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艾,該去布莊了。"蘇晚凝立在門邊,今日換了件月白底色繡着暗紋的長衫,腰間新系的翡翠縧墜子正是她前日随手送的小物件。他目光掃過案上淩亂的絲線,落在繡架上若隐若現的兔形紋樣,嘴角不自覺上揚,"母親托人帶了蘇州的雙面繡樣,說是..."話未說完,醉夢泠像陣風似的卷進屋子,粉裙沾着露水,發間還别着朵新鮮的芍藥。
"三姐!五姐說布莊新進了會發光的紗!"小丫頭拽着醉夢艾的手腕直晃,轉頭瞥見蘇晚凝,狡黠地眨眨眼,"三哥也來當苦力搬布料呀?"話音未落,醉夢紅倚在門框上輕笑,火紅襦裙上的金貓紋樣随着動作閃着光:"何止搬布料,怕是要幫着選顔色——昨兒見某人盯着茜色絲線,像盯着心上人似的。"
蘇晚凝耳尖瞬間漲紅,慌亂間打翻了案頭的胭脂盒,朱砂紅潑在雪白的綢緞邊角。醉夢艾望着洇開的紅痕,突然眼睛一亮,拈起金線在染污處繡了朵并蒂蓮,針尖起落間,白兔與白鶴的輪廓愈發清晰。"這樣倒省了畫花樣。"她擡頭輕笑,發間玉兔簪子的流蘇掃過蘇晚凝手背,驚得他差點碰倒燭台。
行至布莊時,日頭已爬過中天。掌櫃見是熟客,忙捧出壓箱底的織金錦緞。醉夢艾專注地比對金線色澤,素手在綢緞間翻飛,青綠色衣袖掃過蘇晚凝手背。他望着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影,鬼使神差地拿起匹淡青色綢料:"這個...配你上次做的披風可好?"
"喲,蘇公子比繡娘還懂配色!"醉夢紫不知何時現身,紫色廣袖卷着甜香,腕間銀鈴叮咚作響。她指尖挑起匹流光溢彩的波斯紗,映得醉夢艾的臉忽明忽暗,"不過依我看,這匹螢光紗倒适合裁件襯銀簪的裡衣..."話未說完,蘇晚凝已慌亂地将布料塞回掌櫃手中,轉身時撞翻了角落裡的竹筐,各色絲線滾落在地,纏住了兩人的衣擺。
醉夢艾蹲下身撿拾,發間玉兔簪子垂落的流蘇拂過蘇晚凝手背。當她仰頭遞還絲線時,正對上少年慌亂又溫柔的目光。窗外忽然飄來柳絮,落在雪白的綢緞上,像極了昨夜河燈裡未寫完的詩句。
暮色浸染西子湖時,醉夢艾抱着新裁的衣料回府,蘇晚凝亦步亦趨跟在身後,手中油紙包裹着她最愛的桂花糕。途經繡坊,櫥窗裡陳列的雙面繡屏風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蘇晚凝望着倒影裡醉夢艾發間晃動的玉兔簪,喉結不自覺滾動。
“明日寅時,我來幫你繃繡架。”他突然開口,驚飛了柳梢栖息的雀鳥。醉夢艾轉身時,暮色為她的臉頰鍍上一層柔光,青綠色襦裙的衣擺被晚風掀起,露出繡着白兔腳印的月白色襯裙。“當真?”她眉眼彎彎,“可别像上次裁衣,把絲線纏成亂麻。”
話音未落,七妹醉夢紫的笑聲從垂花門飄來。紫衣少女倚着朱漆門柱,手中把玩着新得的鎏金狐形香囊:“三哥這是要拜我們家艾兒為師?不如連管家之道一并學了——昨兒見他在綢緞莊算錯銀錢,倒像個被迷了眼的呆子。”蘇晚凝耳尖通紅,攥着油紙包的手指節發白,引得醉夢艾抿嘴輕笑,伸手接過桂花糕替他解圍。
掌燈時分,醉夢艾獨坐繡閣。案上擺着新裁的衣片,雪色綢緞上金線勾勒的白鶴振翅欲飛,白兔銜着的蓮枝旁,她特意用朱砂紅絲線繡了朵并蒂蓮。燭火搖曳間,蘇晚凝白日裡笨拙挑選絲線的模樣又浮現在眼前,他認真比對色澤時睫毛低垂的樣子,竟比最上乘的綢緞還要柔軟。
