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敢這麼做,最主要的原因是謝迎不在。
至于承钊,想必應該不會什麼都跟彙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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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密安排得相當大手筆,直接在府衙旁邊,收拾出了一座宅子,供謝迎落腳。雖說面積不大,但各類陳設都相當齊全,一看就是花了大心思。
溫祈站在門口,仰視着門楣上嶄新的謝字牌匾,不由發自内心地感慨一句,張密當真是大衍掌管溜須拍馬的神。
承钊倒是見怪不怪,扛着人馬不停蹄地就去找謝迎複命。溫祈見狀,連忙跟上去,想着萬一真被告了黑狀,自己還能找補兩句。
宅子的布局十分簡單,穿過前院的廊橋,便見四間廂房對稱分布在兩側。
卑弦抱着刀守在東邊的廂房門外,聽到動靜,銳利如鷹隼般的視線瞬間移過來。
他表情略顯狐疑地瞄了眼承钊扛着的兩隻麻袋,但什麼也沒問,隻是往旁邊微微側身,讓開一條道路,同時刀柄往房門處一指:“進吧,侯爺在等。”
屋内,謝迎已經換了套衣服,正斜倚在窗邊軟榻上,随意翻看着一本沒有封殼的手抄話本。他應當是剛沐浴過,發尾濕哒哒地垂下來,在半敞的外袍上留下大片洇濕的痕迹。
聽到進門的動靜傳來,他翻書的動作微頓,神情憊懶地掀起眼皮。
“……扛了什麼玩意回來。”
他一言難盡地盯着地上的麻袋,等承钊剝開袋口,才發現裡面竟是兩個女人,看面容不乏相似之處,顯然還是對母女。
用膝蓋想,也能猜到這是誰的主意。
果不其然,還沒等他發問,溫祈便主動開口交代道:“侯爺有所不知,她們正是呂雲山賣掉的妻女,也是此案的關鍵證人。也正因如此,我才略施小計,把他們從孔無忌手中救了下來。”
謝迎看着她莫名谄媚的笑容,眼皮沒來由地一陣狂跳。
“漕幫就這麼簡單把人交給了你?”他滿腹疑惑地問道,總覺得這話背後,應當還隐瞞了些什麼。
“光憑我,當然是絕無可能。”溫祈嗫嚅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吞吞吐吐地繼續交代,“自然還得借侯爺的威勢,另外……又抵上了五兩黃金,便從孔無忌應允的百兩裡扣減。”
眼看她滿臉心虛的樣子,謝迎反倒放下心來,譏诮地冷哼一聲:“阿願姑娘倒是越發會仗勢欺人了。”
溫祈眉眼俱彎,謙遜應道:“那都是侯爺言傳身教。”
承钊在旁邊看他們聊得有來有往,根本半點都插不上話。
轉念一想,之前溫祈的那番言論,指不定就是兩人間的小情趣,由他這個外人來說,反而會變了味,幹脆識趣閉嘴,打定主意讓這件事徹底爛在肚子裡。
反正該彙報的,溫祈都倒豆子般一股腦說完了,他默默退出屋子,又十分貼心地順手将屋門掩住。
溫祈餘光瞥見他出去,稍微松了口氣,也沒打算繼續在謝迎的房間多待,言簡意赅地最後總結道:“總之現場我都看過了,呂雲山并非撞柱而亡,而是被生割下了腦袋,兇手多半就是孔無忌。但此事并無其他證據,沒辦法直接與他對峙。”
“孔無忌為人陰險毒辣,未必隻在此事上說謊。我怕呂家父子之事還另有隐情,想要翻案,現今唯一的突破口,便在這母女二人身上。”
謝迎并未立刻應答,目光沉郁地與她對視良久,這才幽幽開口問道:“查清此事,對本侯又有何好處?說不得還要與漕幫交惡,節外生枝。”
溫祈總不能說這是系統給自己的任務。
好在有之前兩案的經驗在,她知道謝迎并非要阻撓,而是需要自己給他一個足夠有說服力的理由。
“侯爺,恰恰相反,此案正是與漕幫搭上線的最好機會。”
她用力抿了抿唇,停頓片刻打好腹稿,随即繼續解釋道:“就憑孔無忌對郡守的态度,還有對侯爺的态度,以小見大,侯爺先前顧慮不假,漕幫對朝廷敬而遠之,必然不會輕易應允尋藥之事。此事原本無解,但恰有此案。”
“若孔無忌身為堂主,卻冤枉構陷呂雲山,無疑是将把柄交到了我們手裡。江湖人重義,也重名聲,否則他今日便犯不着當個散财童子。”
“若此案為真,呂雲山當真是寡義鮮恥,為财弑父的小人,我們若能查獲真相,公之于衆,便是以朝廷的名義來背書,向漕幫賣了個好。”
謝迎聞言,饒有興趣地坐直了身子:“這麼一說,這案子竟還是非查不可?”他勾唇笑了笑,緊接着話鋒一轉,“但你之所言,不過都是猜想罷了,換句話說,就是一廂情願。漕幫未必會讓你查下去,也未必會按照你的構想行事。”
“那就逼他同意。”溫祈語氣自信,狡黠地眨眨眼睛,“侯爺可别忘了長平縣的畫妖。”
……又關畫妖何事?
謝迎略微愣怔,剛準備細問,卻見她隻是莫深如諱地笑了笑,随即便刻意岔開話題:“侯爺,人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