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細雨如簾,醉夢青倚在何童懷中繡着蛇紋帕子,指尖銀針起落間,帕上蛇女圖騰似要遊出絹面,而何童正将新焙的碧螺春輕輕遞到她唇邊,二人眸光交纏,歲月便在這茶煙袅袅、針黹聲聲裡,織就一世綿長情牽。
春深庭院,何童将新采的玉簪花斜簪在醉夢青鬓邊,垂眸時正見她腕間金蛇圖騰在日光下流轉微光,而她笑着将釀好的桃花釀貼上他唇邊,風拂過滿架薔薇,搖碎了二人相擁的剪影,歲月便在這蜜意缱绻裡釀成一世情緣。
江南的雨總帶着股婉約勁兒。暮春時節,醉府西廂房的檐角垂着細密雨簾,如萬千銀絲串起的珠鍊,在青瓦上濺起碎玉般的水花。雨絲斜斜掠過雕花窗棂,将遠處西子湖籠在朦胧水霧裡,偶有撐着油紙傘的行人從長堤上掠過,恍若水墨畫卷裡浮動的虛影。
醉夢青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月白紗衣外罩着藕荷色褙子,腰間銀線繡的蛇形縧帶随着呼吸輕輕起伏。她鬓邊隻簪了支青玉簪,發間卻沾着幾縷新抽的柳絲,襯得眉眼愈發清柔。手中素絹上,墨色絲線繡就的蛇女圖騰已現雛形,蜿蜒的蛇身纏繞着女子的腰肢,眼尾處的金粉在燭火下流轉,仿佛下一刻便要破絹而出。
“當心傷了眼睛。”何童将青瓷茶盞遞到她唇邊,指尖還殘留着焙茶時的溫熱。他一襲天青長衫,腰間挂着枚刻有竹葉的玉佩,溫潤如玉的面容上凝着關切,“這雨怕是要下整夜,明日再繡也不遲。”
醉夢青輕抿了口碧螺春,茶香混着雨絲的清冽在舌尖散開。她擡眸淺笑,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笑意輕顫:“你總這般小心,我又不是瓷娃娃。倒是你,整日悶頭讀書,當心成了書呆子。”說着,将繡帕往他懷裡一塞,“來,瞧瞧我新學的針法,這蛇鱗可還繡得逼真?”
何童接過繡帕,指尖撫過細密針腳,忽然想起初見時,醉夢青也是這般狡黠地笑着,将繡着蛇紋的香囊塞進他袖中。那時她站在薔薇花架下,青色裙裾被風吹得翻飛,恍若即将化形的靈蛇。此刻燭火搖曳,映得她耳尖微紅,倒比那繡帕上的圖騰更靈動三分。
“比前日又精進許多。”他将繡帕疊好放回她膝頭,忽然瞥見她腕間的胎記——那抹淡青色的蛇形印記,在燭光下泛着微光,“隻是這般費神,明日若頭疼,又該耍賴不肯用早膳了。”
醉夢青聞言,故意蹙起眉,指尖戳了戳他胸口:“何公子這是嫌棄我了?早知當日就該将你推到西子湖裡,省得整日管東管西。”話雖這麼說,卻往他懷裡又蹭了蹭,聽着窗外漸密的雨聲,忽然輕聲道,“其實...這樣聽着雨、繡着帕子,倒比什麼江湖俠義都好。”
何童環住她的肩,将下巴輕輕擱在她發頂,窗外的雨打芭蕉聲與屋内的燭芯輕爆聲交織成曲:“那便歲歲如此,我焙茶,你繡花,再養隻懶貓,守着這滿院薔薇...”話音未落,便被她仰頭偷親了下臉頰,驚得耳尖瞬間通紅。
醉夢青笑得眉眼彎彎,重新拿起繡針,針腳卻比先前慢了許多。她想着,若時光能永遠停在這一刻該多好,任窗外風雨琳琅,隻要在這人懷中,連繡帕上的蛇女,怕是也甘願困在這方寸絹面間,做一世安穩夢。
暮春的日光穿過醉府東院的薔薇花架,将青石闆地染成流動的绯色。何童立在花蔭下,手中青瓷碗盛着清晨新摘的玉簪花,瑩白花瓣上還凝着露水,倒映着他微蹙的眉——那些花兒被他挑挑揀揀許久,終于選出最飽滿的一朵。