“三姐!”九妹醉夢泠突然推門而入,發間珍珠流蘇沾着夜露,“母親說西市新開了家胭脂鋪,明日我們...”話未說完,目光落在案上的繡樣,“呀!這兔子和三哥送你的簪子一模一樣!”醉夢艾慌忙用帕子蓋住繡樣,耳尖發燙:“小孩子家,莫要亂說。”
夜深人靜時,醉夢艾重新展開衣料。銀針穿過金線的瞬間,窗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透過窗紗望去,蘇晚凝正站在月桂樹下,仰頭望着她的繡閣,手中提着一盞新紮的兔子燈,燭火在夜色中明明滅滅,像極了他每次望向她時眼底的星光。
醉夢艾望着月下提着兔子燈的蘇晚凝,繡閣裡的燭火忽然被穿堂風拂得明滅不定。她慌忙起身去關窗,發絲間的玉兔簪子随着動作輕晃,銅鏡裡倒映出自己泛紅的臉頰。指尖剛觸到雕花窗棂,卻見蘇晚凝仰頭一笑,燈籠上的白兔耳朵被風吹得微微顫動,恍惚間與她圖騰虛影重疊。
“阿艾!”蘇晚凝壓低聲音喚她,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抛上二樓。醉夢艾下意識接住,掌心傳來溫熱——是剛出爐的梅花酥,甜香混着酥皮碎屑從紙縫溢出。她探頭張望時,正撞見少年耳尖通紅,結結巴巴道:“路過點心鋪...想着你愛吃。”
樓下忽然傳來嬉笑,五姐醉夢紅不知何時倚着月桂樹,火紅裙裾掃過滿地碎銀般的月光:“蘇公子這‘路過’,怕是繞了三條街吧?”話音未落,八妹醉夢熙提着木劍竄出來,白色勁裝在夜色裡翻飛:“别打擾他們!風哥還等着我練劍呢!”兩人打鬧着跑遠,驚起滿樹栖息的流螢。
醉夢艾捧着梅花酥回到繡架前,咬下一口,酥脆的甜意漫上舌尖。她望着案上未繡完的衣料,忽然靈機一動,拈起金線在白鶴羽翼旁添了串流螢紋樣。燭火将她的影子投在窗紗上,與蘇晚凝提燈而立的剪影遙遙相對,仿佛兩隻交頸的飛鳥。
子時更鼓響起時,蘇晚凝仍站在原地不肯離去。醉夢艾取過素帕,在上面繡了隻銜着梅花的小兔子,又綴上兩顆珍珠當眼睛。她将帕子輕輕抛下,看着少年慌忙去接,結果兔子燈險些傾倒,燭火燎到他鬓角的碎發。
“當心!”醉夢艾驚呼出聲,卻見蘇晚凝舉着帕子傻笑,月光照亮他眼角眉梢的溫柔:“明日...明日我帶新到的蜀錦來!”他的聲音被夜風吹散,卻像顆種子落進醉夢艾心裡,與案頭針線、手中甜酥一起,釀成江南春夜裡最綿長的牽挂。
次日清晨,薄霧如紗籠罩西子湖,醉夢艾推開窗,便見蘇晚凝已候在月桂樹下。少年的月白長衫沾着晨露,懷中卻小心翼翼抱着三匹蜀錦,最上面那匹竟泛着淡淡的熒光,像把昨夜的星河揉進了綢緞。
“寅時三刻就到了。”醉夢紅倚着門框輕笑,火紅裙裾上的金貓繡紋随着動作一閃一閃,“我瞧着他連打哈欠都盯着你的繡閣,活像隻守窩的兔子。”蘇晚凝耳尖瞬間漲紅,腳下踉跄半步,險些摔了懷中錦緞,惹得剛巧路過的醉夢泠笑得前仰後合,粉裙上的銀鱗配飾叮當作響。
醉夢艾忙下樓接過蜀錦,指尖觸到蘇晚凝微涼的手背。他慌忙後退,卻被門檻絆住,整個人跌坐在青石階上,發冠歪斜,露出額前幾縷碎發。“沒傷着吧?”醉夢艾蹲下身,發間玉兔簪子垂落的流蘇掃過他鼻尖。蘇晚凝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心跳如擂鼓,結結巴巴道:“不、不妨事,倒是這匹...”
