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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05 撲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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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鬧着,忽聽得前院傳來琵琶聲。四姐醉夢青斜倚在美人靠上,月青色紗衣下隐約可見銀蛇暗紋流轉,指尖撥弄的琴弦驚起梁間燕子。何童捧着書卷湊過去,卻被醉夢紅突然摟住肩膀:“别酸文假醋了,快來評評誰摘的桑葚最甜!”她紅裙上的貓爪刺繡沾着紫漬,不由分說往何童嘴裡塞了顆果子。

“我不服!”醉夢紫突然從假山上跳下來,發間的狐形金钗晃得人眼花,“明明我的桑葚個大汁多!”納蘭京無奈地跟在身後,替她整理被樹枝勾亂的紫色裙擺,袖中滑落的香囊還繡着九尾狐圖騰。醉夢蘭蹲在石桌上數野莓,藍色襦裙掃過硯台,驚得正在練字的南宮潤筆下劃出長長的墨痕。

“都别鬧了!”醉合德敲着戒尺走來,藏青色長衫下擺沾着桑葚汁,“雲遊先生明日便要離開,想學《山海經》的,今晚都來書房。”話音未落,醉夢甜已端着蓮子羹遞過去,橙色裙裾上的金雞随着動作栩栩如生:“爹先潤潤喉。”燕子嚴默默接過碗,替她擦掉圍裙上的湯汁。

醉夢艾咬着雪梨膏,看蘇晚凝替自己系好散開的裙帶。燈火搖曳間,對方眼尾的朱砂痣忽明忽暗,溫熱的呼吸拂過腳踝:“當心着涼。”遠處傳來醉夢香與聶少凱比試射箭的喝彩聲,箭矢破空的聲音驚起滿院流螢。她望着衆人嬉笑的身影,忽然覺得,這被桑葚甜香與燈火籠罩的庭院,比追逐過的任何蝶影都要令人心動。

夜色漫過醉府飛檐時,林秀琪端出剛凝成的桑葚膏,紫瑩瑩的果醬盛在白瓷碟裡,映得燭火都染上甜膩的光暈。醉夢泠趴在桌上,粉衣前襟沾着糕點碎屑,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瓷碟:“像不像晚霞落在盤子裡?”覓兩哥哥悄悄将她垂落的發絲别到耳後,指尖還殘留着編竹簍時的草木清香。

“都來嘗嘗!”醉夢紅踮着腳将木勺遞給衆人,紅裙上的貓爪刺繡随着動作俏皮抖動。馮廣坪蹲在她身側,粗糙的手掌替她按住險些翻倒的瓷碟,指腹的薄繭蹭過她手腕時,驚得她耳尖泛紅。醉夢紫搖着九尾狐團扇湊過來,忽然用扇柄挑起醉夢紅的下巴:“小饞貓,嘴角沾到果醬了。”

醉夢艾被蘇晚凝拉到葡萄架下,月光透過藤蔓在她茜紗裙擺上投下斑駁的影。商人家的公子取出一方繡着并蒂蓮的帕子,輕輕擦去她唇角的甜漬:“這般貪吃,明日可要變成圓滾滾的兔子。”話音未落,頭頂的葡萄藤突然晃動,驚得醉夢艾往她懷裡鑽——原來是醉夢蘭蹲在架上,藍色襦裙勾住了枯枝,懷裡還緊緊抱着裝滿野莓的布袋。

“六姐又偷藏果子!”醉夢熙大笑出聲,白衫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腰間長刀随着動作輕晃。覓風趕緊伸手去接險些摔落的醉夢蘭,卻被南宮潤搶先一步扶住。書生模樣的少年發冠歪斜,還不忘叮囑:“當心别碰壞了蘭蘭的布袋。”

醉合德抱着書卷從書房出來,藏青色長衫下擺沾着幾片落葉:“雲遊先生留下了半卷手記,明早...”話未說完,便被醉夢甜塞了塊桑葚糕。橙色裙裾上繡着的金雞随着動作輕輕顫動,燕子嚴在旁默默遞上一盞涼茶:“先生慢慢說。”

庭院裡的笑聲驚起栖在桂樹上的夜莺。醉夢艾望着衆人鬧作一團的身影,忽然覺得手心一暖。蘇晚凝将她冰涼的手裹進月白袖中,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她腕間的銀鈴:“冷不冷?”遠處傳來醉夢香與聶少凱比試馬術的吆喝,馬蹄聲驚起一池漣漪,倒映的月光碎成粼粼銀片。她靠在蘇晚凝肩頭,聽着對方平穩的心跳,忽然希望時光能永遠停留在這綴滿果香與燈火的夜裡。

