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夢艾往蘇晚凝懷裡縮了縮,月白錦袍的下擺垂落遮住她的繡鞋。蘇晚凝察覺到她的不安,掌心覆上她微涼的手背:“莫怕,不過是遊船賣藝。”他的拇指無意識摩挲着她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忽然想起白日裡她簪菊時,指尖沾着的那滴晨露。
琵琶聲戛然而止,清音姑娘斂衽行禮:“聽聞醉府今日重陽雅集,小女子鬥膽獻醜。”她目光掃過衆人,忽然停在醉夢艾鬓邊的□□上,“這位姑娘的簪花,倒讓我想起一首舊曲。”說罷輕撥琴弦,婉轉歌聲裹着菊香飄來:“月照回廊玉兔栖,笛聲三弄惹相思……”
醉夢艾的耳垂瞬間燒起來,她攥緊蘇晚凝的衣袖。蘇晚凝卻輕笑出聲,從袖中摸出枚銀簪。簪頭是隻躍動的玉兔,紅寶石眼睛在月光下似要滴出血來:“早說要送你生辰禮,倒被這曲子搶了先。”他替她取下舊簪,動作輕緩得像是在觸碰易碎的琉璃,“我的小兔子,該換支新簪了。”
畫舫上爆發出哄笑,醉夢泠舉着酒盞蹦跳過來:“三姐姐的新簪子比我的銀魚還好看!”醉夢青倚在何童肩頭,青紗裙上的蛇紋随着笑意輕顫:“蘇公子這心思,怕是把江南銀樓都翻遍了。”夜風卷着衆人的笑鬧掠過湖面,驚起蘆葦叢中栖息的白鹭,羽翼劃破月光,将這夜的溫柔攪成了滿湖碎銀。
醉夢艾望着發間嶄新的玉兔銀簪,耳尖發燙得幾乎要融化。蘇晚凝指尖還懸在她鬓邊,袖口的檀香混着新簪的銀鏽味,将她團團裹住。忽然,甲闆傳來清脆的瓷器碰撞聲——九妹醉夢泠捧着堆重陽糕跌跌撞撞跑來,粉裙上的銀魚刺繡沾着糕點碎屑,“三姐姐快看!母親說要給新簪子配新糕!”
醉夢紅眼疾手快撈起塊印着兔子紋樣的糕點,火紅裙擺掃過衆人,驚得畫舫微微晃動:“這糕做得比三妹還嬌俏!”她咬下一口,腮幫子鼓成圓團,“馮郎你嘗,桂花蜜都要淌出來了。”馮廣坪無奈地替她擦去嘴角的糖霜,粗粝的指腹與她袖口繡着的貓爪形成奇妙反差。
“既是新簪配新糕,”醉夢紫搖着折扇踱過來,紫色襦裙上的狐尾刺繡随着步伐輕擺,“不如再來支新曲?”納蘭京早心領神會,指尖在箜篌上撥出一串清越音符。八妹醉夢熙突然将短刀入鞘,扯着嗓子喊道:“我來唱!”她扯開白色勁裝領口,狼尾辮在身後甩得筆直,“上次在滄州學的曲子,保準熱鬧!”
歌聲混着樂聲炸開時,醉夢艾被蘇晚凝輕輕拉到船舷邊。湖面不知何時升起薄霧,将月光揉成碎銀撒在水波上。“當心。”蘇晚凝的手臂虛虛圈住她,青玉兔佩在兩人之間輕輕相碰,“你瞧那霧裡的燈影,像不像你繡帕上的雲紋?”
醉夢艾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遠處幾艘遊船的燈籠在霧中明明滅滅,恍惚間竟真如她用金線繡的流雲。正看得出神,忽覺肩頭一沉——蘇晚凝不知何時将她散落的青絲繞在指間,動作輕得像在绾住一縷月光:“明日帶你去靈隐寺看真正的雲海,可好?”
