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神清氣爽,有人臉色不虞。
紐約,華燈初上,秦望軒聽着秘書的彙報,臉上有了幾分罕見的怒氣。
秘書小心翼翼的擡頭,試圖為話題的主人公辯解:“小秦總或許隻是今晚有事...”
秦望軒冷哼一聲,聲音低沉:“我看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
秘書急忙閉嘴,心裡有些發怵。
這次小秦總來彙報工作,秦董特意安排了在美華人裡最有名望的謝家小姐和他見面,可小秦總接二連三的爽約,擱誰面子也挂不住。
就連好脾氣的秦董,這次也動了怒。
沉默間,隻聽門口傳來動靜。
秦訣将外套遞給家中的保姆,徑直走過來,面對父親的怒視,他視若無睹,甚至為自己倒上了一杯水,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啟唇:“常秘書,怎麼還不下班?我爸這麼壓榨人嗎?”
屋内緊張的氣氛沒有對他造成絲毫的影響,他還是那個言談舉止盡顯意氣風發的小秦總。
正式參與秦氏的事務後,秦訣所做的一切都有目共睹,這位出身名校,外貌和能力兼具的接班人,不僅是秦望軒的驕傲,也是秦氏上下認可的未來掌權者。
他有心解困,秦望軒自然會順着他來彰顯自己的大度,對常秘書擺手:“不早了,讓司機送你回去。”
常秘書對秦訣感激一笑,連忙說道:“好的,秦董再見,小秦總再見。”
偌大的一樓俨然隻剩下父子二人,秦望軒看着沉默不語的秦訣,終是忍不住歎了口氣:“小訣,今晚為什麼不去見泠玉。”
這聲歎氣,像極了父母對頑皮的孩子的無可奈何的妥協。
謝泠玉的父母是他的至交,這孩子也是他看着長大的,不管是外貌還是品性,做他秦家的兒媳都是綽綽有餘。
隻是秦訣不上道,約了三次竟然敢曠三次,真是讓他沒法跟謝家的人交代。
幸好泠玉是個識大體的,從未怪罪。
繪着精美圖紋的茶杯被秦訣把玩在掌中,他扯扯嘴角,掀起眼睛看向父親:“爸,你知道謝泠玉有男朋友吧。”
眼底深處帶着難以察覺的冷漠。
不是疑問句,而是知道答案的笃定。
對此,秦望軒隻是攤手聳肩,深深皺眉:“一個勤工儉學的留學生而已,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連泠玉本人也沒當回事不是嗎?”
在美國多年,他的言行早已不知不覺帶上了這裡的風格,誇張又随意。
秦訣像是早已料到他的不以為然,笑容有些嘲諷:“是嗎,可您不是出了名的深情嗎,我以為你會很看重這些的。”
秦望軒的臉色霎時紅白交錯,十分難看。
燕北豪門世家中,誰不知道三十年前秦家風流倜傥的少爺為愛浪子回頭的事,這段佳話至今還在流傳。
可隻有秦訣知道,哪有什麼浪子回頭,隻有熱情冷卻之後的不斷出軌。
他比誰都清楚秦望軒為什麼在美國待了這麼多年,根本不是為了秦氏的擴張,而是當年宋溪用甯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極端方式把他趕了出來。
遺憾的是,他知道的太晚。
父子間的談話不歡而散,秦訣随意找了個借口要出門。
看着兒子潇灑離開的背影,秦望軒隻覺得鬓角的白頭發都被氣的冒出幾根,但他想到謝泠玉,心裡還是覺得不放心,于是撥通了心腹的電話:“五年前讓你查的小姑娘,查查她的現況。”
腦海中關于那個女孩的面容已經淡的幾乎快要忘卻了,可秦望軒還記得她那雙猶如暗夜星辰的眼睛,有種看透一切的恐怖感。
其實他不覺得這樁舊事還能掀起什麼波瀾,但...他做事向來周全,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作為全球的金融中心,紐約的晚上依然繁華,秦訣從秦望軒的别墅出來,坐上一輛黑色轎車,車上是一個小時前已經離開的常秘書。
兩人相視無言,常秘書抽出一支香煙遞給他,秦訣夾在指尖,卻并未點燃。
靠着車身,話藏在煙霧中:“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常秘書吐出一陣雲霧,頗為自信:“雖然秦董沒有年輕時膽子大了,但隻要餌放得足夠大,不怕他不上鈎。”
秦訣笑容很淡,似是在自言:“好。”
在秦望軒面前,他還殘存着孩子般的賭氣,可離開了他,他又是全然陌生的冷漠,渾身上下,哪怕是最微小的哪根頭發絲,都帶着疏離。
秦訣沒再說話,常秘書也隻是沉默的抽煙,其實他有些想不明白,秦董隻有這一個兒子,以後的一切不都是秦訣的嗎,他這個二代坐等着接手不就好了,何苦要費心思做這些?
但..拿人錢财,替人消災,即使心裡好奇到極點,常秘書也不會過問。
*
載着旅人的飛機帶着大西洋彼岸的風回到了燕北。
剛下飛機,秦訣就先找了袁向北,問落落的情況。
接到表姐電話的時候他才剛到美國,實在走不開,這才麻煩了袁向北。
辦公室裡,秦訣帶着奔波的疲憊問道:“你去接落落的那天見到醫生了嗎,醫生怎麼說?”
他表姐是個粗心的人,在電話裡隻說了去睦成接人,其他的情況一概沒說,落落在微信上也是閃爍其詞,秦訣覺得有些奇怪。
袁向北懶懶的靠着沙發,聞言有些心虛的撇過了頭:“沒...沒見着,我在門口接到落落就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