“這匹熒光錦最襯你。”醉夢紫不知何時現身,紫色廣袖輕揮,卷起一陣若有若無的甜香,“裁件襯銀簪的襦裙,保準比畫舫頭牌還要奪目。”說着,她朝醉夢艾眨眨眼,腕間銀鈴清脆作響。
衆人簇擁着進了繡閣,晨光透過窗棂灑在案上,将未完工的衣料染成暖金色。醉夢艾展開熒光錦,蘇晚凝湊過來時帶起的風,将案頭繡樣吹得嘩嘩作響。她突然想起昨夜繡的流螢紋樣,臉頰發燙,慌忙用剪刀壓住圖紙,卻不小心劃破指尖。
“當心!”蘇晚凝一把抓住她的手,動作之快驚得醉夢紅“喲”了一聲。少年從袖中掏出一方素帕,小心翼翼裹住她的手指,耳垂紅得滴血:“我、我随身帶着金瘡藥...”話音未落,八妹醉夢熙拎着木劍闖進來,白色勁裝沾滿草屑:“好啊!背着我們偷偷養傷!”
繡閣裡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笑鬧,醉夢艾望着蘇晚凝認真包紮的模樣,聽着姐妹們的打趣,忽然覺得晨光裡的繡閣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暖。案頭的銀針在日光下泛着微光,仿佛在等着将這份溫柔,細細密密地繡進歲月的針腳裡。
正當繡閣内笑語喧天時,忽有清脆的竹哨聲穿透晨霧。醉夢泠踮着腳尖扒住窗台張望,粉裙上的珍珠流蘇跟着晃動:“是覓兩哥哥的信号!他說給我帶了東海的夜光珠!”話音未落,人已像尾靈活的小魚般竄出房門。醉夢熙見狀,随手将木劍往肩上一扛:“正好找他切磋新學的招式!”白色勁裝獵獵揚起,眨眼間追着九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轉角。
“沒個姑娘家的樣子。”醉夢香倚着門框輕笑,鵝黃襦裙上的暗紋豹形随着動作若隐若現。她身旁的聶少凱默默将一盞溫茶放在石桌上,目光始終追随着戀人的眉眼。醉夢甜則細心地整理着案頭散落的絲線,橙色衣袖掃過蘇晚凝僵直的脊背,促狹道:“蘇公子的包紮手法倒是娴熟,莫不是早有準備?”
少年的耳尖瞬間燒透,連帶着脖頸都泛起薄紅。他慌忙松開醉夢艾的手,卻不慎碰倒了一旁的針線筐。銀針與彩線傾瀉而出,在熒光錦緞上綻開一片斑斓。醉夢艾蹲下身撿拾,發間的玉兔簪子垂落的流蘇拂過蘇晚凝手背,帶起一陣酥麻的顫意。“當心别紮着手。”她輕聲提醒,指尖觸到他微涼的指節時,兩人同時一顫。
窗外忽然飄來細雨,如牛毛般輕拂過西子湖的漣漪。醉夢紫倚在窗前,紫色廣袖漫不經心地卷起半幅湘妃竹簾:“這場雨來得正巧,倒省了去遊湖的麻煩。”她轉頭望向局促的蘇晚凝,眼波流轉間盡是狡黠,“不如就在繡閣裡,看蘇公子如何幫艾兒設計新衣裳?”