話音未落,醉夢甜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哎喲,這是要偷偷約明日的會?”她橙色衣袖上繡的鳳凰正對着兩人歪頭,發間金步搖随着笑聲叮咚作響。燕子嚴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替醉夢甜理好被風吹亂的鬓發:“莫要打趣他們了,快些,該玩擊鼓傳花了。”
畫舫上再度熱鬧起來,鼓點聲中,醉夢艾望着蘇晚凝眼底跳動的燭火,忽然覺得,這平凡的夜比任何珍寶都珍貴。鬓邊的玉兔銀簪随着動作輕晃,仿佛要躍入眼前這片盛滿月光與歡笑的秋夜裡。
鼓點驟停,雕花檀木花球正巧落在醉夢蘭懷中。六妹身着的寶藍色襦裙微微發顫,裙上暗繡的鼠紋在燭火下若隐若現,她攥着花球的指尖捏出蒼白的指節,發間藍寶石簪子随着緊張的動作輕輕搖晃。南宮潤見狀,不着痕迹地往她身邊挪了挪,袖口繡着的書卷紋樣蹭過她的衣擺:“莫慌,不過是吟詩助興。”
“要吟就吟有趣的!”醉夢紅突然跳起來,火紅裙擺上的銀線貓爪随着動作張牙舞爪,“不如以在場情人為題,不許藏着掖着!”此言一出,畫舫上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笑鬧。醉夢甜的耳垂瞬間紅透,藏在燕子嚴身後揪着他的衣袖,橙色衣擺上繡着的并蒂蓮被攥出褶皺。
醉夢蘭咬着唇思索片刻,忽然展眉輕吟:“硯底墨痕藏小字,燈前低語數更聲。”她偷瞄眼南宮潤,見對方望着自己的鳳眼裡盛滿笑意,藏在袖中的手悄悄勾住了他的小指。醉夢紫搖着折扇輕笑,紫色襦裙上的狐尾刺繡随着動作擺動:“六妹妹這詩,倒比蜜餞還甜三分。”
輪到醉夢艾時,蘇晚凝早已将溫熱的桂花釀塞進她掌心。她望着杯中遊動的菊花,耳畔傳來他低沉的嗓音:“我的小兔子,可要我替你解圍?”醉夢艾攥緊他遞來的玉兔銀簪,深吸一口氣:“笛繞回廊驚落月,簪沾菊露暖生香。”話音未落,滿船的起哄聲幾乎掀翻畫舫,蘇晚凝笑着擡手替她擋住衆人調笑的目光,月白衣袖垂落時,露出腕間與她相配的茱萸繩。
八妹醉夢熙突然從桅杆上倒挂下來,白色勁裝的衣襟散開,露出内襯繡着的狼頭圖騰:“都别酸了!來比試比試拳腳!”覓風無奈地搖頭,解下披風鋪在甲闆上生怕她着涼,卻也跟着挽起袖子。夜色漸深,畫舫上的歡笑聲驚起一群白鹭,羽翼掠過湖面,攪碎了倒映在水中的漫天星辰。
醉夢熙與覓風的比試才拉開架勢,甲闆突然劇烈晃動。醉夢泠“呀”地一聲撲進覓兩哥哥懷裡,粉紗裙上的銀魚刺繡擦過甲闆,驚得船舷邊的酒盞叮當作響。醉合德扶着艙門笑道:“莫要鬧得過火,這畫舫可經不起狼崽子撒歡!”話音未落,醉夢香已拽着聶少凱閃到船頭,鵝黃披風上的黑豹圖騰在風中獵獵作響:“不如換個巧技?我與少凱新學了投壺。”
蘇晚凝順勢将醉夢艾護在身後,月白錦袍掃過她發間的玉兔銀簪。“可要去瞧瞧?”他的指尖劃過她泛紅的耳垂,忽然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方才藏的桂花糖糕,還熱乎着。”醉夢艾望着油紙裡印着兔子紋樣的糕點,想起白日裡簪菊時他倚在桂樹下吹笛的模樣,心跳又亂了節拍。