醉夢青倚着朱漆廊柱,月青色襦裙繡着蜿蜒的銀線蛇紋,随着動作若隐若現。她故意歪着頭,眼尾朱砂痣俏皮地顫動:“何公子今日怎比繡娘還精細?莫不是要與我比試女紅?”話音未落,忽見何童跨步近前,帶着皂角香的衣袂掃過她鬓角,溫熱指尖輕輕撥開她散落的發絲。
“别動。”何童的聲音低得像在哄小貓,玉簪花簪進青絲的瞬間,醉夢青聞到他袖口若有似無的墨香。她仰頭時,腕間金蛇圖騰随着動作舒展,鱗片般的紋路在日光下流轉,恍若活物般纏繞着皓腕。何童望着那抹金紋出了神,直到醉夢青突然伸手,将桃花釀的瓷壇貼上他唇。
“嘗嘗!”醉夢青眼睛亮晶晶的,壇口溢出的酒香混着花香,“九妹說今年桃花開得早,我特意多放了兩瓣,甜不甜?”她踮着腳,裙擺掃過何童的靴面,發間玉簪花簌簌抖落幾片花瓣。
何童含了口酒,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散開,卻故意皺眉:“太酸。”見醉夢青瞪圓眼睛要搶酒壇,他突然傾身,将混着酒香的吻輕輕落在她額間,“不如娘子甜。”話音未落,醉夢青的拳頭已經落在他胸口,卻被他笑着握住手腕,腕間金蛇圖騰與他掌心交疊,竟像是盤成了同心結。
風掠過滿架薔薇,将粉色花瓣吹得漫天紛飛。醉夢青的笑聲混着花香飄遠,驚起檐下燕兒撲棱棱飛過。遠處傳來七妹醉夢紫銀鈴般的笑鬧,似是納蘭京又送來了新鮮玩意兒,而八妹醉夢熙舞刀的破空聲隐約傳來,驚得院角的貓兒炸着毛竄進花叢。
何童将醉夢青摟得更緊些,看她耳尖漸漸泛紅,忽然想起初見那日,她也是這般靈動狡黠,腰間纏着的蛇形軟鞭掃過他書卷,揚起的墨香裡,金蛇圖騰與她眼中笑意一樣灼人。此刻她發間玉簪花輕輕搖晃,腕間金蛇随着呼吸起伏,仿佛天地間所有溫柔都凝在這一方庭院裡。
醉府東院的薔薇開得正盛,層層疊疊的花瓣如绯色雲霞,将半面粉牆都染成朦胧的胭脂色。花架下的青石桌上,九妹醉夢泠剛送來的青瓷碟裡,擺着新鮮的青梅糕,熱氣裹着甜香在暖風中飄散。何童蹲在花架旁,竹籃裡躺着幾枝帶露的玉簪花,瑩白花瓣在陽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澤,他正踮腳去夠最高處那朵開得最盛的,長衫下擺掃過沾着露水的青草。
"又在偷花!"醉夢青從月洞門轉進來,藕荷色襦裙上金線繡的蛇紋随着步伐蜿蜒遊動,發間還沾着幾縷未及整理的青絲。她倚着門框歪頭看他,眼尾的朱砂痣在春光裡格外明豔,"小心爹爹知道了,罰你抄十遍《女誡》。"
何童轉身時手裡舉着玉簪花,晨光穿過他指縫,将花瓣照得近乎透明:"這花本該配美人。"說着幾步上前,指尖輕挑起她鬓邊碎發,動作卻比謄寫經文還要鄭重。簪花的瞬間,醉夢青腕間的金蛇圖騰在日光下驟然流轉,鱗片泛着細碎的光,像是被驚動的靈蛇微微顫動。
醉夢青突然狡黠地眨眨眼,從袖中摸出個青瓷小壇。桃花釀的甜香混着酒香撲面而來,壇口還沾着幾粒桃花瓣:"張嘴。"她踮着腳将酒壇湊到他唇邊,鬓邊玉簪花随着動作輕晃,"七妹說納蘭公子送來的桃花酒極好,我照着方子釀了些,若是不好喝..."話音未落,何童已經含了口酒,卻故意皺起眉:"酸澀得很。"
"胡說!"醉夢青要搶酒壇,卻被他握住手腕。金蛇圖騰與他掌心的溫度交疊,醉夢青耳尖泛紅,忽然想起初見時他也是這般耍賴,明明将她送的蛇紋香囊貼身收着,偏要說針腳歪扭。此刻何童眸中映着她的倒影,突然傾身,将混着桃花香的吻輕輕落在她唇角:"酒不甜,人甜。"
