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願姑娘,阿願姑娘!”
溫祈蹲在樹上跟他比了個手勢,随即便順着樹杈往窗子那邊小心挪動。
等麗娘被送出屋外,她也差不多挪到了極限位置,讓承钊搭了把手,正好能攀着窗框爬進屋内。
“姑娘萬事小心,我去去就回!”承钊囑咐一句,便馬不停蹄地往縣衙趕去。
至于溫祈,在屋裡環視一圈後,随手披上麗娘的外袍,合衣往床上一躺。
隻等引蛇出洞。
她并沒有等太久,甚至比她預料得還要更早,承钊剛把麗娘帶走沒一會兒,門外走廊便響起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麗媽媽,您醒着嗎?”撫月隔着門闆柔聲問道,“我好像聽到玖兒姐的聲音,您看到她了嗎?”
自然沒有得到回應。
不過撫月倒也并不在乎,自說自話地推門而入,語氣裡多少帶了些平靜的瘋感。
“我倒也羨慕你們,這三年來,我竟從不曾夢到過玖兒姐,也罷,許是嫌惡我身子污穢。”
“麗媽媽,您醒着吧?可别想瞞過我的眼睛。說來,那日您便也是如此裝睡的嗎?”
撫月說着便輕笑起來。
她靠坐在床沿上,似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追憶裡,甚至都不曾注意到,床上躺着的已經換了個人。
空氣中彌漫着撫月身上的脂粉香味,溫祈始終保持背對着她,連呼吸都刻意放得平緩。
至于撫月,倒是徹底打開了話匣子,如數家珍般,闡述着自己對每個人的報複計劃。
關玖兒被朱大富三人淩虐至死,這件事與溫祈分析得相差無幾。
至于夜伯山,他一廂情願地貪戀着關玖兒,卻也正是因為他的畫,才把關玖兒推到朱大富三人的視線當中。
撫月謀劃了三年,在這三年裡不斷給夜伯山洗腦,強化着他對關玖兒的貪戀與愧疚,構建出一份足夠扭曲的愛意。
最終促成這場自我獻祭式的謀殺。
“麗媽媽,或許你後悔在那日替我藏下血簪嗎?”撫月問道,“我也因此一度想過,你是否已經心有悔意,我究竟要不要放過你的命。”
“不過……可惜啊。”她自嘲地笑了笑,“你甚至沒認出來,那本是玖兒姐的簪子。”
“你保下我,竟是真的以為我不是兇手,你要保住你未來的财路。”
長長地歎了口氣,撫月就此沉默下來。
久到溫祈開始懷疑,她究竟是不是真的要動手時。
一隻帶着徹骨寒意的手悄然落到頸側。
脂粉香味幾乎将她完全籠罩住,餘光瞥見關玖兒纖長手指上纏繞的琵琶弦,溫祈在她勒住自己的脖子之前,就勢往旁邊一滾。
“是你?”
在看清她的瞬間,撫月動作一滞,臉色驟然變得陰冷起來。
“怎麼是你?!麗娘呢?!麗娘在哪兒?!”
她歇斯底裡地嘶吼出聲,出離憤怒讓整張臉都變得扭曲起來。
“又是你壞我好事,又是你又是你!我當初就不該留手!我當時就該一并殺了你!”
琵琶弦已然無用,撫月幹脆拔下發間的素簪,雙目赤紅地朝着溫祈狠狠戳去。
溫祈一個躲閃不及,被刻意磨尖的簪子蹭破了頸側。
血腥味混雜着脂粉香味萦繞在鼻尖,卻沒有傳來預料之中的刺痛。
她這才驚覺,撫月身上的味道有問題!這特麼是麻藥!
“終于發現了?”撫月莞爾笑道,下手的動作卻半點都不含糊。
随着藥效逐漸被激發,溫祈隻覺得身體越來越沉重,最終隻能眼睜睜看着撫月逼近,手起簪落。
卻隻聽咚的一聲悶響。
撫月直接被連人帶簪踹出去好遠,緊接着溫祈腰間一緊,絲滑落進氤氲着淡淡冷香的懷抱中。
似乎……不像是承钊?
藥香作用下,溫祈腦子裡一片混沌,隻覺得自己掌心抵着的地方,肌肉緊實手感甚好,于是尊崇本能地捏了捏。
果真軟彈。
然後便聽上方傳來咬牙切齒的警告:“給本侯适可而止!”
溫祈:“……”
是謝迎啊。
是謝迎也捏。
嘿嘿。
謝迎面色黑如鍋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直接被氣到手抖。
偏偏罪魁禍首仗着中了藥,已經無知無覺地睡死過去。
承钊剛來就看到這麼不可言傳的場面,惶惶無助地縮在門口當人形背景闆,一時間竟有些進退兩難。
直到謝迎忍無可忍地斥道:“滾過來!”
承钊條件反射地立正站直:“聽侯爺吩咐!”
其實也沒什麼好吩咐的。
謝迎本想讓他先把溫祈送回去,但轉念一想,承钊年紀尚小,若是也不幸慘遭輕薄,着實不妥。
于是道:“看看地上人死了沒,要是還剩口氣在,就送去縣衙。”
承钊麻利動手,綁人綁到一半,又突然擡頭問道:“那阿願姑娘……”眼看着謝迎臉色又黑一度,果斷改口,“必然随侯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