此時醉夢甜已擺好投壺器具,橙色衣袖挽到手肘,露出腕間翡翠镯子:“二姐夫可要讓着我些。”燕子嚴笑着點頭,卻在箭矢離手時故意偏了半寸。醉夢紅見狀,揪着馮廣坪的衣領往前推:“貓爪子可不能輸給雞翅膀!”火紅裙擺掃過地面,驚起幾片飄落的銀杏葉。
醉夢青倚在何童肩頭,青紗裙上暗繡的蛇紋随着笑意蜿蜒:“三妹,你瞧他們鬧得,倒像回到了兒時。”何童替她拂去發間菊瓣,書生袍角沾着的墨香混着桂子氣息。醉夢艾咬了口糖糕,甜絲絲的桂花蜜在舌尖化開,望着不遠處醉夢蘭與南宮潤低聲對詩的模樣,忽然覺得這般煙火人間,遠比傳說中的仙宮更讓人眷戀。
“在想什麼?”蘇晚凝的聲音擦着耳畔落下,他不知何時折了枝殘菊,正将花瓣輕輕别在她發間,“莫不是在盤算明日靈隐寺的雲海?”醉夢艾擡頭,撞見他眼底流轉的星光,與畫舫外西湖上粼粼的波光融作一片。夜風裹着衆人的笑鬧與菊香拂過,将這重陽夜的溫柔,細細織進每個人的衣角。
正當醉夢香與聶少凱投壺正酣時,湖面突然飄來一陣細密的雨絲。醉夢泠率先仰頭,發間珍珠步搖随着動作輕晃:“是重陽的雨!”粉紗裙上的銀魚在雨幕中泛着微光,她興奮地伸手去接雨珠,覓兩哥哥立刻将披風罩在她頭頂,自己的肩頭很快洇出深色水痕。
“快些進艙!”林秀琪從艙内探出身,鬓邊白菊沾了雨珠,更顯素雅。她身後,醉合德已重新擺好筆墨紙硯,笑着招呼:“雨中秋興,正适合賦詩!”衆人忙不疊收起玩鬧的器具,水珠順着畫舫的飛檐墜落,在甲闆上敲出細碎聲響。
醉夢艾被蘇晚凝半攬着往艙内走,月白錦袍将她裹得嚴實。“當心路滑。”他的掌心貼着她的腰,溫熱透過層層衣料傳來。醉夢艾低頭,見自己裙擺上的兔紋正與他腰間玉佩的玉兔遙遙相對,耳尖又泛起紅暈。
艙内燭火重新點亮,暈黃的光将雨幕染成琥珀色。醉夢紫搖着折扇輕笑,紫色襦裙上的狐尾刺繡沾了潮氣:“這場雨倒應了三妹詩裡的‘落月’,隻是不知蘇公子的笛聲,能否驅散雨雲?”納蘭京已默契地取出箜篌,弦音如潺潺流水漫開。
醉夢紅突然扯過馮廣坪的衣袖,在宣紙上暈開一片朱砂:“我畫隻雨中貓!”火紅裙角掃過案幾,驚得墨汁濺在馮廣坪的衣襟上。他不惱反笑,索性脫下外衫鋪在桌上當畫布,露出内襯繡着的麥穗紋樣——那是他農場裡最得意的作物。
醉夢艾握着毛筆,望着窗外雨打殘荷的景象,忽然想起白日裡回廊下的笛聲。筆尖落下時,蘇晚凝已悄然站在她身後,替她磨墨的手腕上,茱萸繩與她發間銀簪輕輕相碰:“我的小兔子,這次要寫雨打玉兔,還是笛聲穿雨?”他的呼吸掃過她沾着雨絲的鬓發,驚得她筆下綻開一朵歪斜的菊,卻比任何工整的詩句都動人。
雨聲漸密,敲打在畫舫的雕花窗棂上,宛如一首天然的樂章。醉合德撫着胡須,目光掃過滿堂小輩,笑着提議:“既然雨阻歸途,不如以‘雨中重陽’為題,各展才思?”此言一出,衆人紛紛應和,氣氛愈發熱烈。
醉夢香将鵝黃披風随手搭在椅背上,露出内裡繡着黑豹圖騰的勁裝,提筆蘸墨,目光如炬:“我先來!”她的字迹剛勁有力,“雨擊平湖豹影動,風搖丹桂酒香濃。”聶少凱站在一旁,眼中滿是欣賞,輕輕為她撫平鬓邊被風吹亂的發絲。
醉夢甜則依偎在燕子嚴懷中,橙衣上的鳳凰紋樣在燭光下若隐若現。她咬着唇思索片刻,輕聲念道:“雨濕雞冠花欲睡,燈昏繡枕語初濃。”話音未落,便羞紅了臉,埋首在燕子嚴胸前,惹得衆人一陣輕笑。