風穿堂而過,薔薇花架發出沙沙輕響,粉色花瓣如細雨般飄落。遠處傳來八妹醉夢熙練武的吆喝聲,刀鋒劃破空氣的銳響驚起檐下燕子;七妹醉夢紫銀鈴般的笑聲混着納蘭京的輕笑從月洞門飄來,隐約還能聽見九妹醉夢泠與覓兩哥哥讨論新得的魚食。何童将醉夢青圈在懷中,看她耳尖的绯紅漸漸漫到臉頰,腕間金蛇圖騰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忽然覺得這滿院喧嚣都成了最溫柔的背景——原來歲月靜好,不過是她發間簪花、手中甜酒,還有永遠說不完的俏皮話。
醉府東院的日影漸漸西斜,薔薇花架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如撒了一地碎金。何童擡手替醉夢青拂去肩頭落英,指尖觸到她耳後細膩的肌膚,驚得她像被逗弄的小獸般縮了縮脖子,發間玉簪花顫巍巍抖落一瓣,恰好跌進桃花釀酒壇。
“癢。”醉夢青仰頭看他,睫毛在眼睑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腕間金蛇圖騰随着她擡手的動作遊到小臂,鱗片紋路在餘晖中泛着暖金光澤,“何公子今日不讀書了?總盯着我做什麼?”
何童故意闆起臉,指尖輕點她鼻尖:“醉小姐昨日還說要幫我抄《詩經》,此刻卻隻顧着逗弄為夫?”話雖如此,卻從袖中取出一卷素絹,正是她前日未繡完的蛇女圖——絹角多了幾枝用金線繡的玉簪花,花瓣邊緣還綴着細小珍珠,像極了清晨花上的露水。
醉夢青眼睛一亮,伸手去搶絹布:“何時添的?竟不告訴我!”指尖剛觸到絹面,卻被何童握住手腕輕輕一拉,整個人跌進他懷裡。她聞到他衣襟上殘留的桃花釀香氣,想起方才他喂自己喝酒時,指尖擦過她唇畔的溫度,耳尖頓時燒起來。
“自然是要給娘子驚喜。”何童低頭看着她泛紅的耳垂,喉結輕輕滾動,“就像昨日在市集看到這珍珠,便想着配在你繡的花兒上,定比天上的星子還好看。”他說話時,呼吸拂過她發頂,驚得架上薔薇又落了幾片花瓣,恰好飄進她半敞的衣領。
醉夢青笑着推開他,從壇中撈出那片落英,在指尖揉成碎末:“油嘴滑舌,倒像是七妹的狐媚勁兒。”話雖嫌棄,卻将繡絹緊緊攥在手心,金蛇圖騰在暮色中愈發清晰,蜿蜒的蛇身竟似與絹上玉簪花纏繞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遠處傳來二姐醉夢甜喚人的聲音,帶着糯糯的吳語腔調:“青兒——該去幫母親擇菜了——”醉夢青應了一聲,卻仍賴在何童懷裡不肯動,聽着他胸腔裡震動的笑聲,忽然伸手扯了扯他腰間玉佩:“明日去西市替我買些靛青顔料?我想...在你腰帶繡條小蛇,省得别的女子總往你身邊湊。”
何童愣了愣,随即笑出聲來,指腹輕輕摩挲她腕間金蛇:“原來娘子是這般小氣?也罷...往後我便将這靈蛇系在腰間,讓所有人都知道,何童的魂兒早被一條小青蛇勾走了。”他說話時,暮色恰好漫過花架,将二人影子揉成一團,落在青磚上的金蛇與玉佩竹葉,竟像是交頸而卧的模樣。
風又起時,滿架薔薇沙沙作響,像是在應和這 whispered 誓言。醉夢青攥着繡絹起身,月青色裙擺掃過何童的腳面,忽然回頭沖他晃了晃酒壇:“今夜還要不要喝桃花釀?我往裡面加了...定心草。”話音未落便笑着跑開,發間玉簪花在暮色中明明滅滅,像極了她眼底狡黠的星光。
