倒也正常,昨夜房裡添了助興的香,兇手想必是趁事後疲憊至極時潛入動手。”
沒人敢聽縣令的牆角,下手再利落一點,幾乎完全不會被察覺。
謝迎點頭:“本侯差人審過老鸨麗娘,昨夜作陪的姑娘正是花魁撫月。不過……”他頓了頓,再說下去的語氣略顯古怪,“撫月傷了,這位朱大人有些别的癖好,她暫時醒不了。”
溫祈意識到什麼,抿了抿嘴,一言不發地捏緊香帕,又在手指上用力蹭了兩下:“所以說,兇手殺了朱縣令,卻放過了旁邊陪睡的撫月,如此目标明确,應是尋仇。”
謝迎裝作沒看到她的小動作:“既已驗完屍,不再查查現場?”
“沒必要,兇手将血迹與兇器都已處理,現場又着實不像發生過激烈打鬥,若是不小心再翻出些别的東西,縣令大人還怎麼要留清白在人間。”
溫祈嘴上促狹,身體倒是很誠實地又在房間裡轉了一圈。
沒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倒是牆上挂着的一幅美人圖着實引人注目,讓她不自覺地多看了兩眼。
就這麼兩眼,系統彈窗猝不及防再次彈出。
【物品:美人圖】
【今日傳聞:平平無奇,系帶有血。】
沒有落款,也沒有钤印,美人圖上的女子迎風而舞,紅衣蹁跹,彩霞映照,雲霧袅袅,像是彌漫着仙氣。
“這畫有何不妥?”
見溫祈默不作聲地盯着畫看了許久,謝迎跟着把注意力移過去,視線上下一掃,頗有些挑剔地評價:“線條稀松,技巧拙劣,毫無靈性。”
光看這畫的用紙和筆觸,就知道必不可能出自名家之手,難登大雅之堂,但倒也不至于像他說的這樣不堪入目。
至少美人是個貨真價實的美人。
但溫祈沒必要在這種時候觸他黴頭。
她稍稍墊起腳觀察着畫卷頂端垂下的半截系帶,半晌後側身面向謝迎。
“恕民女冒昧,侯爺身量高,此處又無他人,還勞煩侯爺幫忙,将這美人圖從牆上取下來。”
或許是她的态度過于溫順。
謝迎将畫交給她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使喚了。
什麼此處無他人。
影衛就守在外面,他擡手就能喊進來……不對,自己堂堂厲阍侯,為何就認定了偏要給她幫忙?!
謝迎自己把自己氣得夠嗆,臉色便驟然陰沉下來,再看溫祈正低頭沉迷看畫沒有半點表示,頗為不虞地冷哼一聲,轉身震袖而去。
在經過朱縣令死狀凄慘的屍體時,步子又戛然而止,回頭惡聲惡氣地開口發問:“還沒查完?還要待多久!”
溫祈後知後覺擡頭,一臉茫然地迎上他暴躁的目光,遲疑着眨了眨眼:“屍驗完了,侯爺要是嫌礙眼的話,可差人……”
還沒說完,便被陰陽怪氣地打斷了。
“死了人的屋子,你也不嫌晦氣。還有那幅畫,是刷了漿糊嗎,抓在手裡便不興放下,還是說你也想讨一張美人圖?”
溫祈反應過來他在找不痛快,心裡痛罵着狗謝迎,臉上帶着比菩薩還普度衆生的微笑。
“侯爺慧眼,這美人圖确有古怪。您看這絞斷的系帶,斷口處沾着血,牆上并無印記,這圖顯然也是剛挂上不久。”
“想必與兇手有關。”
畫中美人名為關玖兒,據老鸨麗娘所說,是攬月樓三年前病故的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