醉夢艾握着筆,有些局促不安。蘇晚凝見狀,悄悄在她掌心塞了顆桂花糖,低聲道:“莫急,慢慢想。你的每一句詩,在我聽來都勝過世間萬千華章。”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畔,讓她原本慌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醉夢紅跪坐在案前,火紅裙擺鋪散在地,像一朵盛開的火焰。她一手握着筆,一手抓着馮廣坪的衣袖,笑嘻嘻地道:“我這詩可有趣——雨裡貓兒尋暖處,檐前犬子抖珠叢。”馮廣坪無奈又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引得她發出一聲貓似的輕叫。
醉夢蘭身着藍裙,安靜地坐在南宮潤身旁。她的詩句帶着幾分婉約:“雨叩寒窗驚鼠夢,風翻書卷亂詩蹤。”南宮潤溫柔地為她添了盞熱茶,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手背,兩人皆是一愣,随即相視一笑。
醉夢紫搖着折扇,紫色襦裙上的狐尾刺繡随着動作搖曳生姿:“我這詩,可要豔驚四座——雨洗狐裘光潋滟,燈搖玉影韻朦胧。”納蘭京撫掌大笑,為她斟滿一杯美酒。
醉夢熙大大咧咧地将長刀橫在膝上,白色勁裝還帶着雨水的潮氣:“我的詩沒你們那麼文雅,就一句——雨戰江湖狼影疾,風歌萬裡俠心雄!”覓風望着她意氣風發的模樣,眼中滿是驕傲與擔憂,默默将披風又往她身上緊了緊。
醉夢泠倚在覓兩哥哥懷裡,粉裙上的銀魚仿佛也在随着雨聲遊動。她歪着頭,奶聲奶氣地念道:“雨落西湖魚吐泡,船搖燭火我撒嬌。”衆人被她的天真爛漫逗得哈哈大笑,覓兩哥哥則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尖,眼裡滿是溫柔。
醉夢艾望着熱鬧的衆人,又看了看身旁專注凝視自己的蘇晚凝,心中滿是溫暖。她低頭思索片刻,終于落筆:“雨潤兔簪花影亂,笛穿秋水韻聲長。”蘇晚凝看着詩句,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在這雨聲潺潺的重陽夜,兩顆心靠得更近了。
雨勢漸緩,畫舫外的西湖蒙上一層薄霧,宛如淡青色的絹紗。醉合德将衆人的詩稿收進竹匣,笑着站起身:“時辰不早了,該送諸位小友回去了。”林秀琪從内艙取出幾盞蓮花燈,燭火在剔透的琉璃罩裡輕輕搖曳:“路上照個亮,當心腳下濕滑。”
醉夢艾站在船頭,望着蘇晚凝接過一盞繪有玉兔搗藥的蓮花燈。月白色錦袍經過雨水浸潤,更顯清俊,他擡手将燈系在船舷,青玉兔佩與她發間銀簪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明日巳時,我在靈隐寺山門前等你。”他低聲道,指尖掠過她被雨絲打濕的睫毛,“若貪睡遲到,我便學那吳剛伐桂,直到你肯露面為止。”
醉夢艾耳尖發燙,正要開口,卻被身後的醉夢紅搶先一步:“哎喲蘇公子,這話該寫成詩才對!”火紅裙擺掃過甲闆,驚起幾星水花,“不如就叫《玉兔盼月圖》?”馮廣坪連忙扶住她晃悠的肩膀,粗粝的掌心蹭過她袖口的貓爪刺繡,眼底滿是無奈。
八妹醉夢熙已經提着長刀跳上碼頭,白色勁裝在薄霧中若隐若現:“明日我便要啟程闖蕩江湖,諸位可莫要想我!”覓風默默替她系緊披風,狼毛領子裡露出半塊甜糕——那是她今早偷藏的點心。醉夢泠抱着蓮花燈,粉裙上的銀魚在霧中閃爍:“八姐姐早去早回,我等你帶江湖故事回來!”