何童望着她的背影,隻覺心口發燙——原來這世間最動人的情詩,不是《關雎》裡的參差荇菜,而是她耳尖的朱砂痣,是腕間遊走的金蛇,是永遠帶着笑意的眼睛,和藏在桃花釀裡的,比蜜還甜的真心。
暮色漸濃時,醉府廚房飄出陣陣糯米香。醉夢青踮腳取下梁上挂着的陳皮,轉身撞見何童倚在門框上,手裡捧着她未繡完的香囊,天青長衫被穿堂風鼓起,倒像隻守着窩巢的雀兒。“又來偷師?”她晃了晃手中竹籃,裡頭新摘的紫蘇葉還帶着水珠,“今日要做桃花釀糯米糕,可不許偷吃。”
何童晃了晃香囊,素絹上蜿蜒的蛇紋旁,不知何時多了行蠅頭小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他眼底藏着笑意,伸手将她散落的發絲别到耳後,指尖擦過她泛紅的耳垂:“娘子的針黹長進了,為夫的字也不能落下。”話音未落,醉夢青突然将沾着面粉的手指按在他臉頰,雪白的粉痕在青衫映襯下格外顯眼。
“呀!何公子成花臉貓了!”她笑得直不起腰,月青色裙裾掃過竈台邊的陶罐。腕間金蛇圖騰随着動作在暮色裡明滅,倒像是也在跟着主人捉弄人。何童卻不惱,慢條斯理掏出帕子擦臉,忽然瞥見她發間玉簪花歪斜,花瓣上還沾着糯米粉。
“别動。”他傾身替她扶正簪子,呼吸掃過她睫毛,“明日去雲栖寺,聽說那裡的玉簪開得比西子湖的還盛。”醉夢青眨了眨眼,突然從袖中摸出個油紙包,裡頭是半塊梅子糖:“那便說定了,你背我上山,我分你半塊糖。”她将糖塞進他嘴裡,指尖殘留的梅子酸甜混着他身上的墨香,在暮色裡暈開。
窗外忽然傳來八妹醉夢熙的大笑,刀鋒破空聲混着七妹醉夢紫的驚呼:“小心别打翻我的胭脂!”緊接着是瓷器碎裂聲,引得母親林秀琪在院中嗔怪。醉夢青探出頭張望,發間玉簪花随着動作輕顫,卻被何童輕輕拉回懷裡。
“由她們鬧。”他下巴抵着她發頂,望着竈火映得她側臉發紅,“我們的糯米糕該蒸好了。”說話間揭開蒸籠,白霧升騰而起,裹着桃花與糯米的甜香。醉夢青用木勺挖了塊最嫩的糕,吹涼了喂到他嘴邊,金蛇圖騰在火光中仿佛活了過來,纏着她手腕遊動。
“甜嗎?”她眼睛亮晶晶的,見他點頭,突然在他唇上飛快啄了一口,“這才最甜。”話音未落,院外又傳來三姐醉夢艾喚人的聲音,驚得她慌忙推開何童,卻忘了自己腕間的金蛇不知何時纏上了他的袖口,在火光中纏纏綿綿,解也解不開。
次日晨光初露,何童果真背着醉夢青往雲栖寺去。青石階上,她的月青色裙擺垂落如蜿蜒的溪,發間玉簪花随着步伐輕晃,在他肩頭投下細碎的影。醉夢青将下巴擱在他發頂,鼻尖萦繞着皂角混着書卷氣的香,忽然惡作劇般咬住他耳垂:“何公子這背人的架勢,倒像馱貨物的老馬。”
“馱的可是比千金還重的寶貝。”何童穩穩托住她雙腿,腕間被她悄悄系上的蛇形紅繩随着動作輕晃。山道旁玉簪花正盛,瑩白花瓣沾着晨露,在薄霧裡若隐若現,恍若天上仙子遺落的裙裾。行至山腰,忽見八妹醉夢熙正與覓風舞劍,劍光劈開薄霧,驚起滿樹白鹭,白羽掠過醉夢青發梢,險些掃落玉簪花。
“四姐好會享福!”醉夢熙收劍大笑,白衣上還沾着晨露,“明日我定要覓風也這般背着我!”覓風耳尖泛紅,手中長劍卻舞得更疾,劍氣卷起地上玉簪花瓣,紛紛揚揚落在醉夢青肩頭。何童趁機轉頭,在她唇上偷啄一口:“娘子可聽見了?我們這是開了先河。”
