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過籬笆時,馮廣坪踩着田壟歸來,見五姐醉夢紅跪坐在木門檻上,指間銀針穿梭如蝶,将他沾着草屑的舊衣翻出新樣。碎紅布補丁層層疊疊,像她鬓邊永不凋零的山茶,每一針起落都将相思密密縫進針腳,在晚風裡漾開滿院溫柔。
斜陽将竹窗染成琥珀色,醉夢紅垂眸坐在織機旁,火紅裙裾垂落滿地流霞。她指尖纏繞着彩線,将馮廣坪沾滿泥土的粗布短打細細翻新,碎布拼成的補丁上繡着并蒂蓮紋,每一針起落都似在訴說牽挂。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是趕了半日市集的馮廣坪歸來,瞥見心上人專注的模樣,衣襟間還沾着清晨沾的露水,嘴角笑意便漫了上來。
暮春的江南籠着淡紫色的煙霭,西子湖畔的醉府飄出新焙的龍井香。醉夢紅跪坐在雕花木門的青石門檻上,火紅襦裙垂落如燃燒的晚霞,腰間金絲繡着的九尾貓紋随着她的動作若隐若現。她烏發松松绾着珊瑚簪,幾縷碎發垂在瑩白的臉頰旁,耳尖偶爾抖落的絨毛沾着春日柳絮,像是偷藏了一瓣雲彩。
竹籬笆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混着木屐敲打青石闆的脆響。醉夢紅耳尖一動,手中銀針懸在半空,繡着并蒂蓮的紅綢補丁還未完工。馮廣坪挑着空竹筐轉進院門,粗布短打上沾滿田壟的泥星,肩頭汗漬暈開深色雲紋——那是她去年親手繡的。
"又在等風?"馮廣坪放下竹筐,指尖擦過她發燙的耳尖。醉夢紅哼了聲别過頭,卻悄悄把藏在身後的舊衣往裙裾裡塞,繡線尾端還垂着半朵未完工的山茶。"誰等你了?"她垂眸咬斷絲線,眼尾丹蔻染着夕陽的金,"前日市集上聽人說,城南綢緞莊新到了蘇繡..."
話未說完,馮廣坪已從袖中掏出油紙包。醉夢紅鼻尖微動,甜膩的桂花糖糕香氣混着他身上的草木味撲面而來。"下回想要什麼,直說便是。"他伸手将她鬓邊的柳絮摘下,指腹擦過她泛紅的耳垂,"瞧這補丁,針腳又歪了。"
醉夢紅突然抓住他袖口,沾着草屑的布料下露出她上月新補的梅花紋樣。"歪?"她仰頭時琥珀色瞳孔映着漫天晚霞,耳尖氣得發顫,"前日裡哪個說'五姑娘的針腳能繡出活物'?"
馮廣坪低笑出聲,彎腰時帶起的風卷着她鬓邊珊瑚簪的流蘇。醉夢紅突然屏住呼吸,看他伸手撫過自己膝頭攤開的舊衣——那上面新添的補丁是兩尾交纏的錦鯉,針腳細密得如同西子湖水波。"阿紅的心意,"他聲音混着暮色裡歸巢的燕鳴,"我總該早些讀懂。"
暮色漸濃,院角的薔薇在晚風裡簌簌作響。醉夢紅耳尖燒得通紅,猛地将衣服塞進他懷裡,轉身跑進堂屋時,火紅裙擺掃落廊下晾曬的茉莉,甜香裹着少女嬌嗔的聲音:"明日若敢穿舊衣出門,就...就把你補丁全拆了!"