臨别時,醉夢艾将繡着玉兔的帕子塞進蘇晚凝掌心。他展開帕子,見邊角繡着半朵殘菊,正是今日簪在她鬓邊的那支。“雨珠沾了菊香。”她輕聲道,不敢看他的眼睛,“留着……避雨。”蘇晚凝忽然輕笑,将帕子仔細折好收入袖中:“原是我該送你避雨的物件,倒讓我的小兔子操心了。”
畫舫緩緩離岸,醉夢艾站在船頭,望着岸上蘇晚凝手中的蓮花燈漸成小點。夜風裹着殘留的菊香與檀香拂過,她摸了摸鬓邊的玉兔銀簪,忽然覺得,這被雨打濕的重陽夜,竟比任何晴日都要溫暖明亮。遠處的靈隐寺傳來隐約的鐘聲,與記憶中的笛聲重疊,在漸散的薄霧中,織就一幅永不褪色的秋日閑逸圖。
自重陽夜一别,西湖的秋意愈發濃重。醉夢艾每日晨起,總會對着銅鏡簪花,指尖撫過玉兔銀簪時,耳畔便會響起蘇晚凝那句“靈隐寺山門前等你”。第七日清晨,她終于按捺不住,提了竹籃裝滿桂花糕,踏着滿地銀杏葉往山下走去。
靈隐寺的晨鐘撞破薄霧時,蘇晚凝早已倚在石獅子旁。他今日換了藏青色錦袍,腰間新系的茱萸繩上墜着兩枚銀杏葉形狀的銀飾,見她走近,鳳眸彎成月牙:“我數着鐘聲敲了二十八下,還以為小兔子被露水粘住了腳。”說着伸手替她理正歪斜的步搖,指腹不經意擦過她發燙的耳垂。
寺内香火缭繞,兩人并肩走過刻滿經文的回廊。蘇晚凝忽然停步,指着廊下正在啄食的灰兔:“瞧,是你的族親。”醉夢艾被逗得輕笑,竹籃裡的桂花糕香氣引得灰兔豎起耳朵。她掰下一小塊糕點,蹲下身時,蘇晚凝已伸手扶住她的後腰,掌心的溫度透過層層衣料傳來。
與此同時,醉府内也熱鬧非凡。醉夢紅舉着雞毛撣子追着偷吃魚幹的野貓跑過庭院,火紅裙擺掃落滿架秋海棠;醉夢泠趴在繡架前,将前日重陽夜的雨景繡進絹帕,粉線在銀針下化作粼粼波光;醉夢熙正在教九妹舞劍,白色勁裝與粉紅色裙裾交相翻飛,驚得院角的老母雞撲棱着翅膀躲進草垛。
晌午時分,醉合德搖着折扇從私塾歸來,正撞見林秀琪在廚房蒸重陽糕。“今年的糕該多放些核桃。”他撚起一塊桂花蜜嘗了嘗,眼角笑出細紋,“等明日讓孩子們都回來,熱熱鬧鬧再聚一回。”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醉夢紫的笑聲,她挽着納蘭京的手臂,紫色襦裙上的狐尾刺繡随着步伐輕輕擺動。
暮色降臨時,醉夢艾與蘇晚凝坐在山巅。夕陽将遠處的西湖染成琥珀色,他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裡面是剛出爐的梅花酥:“下山時見你盯着糕點鋪瞧了三回。”醉夢艾咬下一口,酥皮簌簌落在他肩頭,正要伸手去拂,卻被他握住手腕。“别動。”他的聲音低啞,溫熱的呼吸掃過她唇畔,“有糖屑……”
山下的萬家燈火漸次亮起時,醉夢艾忽然想起重陽夜的畫舫。那時的雨,那時的詩,還有衆人笑鬧的模樣,此刻都化作眼底溫柔的光。蘇晚凝将披風披在她身上,攬着她的肩輕聲道:“往後每個重陽,我都陪你簪菊聽笛。”風掠過滿山紅葉,将這句話吹得很遠,很遠。
而在醉府,醉夢甜正與燕子嚴在院中擺棋,棋盤上的棋子映着月光;醉夢香倚在聶少凱肩頭,數着天上的星子;醉夢青伏在何童膝頭,聽他念新寫的詩句。遠處傳來醉夢熙豪邁的笑聲——她終究沒走成,說是要等覓風學會使劍再闖蕩江湖。
秋夜的風裹着桂花香與煙火氣,掠過每個人的衣角。這樣平凡的日子,沒有驚濤駭浪,卻比任何傳奇都動人。就像醉夢艾發間的玉兔銀簪,在月光下靜靜閃耀,見證着歲月裡那些細碎卻珍貴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