醉夢青紅着臉捶他後背,腕間金蛇圖騰在朝陽下熠熠生輝。待至雲栖寺,滿園玉簪花如雪濤翻湧,佛堂鐘聲混着花香傳來。何童将她輕輕放下,卻仍牽着她的手不放,指腹無意識摩挲着她腕間圖騰的紋路。“瞧,比西子湖的更盛。”他輕聲道,目光卻始終落在她臉上。
醉夢青掙脫他的手,撲進花叢中。月青色衣衫隐沒在白花深處,隻露出發間玉簪花的銀簪頭。她摘了大把玉簪花,忽然轉身抛向空中,花瓣紛紛揚揚落在何童肩頭。“接住!”她笑着張開雙臂,腕間金蛇随動作遊至小臂,鱗片泛着細碎金光,“若接住十瓣,我便...”話未說完,何童已穿過花雨将她擁入懷中。
“便如何?”他低頭望着她泛紅的臉,鼻尖幾乎相觸,“要再釀一壇桃花釀?還是...”話音被突然刮起的山風卷走,滿樹玉簪花沙沙作響,似在偷聽兩人的私語。遠處傳來九妹醉夢泠的笑聲,混着覓兩哥哥的驚呼,隐約是有人踩碎了溪邊的鵝卵石。
醉夢青伸手理平他被風吹亂的衣襟,指尖觸到他貼身藏着的蛇紋香囊:“回去便釀,不過...”她踮腳在他耳邊低語,“這次要加你最讨厭的茯苓,省得你總偷喝。”何童笑着刮她鼻尖,卻将她鬓邊玉簪花扶正,花瓣上的露水恰好滴在她鎖骨處,驚得她像小蛇般輕顫。山風又起,滿院玉簪花與薔薇花遙相呼應,将這對人影籠在一片朦胧的香霧裡。
自雲栖寺歸來,醉夢青果真将茯苓碾成細末,兌進新釀的桃花酒裡。暮色中的醉府廚房飄着奇異甜香,她踮腳往陶甕裡撒花瓣時,青衫下擺掃過竈台,腕間金蛇圖騰随着動作遊移,在燭火下泛着幽光。何童倚在門框上看她,手中握着新裁的素絹,絹上已勾勒出她簪玉簪花的側影。
“何公子又在偷畫我?”醉夢青突然轉身,沾着酒漬的指尖在他袖口印下淡紅指痕,“當心被七妹瞧見,說你這書生不務正業。”她晃了晃陶甕,琥珀色的酒液泛起漣漪,茯苓的藥香混着桃花甜膩在屋内彌漫。何童走近幾步,替她捋開垂落額前的發絲,發間玉簪花的銀飾輕輕擦過他手背,涼絲絲的。
“她整日與納蘭公子調笑,哪有空管我?”何童低頭嗅她發間殘留的玉簪花香,忽然瞥見她耳後新添的紅痕,“這是...被花瓣刮傷了?”他指尖剛要觸碰,醉夢青卻狡黠地往後躲,月青色襦裙掃過滿地灑落的花瓣。
“是被惡犬咬的!”她故意闆起臉,卻藏不住眼尾笑意,“何公子可要負責?”話音未落,院外突然傳來重物墜地聲,緊接着是八妹醉夢熙的怒喝:“覓風!你又踩我劍穗!”兩人追逐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驚得梁上燕子撲棱棱亂飛,幾片羽毛正巧落在何童肩頭。
醉夢青笑得直不起腰,伸手替他拂去羽毛:“瞧瞧,比惡犬還兇的來了。”她忽然想起什麼,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裡面是雲栖寺求來的香餅,“明日你去書院,帶着這個,省得...”話未說完,何童已将香餅塞回她手中,順勢握住她的手。
“省得什麼?省得被哪家小姐看上?”他傾身靠近,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耳垂,“我早将香囊繡上你的金蛇,書院上下都知道何童心有所屬。”醉夢青耳尖發燙,剛要反駁,忽聽母親林秀琪在院中喚人:“青兒!快來幫你二姐喂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