醉夢紅已不知從何處搬來繡墩,火紅裙擺掃過地面,驚起幾縷彩線在空中盤旋:“我瞧着領口該繡對交頸兔,再用金線勾邊。”她眨眨眼,故意湊近蘇晚凝,“蘇公子覺得如何?”少年喉結滾動,望着醉夢艾低頭整理絲線的溫柔側影,聲音輕得像怕驚碎了滿室晨光:“都依...都依阿艾的心意。”
雨聲漸密,敲打在雕花窗棂上,與繡閣内的細碎笑語交織成曲。醉夢艾望着案上被雨水浸潤出淡淡水痕的熒光錦,忽然覺得這場意外的雨,倒像是上天饋贈的墨汁,等着她與蘇晚凝,用銀針作筆,将未說出口的情愫,細細勾勒進這匹承載着星光與溫柔的綢緞裡。
雨絲斜斜掠過湘妃竹簾,在窗棂上蜿蜒出晶瑩水痕。醉夢艾将熒光錦緞輕輕鋪開,蘇晚凝下意識湊過去幫忙,兩人的衣袖在綢緞上方交疊,像兩朵并蒂綻開的雲。少年身上若有若無的沉水香混着雨水的清冽,萦繞在繡閣裡,驚得案頭剛穿好的金線穗子微微發顫。
“領口要做成月牙形。”醉夢艾捏着軟尺,目光專注地丈量,“就像中秋夜的月亮。”她話音未落,醉夢紅已托着腮湊過來,火紅裙裾上的金貓繡紋随着動作狡黠地眨“眼”:“不如再繡兩隻小兔子在月宮裡搗藥?”說罷朝蘇晚凝擠擠眼,“畢竟我們三哥,可不就是艾兒的‘吳剛’?”
蘇晚凝本就泛紅的耳尖幾乎要燒起來,慌亂中打翻了一旁的靛青顔料碗。墨色在雪白綢緞上暈染開來,宛如夜空中突然綻放的煙花。“對、對不起!”他手忙腳亂地去擦,卻将污漬越抹越大,急得額角沁出細密汗珠。
醉夢艾望着暈染的墨迹,忽然眼睛一亮。她拈起銀針,在墨痕邊緣繡出一隻振翅的白鶴,又用熒光絲線勾勒出流雲紋樣。“這樣倒成了‘白鶴銜雲踏月來’。”她擡頭輕笑,發間玉兔簪子的流蘇輕輕掃過蘇晚凝手背,“蘇公子這‘失誤’,倒給了我靈感。”
此時,窗外傳來醉夢泠銀鈴般的笑聲。九妹舉着枚渾圓的夜光珠沖進繡閣,粉裙沾滿泥點也渾然不覺:“快看!在夜裡會發光呢!”說着将珠子往熒光錦緞上一放,刹那間,繡閣仿佛墜入銀河,點點微光在綢緞上流淌。醉夢紫伸手撥弄珠子,紫色廣袖拂過蘇晚凝僵直的肩膀:“不如将這珠光也繡進衣擺?省得某人夜裡總盯着艾兒的繡閣,像守着寶藏的貔貅。”
蘇晚凝剛喝進口的茶險些嗆出來,醉夢艾則慌忙低頭掩飾泛紅的臉頰,指尖卻不自覺加快了繡制的速度。雨聲漸歇,夕陽穿透雲層灑下金光,為繡閣裡相視而笑的兩人,鍍上一層蜜糖般的光暈。案頭未完工的衣裳漸漸有了輪廓,針腳間藏着的,不隻是巧思與花樣,更是比綢緞更柔軟、比月色更綿長的情意。
暮色漸濃時,繡閣的燭火次第亮起。醉夢艾伏在案前,銀針在熒光錦緞上穿梭如蝶,将最後一顆夜光珠綴在衣擺的流雲紋間。蘇晚凝守在一旁,時而幫她遞剪刀,時而笨拙地繃着繡架,月白長衫不知何時沾了幾點彩線,倒像被春風揉碎的星辰。
“阿艾,該用飯了。”蘇晚凝第三次将涼透的桂花糕往她手邊推,卻見她突然放下銀針,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蝶影。“領口還差道盤扣。”她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繡樣上的兔子圖案,“用什麼料子好呢?”
話音未落,八妹醉夢熙風風火火撞開門,白色勁裝沾着草屑,腰間佩劍還在輕輕搖晃:“西市來了個西域商人,帶着會變色的奇紗!”她瞥見蘇晚凝手忙腳亂藏起的繡樣,挑眉大笑:“三哥這架勢,莫不是要和我們艾兒搶裁縫生意?”
