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泠然不覺有異,忍着痛将屁股挪了一下,才感覺自己渾身舒服了點,重新抵着洞壁閉目小憩起來。
想到蕭逸凡已經依從宋吟之的吩咐趕來京城,她既是不願又是期待,雖是體恤蕭逸凡日夜兼程的辛苦,卻又恨不得快些見到他。
——她越來越想她的親人。
轉眼幾個時辰過去,大約是到了飯點,頭頂上方的機關打開,一縷微弱的亮光從上面落了下來,宋泠然擡頭還沒來得出聲,機關又迅速閉攏,将所有光線隔絕。
“啪——”地什麼東西掉了下來,在地上砸出悶響,驚得宋泠然眼皮一跳,喊了聲:“殿下。”
東西恰好落在薄珩的腳邊,薄珩将東西拾起來,摸了摸,是一隻沒裝滿水的水囊,以及一包被油紙裹住的面食……大概是包子饅頭。
他出聲安撫道:“是長樂派人扔了水糧下來,如此一算現在應當是酉時。”
說着,他拆開油紙,将油紙裡的面食拿了出來,摸了摸,形狀果然是饅頭,隻是這饅頭一拿起來,油紙驟輕,令他微微一怔——
一個?
為何隻有一個?!
薄珩心頭沉了沉,不加多想,轉身拿着将水囊和饅頭走到宋泠然的跟前,道:“老師用些墊墊肚子,再過幾個時辰觀林應當會找來。”
宋泠然伸出了手,摸索着将水囊接了過來,拔開了囊塞,仰頭飲了一口,終于感覺自己的喉嚨好了許多。
今早她陪長樂郡主過來禮佛時,隻潦草喝了些粥,午間掉到洞裡面,長樂郡主并未讓人送吃食,同薄珩說話時她已是幹到嗓子冒煙,紅唇都略微起了皮。
俄而,緩解了自身困苦,宋泠然惦念着薄珩,将囊口用袖子擦了擦,又遞回去道:
“殿下渴不渴,也喝些罷。”
薄珩将水囊接了過來,并不打算用,以免喝光了待會兒宋泠然還想喝卻沒有,順手将饅頭也遞了過去,“老師,委屈則個。”
宋泠然肚子咕咕叫,接過饅頭正欲吃,陡地意識到薄珩攏共就兩隻手,一手提水囊,一手遞饅頭,不可能再有第二隻手拿第二個饅頭了,遂将饅頭分為兩半,遞了一半過去。
“殿下,給。”
“孤不餓。”
“殿下身體貴重,萬不能虧待,能與殿下患難與共彌足珍貴,以後我與殿下便有分食一馍的情分了。”
無由地,薄珩從她的話語裡聽出幾分苦中作樂的意味,感歎于她樂觀的心境,将饅頭接了過來。
他愈發覺得宋泠然是個慧敏至極的女子,倘若她像常人一般勸食,他必不可能接受,經得她一說,連落難分馍都變得雅興起來。
待得薄珩伸手接了那半個饅頭,宋泠然才放心的小口小口地吞咽,縱然半個饅頭不足以果腹,也叫她身體好受了許多,似乎連摔斷的地方都沒那麼疼了。
吃過喝過也聊過,宋泠然繼續忍受這漫長的煎熬,這一夜她與薄珩幾番小憩,睡了醒,醒了睡,終于熬到了第二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觀林并未找到他們。
在長樂郡主第二次派人将水食投擲進洞裡時,宋泠然與薄珩均是眉頭一蹙,忽地有了極其不好的預感,他們紛紛意識到他們似乎低估了長樂郡主有意折磨他們的決心,還以為她洩了憤就會将他們放出去,但依目下情況判斷似乎并非如此。
宋泠然喚了聲“殿下”,斟酌着想勸慰一番,然而堪堪開口,薄珩與她竟是想到了一處,也沉着出了聲:“老師莫慌,此地隐秘,且再等半日。”
他相信自己的手下的辦事能力,觀林必然不會拖延太久,即便是掘地三尺,也會把他們找出來。
宋泠然輕聲一歎,心說他心系朝堂,被困于此必然比她更為焦灼,難為他心細如發體貼至斯,也不知鄭首席找不到她是否會着急上火……
然後,薄珩照舊将水糧遞給宋泠然,思及長樂郡主接下來要躲避東宮的調查,未必能穩定提供水糧,這回他果斷拒絕了宋泠然遞來的半個饅頭,僅用水囊往掌心倒了些水,就着手心喝了一口,潤了潤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