夜風裹着桂花香掠過雕花窗棂,林秀琪将煮好的桑葚甜湯分盛在青瓷碗裡,氤氲熱氣在燭火中騰起薄霧。醉夢泠趴在八仙桌邊,粉衣上的銀鱗刺繡随着晃動輕響,用木勺戳着碗裡的桂圓:“覓兩哥哥,你說魚在夜裡也會做夢嗎?”少年耳根泛紅,低頭攪着甜湯,倒映的燭火在碗中碎成點點星光。

“小心燙着。”醉夢紫搖着團扇斜睨妹妹,紫色襦裙上金線繡的狐尾掃過桌面,忽然伸手搶過醉夢泠的勺子,“笨手笨腳的,我來喂你——啊張嘴!”納蘭京無奈地笑着替她扶正歪斜的發簪,袖中掉出的香囊正巧落在醉夢蘭腳邊。穿藍裙的少女蹲身去撿,發間銀鼠發飾蹭過南宮潤手背,驚得書生打翻了墨硯。

醉夢艾被蘇晚凝牽到遊廊盡頭,月光将兩人身影拉長,在青石闆上疊成朦胧的影。商人家的公子從袖中取出個小巧的香囊,繡着的白兔正追着銀線蝴蝶:“前日見你追蝶,特意尋繡娘做的。”她指尖拂過細密針腳,忽然被蘇晚凝握住手腕,溫熱氣息拂過耳畔:“隻是這兔子,倒比你靈動三分。”

“又打趣我!”醉夢艾佯怒要躲,卻見遊廊另一頭炸開笑聲。醉夢紅追着馮廣坪滿院跑,紅裙上的貓爪刺繡沾着甜湯漬:“快把我偷藏的魚幹交出來!”農場主舉着油紙包左躲右閃,粗布短打的肩頭還粘着稻草。醉夢熙倚着廊柱大笑,白衫下擺被風吹起,腰間長刀與覓風的匕首輕輕相碰,發出清越鳴響。

醉合德抱着書卷從書房走出,藏青色長衫沾着墨迹:“明日卯時,都來...”話未說完,醉夢甜已端着新烤的桑葚餅遞過去,橙色裙裾上的金雞随着動作栩栩如生。燕子嚴默默搬來藤椅,替老先生捶着發酸的肩膀。四姐醉夢青忽然撥動懷中琵琶,月青色紗衣下銀蛇暗紋随音律起伏,驚起栖息在梁間的夜枭。

庭院角落,醉夢艾将香囊系在裙帶上,白兔與蝴蝶的繡影随着動作輕顫。蘇晚凝替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發絲,指尖擦過她泛紅的臉頰:“當心着涼。”遠處傳來醉夢香策馬疾馳的呼喝,驚起的白鹭掠過湖面,翅尖點碎了倒映的星河。她望着滿院熱鬧,忽然覺得,比追逐蝶影更美好的,是此刻被溫柔圈住的時光。

正當衆人沉浸在甜湯與笑鬧中時,院外突然傳來清脆的銅鈴聲。醉夢泠率先跳起來,粉衣上的銀鱗在月光下一閃,像條靈動的小魚:“是貨郎!我聽見撥浪鼓的聲音了!”覓兩哥哥連忙起身替她整理歪掉的發帶,兩人一前一後朝角門跑去,驚起牆角酣睡的橘貓。

醉夢紫搖着團扇慢悠悠跟上去,紫色裙擺掃過滿地桂花瓣:“瞧瞧去,說不定有新鮮玩意兒。”納蘭京無奈地笑着,伸手替她拂去發間的落葉,兩人并肩而行時,袖中的九尾狐香囊輕輕相碰。醉夢蘭拽着南宮潤的衣袖跟在後面,藍色襦裙上的小老鼠刺繡随着步伐一蹦一跳:“聽說貨郎會賣夜光石,能拿來做陷阱标記!”