醉夢紅晃着腰間的貓形玉佩踱進來,火紅裙擺掃過滿地碎布:“何止搶生意,方才我見他對着塊碎綢發呆,八成在琢磨怎麼讨心上人歡心。”她話音剛落,蘇晚凝慌忙起身,卻碰翻了裝着金線的竹筐,細如遊絲的金線瞬間纏住兩人的腳踝。
醉夢艾低頭解線,發間玉兔簪子的流蘇掃過蘇晚凝發燙的手背。她忽然想起白日裡他打翻顔料時手足無措的模樣,嘴角忍不住上揚:“明日陪我去西市?”她擡眼時,燭火正映得他眼底波光流轉,像西子湖倒映的漫天星河。
窗外傳來醉夢泠的歡呼,粉裙少女舉着新得的琉璃魚燈跑過回廊,身後跟着抱着一堆點心的覓兩哥哥。醉夢甜倚在門框上輕笑,橙色衣袖挽起,露出腕間燕子形狀的銀镯:“快去用飯吧,母親特意讓廚房做了蘇公子愛吃的蟹粉小籠。”
蘇晚凝扶着醉夢艾起身時,掌心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衣袖傳來。繡閣裡,未完工的衣裳在燭火下泛着柔和的光,針腳細密處藏着說不出口的心事。當兩人并肩走出房門,漫天星子恰好亮起,恍惚間,竟分不清是衣上的夜光珠在閃爍,還是蘇晚凝眼中流淌的溫柔更璀璨。
西市的喧嚣裹着異國香料的氣息撲面而來。醉夢艾攥着蘇晚凝遞來的油紙傘,青綠色裙擺掃過濕漉漉的青石闆,與他月白長衫的下擺時而相觸。西域商人的攤位前,那匹會變色的奇紗在日光下流轉着兔眼般的琥珀光澤,她剛要伸手觸碰,忽聽身後傳來熟悉的笑鬧。
"喲,這不是蘇公子和艾妹妹?"醉夢紫搖着鎏金狐形團扇踱來,紫色廣袖拂過奇紗,"納蘭京前日也得了匹類似的,說是要給我裁件舞衣。"話音未落,醉夢紅抱着新買的胭脂盒從人群中鑽出來,火紅裙裾驚起滿地白鴿:"我瞧着這紗裁個披風正合适,馮郎說下月要帶我去踏青!"
蘇晚凝悄悄将醉夢艾護在身後,生怕來往行人擠到她。他伸手輕輕扯了扯她衣袖,示意她看角落裡的布莊:"那邊有新到的蘇繡紋樣..."話未說完,九妹醉夢泠突然拽着覓兩哥哥沖過來,粉裙上還沾着糖畫的糖絲:"三姐!快來幫我挑做肚兜的料子!"
衆人笑鬧着湧進布莊,掌櫃的忙不疊捧出珍藏的綢緞。醉夢艾專注地比對絲線,卻見蘇晚凝蹲下身,小心翼翼替她系好散開的裙帶。他耳尖通紅,動作卻輕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當心絆倒。"四周頓時響起姐妹們的調笑,七妹醉夢紫甚至學起他緊張的模樣,惹得滿堂皆是銀鈴般的笑聲。
暮色降臨時,醉夢艾抱着新購的料子倚在窗邊。蘇晚凝坐在她身側,笨拙地幫她整理繡線,時不時被纏住的金線弄得手忙腳亂。遠處傳來醉夢熙與覓風練劍的吆喝聲,夾雜着醉夢甜教燕子嚴辨認香料的細語。月光漫過裁到一半的衣裳,熒光錦緞上的白鶴與兔子仿佛活了過來,在流雲間追逐嬉戲。
"阿艾,你看。"蘇晚凝突然遞來個小巧的錦盒。打開時,裡面躺着對玉兔形狀的銀質盤扣,紅寶石眼睛在月光下與她發間的簪子遙相呼應。少年耳根發燙,聲音低得像怕驚飛窗台上的流螢:"配在新衣上...應該好看。"
醉夢艾将盤扣貼在心口,感受着銀質的涼意與自己發燙的臉頰。樓下傳來母親喚衆人用膳的聲音,混着父親講解詩書的朗朗聲。她望着蘇晚凝認真幫她收拾繡具的模樣,忽然覺得這樣的時光,遠比任何華服都珍貴——那些藏在裁衣針腳裡的情意,落在瑣碎日常中的溫柔,早已織就了比霓裳更絢麗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