醉夢艾被蘇晚凝牽着,茜紗裙擺掠過青石闆上的積水,倒映出晃動的月影。商人家的公子忽然停步,從袖中取出一方軟綢,蹲下身替她裹住冰涼的腳踝:“石子硌腳。”擡頭時眼尾的朱砂痣映着月光,溫柔得像是要滴出水來。醉夢艾隻覺心跳如鼓,慌亂間撞上七妹促狹的目光——醉夢紫正倚在門框邊,搖着扇子朝她擠眉弄眼。

貨郎挑着的擔子綴滿彩綢,挂着的銅鈴在夜風裡叮咚作響。醉夢泠盯着串着琉璃珠的魚形發簪挪不開眼,覓兩哥哥默默摸出荷包;醉夢紅則被竹編的小魚籠吸引,馮廣坪立刻掏出銅闆;醉夢紫一眼相中繪着九尾狐的團扇,納蘭京早已替她付了錢。

“這玉兔香囊倒是精巧。”貨郎舉起個繡着銀線月兔的香囊,醉夢艾剛要開口,蘇晚凝已先一步将錢袋遞過去。商人家的公子将香囊系在她腰間,低聲笑道:“這下真成追着兔子跑的小兔子了。”話音未落,忽有夜蝶撲棱着翅膀掠過,停在醉夢艾新得的香囊上。

“又有蝶兒!”醉夢艾下意識要追,卻被蘇晚凝穩穩拉住。月光将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落在身後嬉笑的衆人身上。醉夢香與聶少凱倚在門邊說着悄悄話,鵝黃色裙擺掃過石階;醉夢熙正和覓風比試擲石子,白衫在夜風中獵獵作響;醉夢甜則跟着林秀琪整理新購的胭脂,橙色裙裾上的金雞在燭火下熠熠生輝。

醉合德站在廊下望着熱鬧的庭院,藏青色長衫被風吹起衣角,嘴角不自覺揚起笑意。他輕輕搖了搖頭,轉身回書房時,燈籠的光暈将“醉府”二字映得溫暖而明亮。夜漸深,新得的香囊在醉夢艾腰間輕晃,繡着的玉兔與蝶影,在月光下仿佛随時都會躍動起來。

夜露漸重時,貨郎的銅鈴聲漸漸遠去。醉夢泠舉着新得的琉璃魚簪蹦跳着,粉衣上的珍珠流蘇随着動作輕晃,在月光下泛着細碎的光:“快看!像不像湖裡的小銀魚!”覓兩哥哥低頭淺笑,伸手替她擋住迎面的樹枝,指節擦過她發燙的耳尖。

“都回屋歇着吧。”林秀琪端着剛煮好的艾草茶走來,碎花圍裙沾着糕點碎屑,發間還别着女兒們插的桂花。醉夢甜連忙接過托盤,橙色裙裾掃過青石階,繡着的金雞在燭火下栩栩如生:“娘快去歇着,明日還要早起做桂花糕呢!”燕子嚴默默跟在身後,将她散落的發絲别回耳後。

醉夢艾被蘇晚凝拉到回廊盡頭的梨花樹下,夜風拂過,雪白花瓣簌簌落在茜紗裙擺上。商人家的公子從袖中取出個錦盒,打開是對玉兔耳墜,銀絲纏繞的兔兒捧着顆渾圓的珍珠:“配你今日追蝶的模樣。”他指尖輕顫着替她戴上,呼吸掃過耳畔時,醉夢艾隻覺渾身發軟,連耳垂上的珍珠都跟着發燙。

“好一對璧人!”七妹醉夢紫的聲音突然從樹上傳來,紫色襦裙上的金線狐尾随着晃動,發間的狐形金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蘇姐姐這是要把三姐寵成月宮裡的玉兔精?”納蘭京無奈地站在樹下,伸手接住她晃落的團扇:“當心摔着。”

正鬧着,忽有黑影從牆頭掠過。醉夢熙立刻抽出長刀,白衫獵獵作響:“什麼人!”卻見醉夢紅抱着偷藏的魚幹從假山後鑽出來,紅裙上的貓爪刺繡沾着草屑:“是橘貓!别把我的魚幹搶走了!”馮廣坪慌忙跟在後面,粗布短打的衣襟還沾着桑葚汁。

醉合德抱着書卷從書房出來,藏青色長衫下擺沾着墨漬:“都三更天了,還不消停...”話未說完,醉夢蘭已捧着新摘的野莓湊上去,藍色襦裙蹭過他的衣角:“爹嘗嘗,比貨郎賣的糖還甜!”南宮潤在旁默默整理他歪斜的發冠,袖中滑落的《山海經》正巧翻開在燭陰神那頁。

醉夢艾倚着蘇晚凝,望着滿院燈火與嬉笑的家人。夜風裹着桑葚甜香與桂花香拂過,新戴的玉兔耳墜輕輕搖晃。她忽然想起白日裡追逐的那隻蝶,此刻或許也栖在某處花叢中。而比蝶影更美好的,是身旁人環着她的手臂,是掌心傳來的溫度,是這被月光浸潤的、永不落幕的平凡歲月。

新雨初霁的午後,天空像是被洗過的青釉,澄澈得能看見幾縷流雲慵懶地舒展。醉合德家的小院浸在柔潤的天光裡,院角的栀子沾着水珠,白瓣晶瑩得像凝了晨露的雪。石闆路上還淌着蜿蜒的水痕,倒映着粉牆黛瓦的輪廓,被赤腳追逐蝴蝶的醉夢艾踩碎成粼粼的光。

她發間松松绾着一支白玉兔簪,幾縷青絲垂在頸側,随着跑動輕顫。蔥綠色茜紗裙上,銀線繡的月兔栩栩如生,時而躍過流雲,時而隐入桂花枝。白絹在她手中揚起又落下,像是一片柔軟的雲,追逐着檐角那隻金斑蝶。蝶翼上的亮粉被陽光一照,宛如撒落的碎金,引得醉夢艾笑着追去,裙裾翻飛間帶起滿徑薔薇,粉白花瓣撲簌簌落在廊下。

蘇晚凝倚着朱漆廊柱,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腰間的銀鈴——那是醉夢艾親手編的,綴着兩顆圓潤的東珠。他今日穿了件月白長衫,衣擺繡着淡雅的蘭草,襯得面色越發溫潤如玉。望着追逐蝴蝶的少女,他唇角不自覺揚起,眸光裡盛滿溫柔,連廊下滴落的雨珠濺在繡鞋上都未察覺。

"凝哥哥,你瞧這蝴蝶!"醉夢艾忽然駐足,轉身時發間的玉簪輕輕搖晃,臉頰泛着因跑動而泛起的紅暈,"飛得這般靈巧,倒像是故意逗我!"她說話時,眼尾微微上挑,本就靈動的杏眼更添了幾分嬌俏,像是藏了兩汪春水。

蘇晚凝笑着起身,從袖中取出一方靛青帕子,輕輕擦去她額角的薄汗:"阿艾這般追下去,當心着涼。"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帶着江南水鄉特有的軟糯,"方才母親差人送來新制的綠豆糕,可是你最愛的口味。"

醉夢艾眨了眨眼,眸光忽然一亮,卻又有些不舍地望着早已飛遠的蝴蝶:"可...可我還沒看清它翅膀上的紋路呢。"說着,她又踮起腳尖張望,赤足踩在濕潤的石闆上,沾了些許青苔,顯得格外嬌憨。

蘇晚凝見狀,無奈又寵溺地搖頭,解下外衫披在她肩上:"明日我陪你尋更好看的。"他伸手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尖,"若真染了風寒,怕是又要纏着我熬三日的姜茶。"

醉夢艾聞言,狡黠地吐了吐舌尖,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凝哥哥最好了!那我們快去吃綠豆糕,晚些說不定要被八妹搶光了。"說罷,拉着他往屋内走去,廊下的風穿過她飛揚的裙擺,驚起又一片細碎的花影。

蟬鳴初歇的院落裡,青苔順着牆根織出絨絨的綠毯。醉夢艾忽然收住腳步,沾着露水的腳趾蜷了蜷——廊下石桌上不知何時多了個靛青食盒,盒角綴着的銀鈴铛在穿堂風裡輕晃,正是蘇晚凝随身之物。她提着裙擺湊近,玉簪上的月兔垂耳輕顫,驚起幾片黏在茜紗上的薔薇花瓣。

"又藏什麼驚喜?"她蹲下身時,繡鞋裡漏出幾滴水珠,在青石闆上暈開小小的漣漪。蘇晚凝從廊柱後轉出,月白長衫下擺沾着半片枯葉,手中卻穩穩托着盞青瓷茶盞:"你最愛看的雨打芭蕉。"茶盞裡浮着兩朵白菊,花瓣在琥珀色茶湯中舒展,倒真像極了雨中搖曳的芭蕉葉。

醉夢艾眼睛彎成月牙,踮腳去夠他手中的茶盞,發間茉莉香混着茶香撲面而來:"凝哥哥定是算準我要追到這裡!"她忽然頓住,指尖凝在半空——蘇晚凝袖口有道新鮮的泥痕,形狀竟與院角那叢倒伏的野薄荷别無二緻。

蘇晚凝耳尖泛紅,别過臉去輕咳一聲:"不過是路過時..."話音未落,醉夢艾已撲到他衣袖前,指尖點着泥痕咯咯直笑:"明明是為我摘薄荷做香囊!那日說漏嘴提了一句,竟記到現在。"她仰頭時,睫毛上還沾着細小的水珠,映得杏眼越發清亮。

廊外忽然掠過一道白影,八妹醉夢熙扛着木劍從月洞門閃過,馬尾辮上的紅綢帶獵獵作響:"三姐又在撒嬌!"話音未落,木劍上挑着的油紙包"啪嗒"落在蘇晚凝腳邊,露出半截金黃的桂花糕。

醉夢艾撿起來晃了晃,沖遠去的身影喊道:"明日教我練劍!"轉頭又将糕點掰下一角塞進蘇晚凝嘴裡,"八妹嘴上嫌棄,心裡卻惦記着我們。"她望着院中重新飛舞的蝴蝶,茜紗裙擺被風掀起,露出繡着月兔的銀線襪邊,"其實被蝴蝶引到這裡也好,能看見凝哥哥藏在風裡的心意。"

蘇晚凝低頭飲盡最後一口茶,茶湯裡的白菊輕輕擦過唇角。他望着少女發間沾着的花瓣,忽然想起昨夜燈下,她捧着《蝶譜》打瞌睡的模樣。那時窗棂漏進月光,将她睫毛的影子投在書頁上,倒比任何蝴蝶都要生動。

日頭西斜時,醉合德搖着銅鈴喚女兒們用晚膳的聲音穿過回廊。醉夢艾這才驚覺裙擺不知何時纏上了幾縷野薔薇的藤蔓,嫩綠的細莖蜿蜒在銀線繡的月兔之間,倒像是為茜紗裙添了天然的花邊。蘇晚凝蹲下身,指尖靈巧地解開藤蔓,擡頭時對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再晚些,阿艾可要變成花中仙子了。"

廚房裡飄來糖醋藕片的甜香,夾雜着二姐醉夢甜哼唱的小調。醉夢艾正要往竈間跑,卻被蘇晚凝拉住手腕。他從袖中掏出個素白錦囊,裡頭沉甸甸的不知裝着什麼:"午後路過藥廬,老大夫說這味新曬的茯苓..."話未說完,醉夢艾已将錦囊貼在臉頰上,素白的絹布蹭着她泛紅的耳垂:"就知道凝哥哥記挂着母親的舊疾。"

飯桌上熱鬧非凡。八妹醉夢熙正揮舞着筷子講述今日在城郊撞見的江湖傳聞,木劍"哐當"一聲磕在碗沿;九妹醉夢泠偷偷往蘇晚凝碗裡夾了塊紅燒魚,又紅着臉低頭扒飯;大姐醉夢香給聶少凱遞去繡帕,眼角眉梢皆是溫柔。醉夢艾咬着糯米丸子,忽然感覺袖中一沉——蘇晚凝趁人不注意,塞了塊裹着油紙的桂花糕進來。

飯後的庭院浸在暮色裡,螢火蟲提着綠燈籠在葡萄架下打轉。醉夢艾抱着從廚房順來的冰鎮酸梅湯,拽着蘇晚凝躲進她最愛的那棵老槐樹下。樹洞裡藏着個竹編小筐,裡頭躺着她收集的蝴蝶标本,還有蘇晚凝悄悄放進去的糖炒栗子。"明日去市集?"她舀起一勺酸梅湯,冰塊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聽說有西域商人帶來會跳舞的人偶。"

蘇晚凝替她撥開垂落的發絲,指腹擦過她嘴角的湯汁,"先把你這個小饞貓喂飽。"話音未落,頭頂的槐樹突然簌簌作響,醉夢紫從樹杈間探出腦袋,紫色裙擺掃落幾片槐花:"好啊你們,躲在這裡說悄悄話!"她懷中的狸花貓"喵"地一聲跳下來,爪子在蘇晚凝肩頭勾出幾道淺痕。

夜色漸深,醉夢艾靠在蘇晚凝肩頭數星星。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一下又一下,敲碎了滿院的靜谧。茜紗裙上的銀線月兔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仿佛要從布料上躍出來。"真想這樣一直待下去。"她輕聲呢喃,呼吸間帶着酸梅湯的清甜。蘇晚凝沒有說話,隻是将她的手又握緊了些,兩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漸漸融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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