斜陽将竹窗棂染成蜜糖色,醉夢紅蜷在織機旁的藤椅上,火紅襦裙鋪展如綻開的木棉,金絲繡就的貓尾紋樣在光影裡泛着細碎的光。她耳尖時不時随着手中銀針的起落輕顫,指尖纏繞的彩線在暮色中流轉出虹霓般的光暈。織機上攤着馮廣坪今早匆忙出門時穿的粗布短打,袖口還沾着田埂邊帶回來的野雛菊,裙擺處被稻葉勾出的破洞,正被她用兩塊碎紅布拼成并蒂蓮的形狀。
忽然,院外傳來木輪碾過青石闆的轱辘聲,夾雜着貨郎吆喝的餘韻。醉夢紅耳尖猛地豎起,手中銀針差點紮到指尖。她慌忙将未完工的短打往裙底塞,卻不小心扯斷了繡線,彩線如亂雲般纏上手腕。馮廣坪推門而入時,正撞見她手忙腳亂解線團的模樣,草帽檐上還沾着清晨采露時凝住的水珠。
"又藏什麼寶貝?"馮廣坪笑着卸下肩上的竹簍,裡面滾出幾個沾着泥的南瓜,"城西劉娘子見我總穿補丁衣裳,硬塞了兩塊新布。"他從懷中掏出染着茉莉香的藍布,卻在展開的刹那愣住——藍布中央赫然繡着隻歪歪扭扭的小貓,爪子下還抓着團亂線。
醉夢紅的耳尖瞬間紅透,伸手就要搶布:"誰...誰讓你亂翻!"話未說完,馮廣坪已将她圈在織機與藤椅之間,鼻尖相觸時,她甚至能看清他睫毛上未落的晨露。"阿紅繡的貓,"馮廣坪聲音低得像春日細雨,"比市集上的繡品都好看。"
醉夢紅别過臉,餘光瞥見他衣襟上的露水暈開的痕迹,突然想起昨夜他冒雨修繕漏雨的谷倉。指尖不自覺撫上那片水痕,她嘟囔道:"明日要去市集,總不能還穿這身...破布。"話雖嫌棄,卻已伸手将他歪斜的衣領扶正,指腹擦過他頸間新添的薄繭。
馮廣坪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帶着體溫的藍布塞進她掌心:"明日你穿新衫陪我去。"他低頭時,草帽的陰影恰好罩住兩人泛紅的臉,"我就穿阿紅繡的貓,讓全城人都知道,馮廣坪的衣裳...最金貴。"
院外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打在芭蕉葉上沙沙作響。醉夢紅的耳尖在陰影裡輕輕抖了抖,攥着藍布的手卻悄悄回握,将那隻笨拙的繡貓捂在胸口發燙的位置。
暮色如蜜,緩緩流淌過醉府的黛瓦白牆,将竹窗棂浸染成琥珀色。醉夢紅蜷在織機旁的軟墊上,火紅襦裙垂落如燃燒的晚霞,金絲繡就的九尾貓紋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曳。她耳尖時不時動一下,像兩隻粉色的小絨球,烏發随意挽着,幾縷碎發垂落在白皙的臉頰旁。
此時,她正全神貫注地翻新着馮廣坪的粗布短打。這件衣服上沾滿了泥土和草屑,顯然是整日勞作的痕迹。醉夢紅指尖纏繞着彩線,将碎布精心拼成并蒂蓮的紋樣,每一針每一線都帶着說不出的溫柔。想到馮廣坪穿着這件衣服在田間忙碌的模樣,她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耳尖也泛起一抹紅暈。
忽然,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混着木屐敲打青石闆的脆響。醉夢紅耳尖猛地一動,手中的銀針差點滑落。她慌忙用裙擺遮住未完工的衣服,假裝整理發絲。馮廣坪挑着空竹筐走進院門,衣襟間還沾着清晨的露水,身上帶着泥土和青草的氣息。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織機旁的醉夢紅,嘴角笑意不自覺地漫了上來。
“又在忙什麼?”馮廣坪放下竹筐,緩步走到她身邊,彎腰時帶起一陣帶着草木清香的風。醉夢紅别過頭,故意裝作不在意:“誰忙了?不過是閑得無聊,随便縫兩針罷了。”說着,她偷偷瞥了一眼馮廣坪,見他正盯着自己藏在裙擺下的衣服,耳尖頓時燒得通紅。
馮廣坪伸手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給我看看?”他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醉夢紅扭捏了一會兒,才不情願地把衣服拿出來,嘟囔道:“針腳歪歪扭扭的,有什麼好看。”其實她心裡緊張得很,生怕馮廣坪不喜歡。
馮廣坪接過衣服,仔細端詳着上面的并蒂蓮補丁,眼中滿是笑意:“阿紅的針腳,比城西繡坊的還好看。”他伸手輕輕刮了刮她發燙的耳尖,“每一針,都縫着我的心。”醉夢紅被他說得渾身發燙,伸手去打他,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拉進了懷裡。
暮色漸深,院中的薔薇在晚風裡輕輕搖曳,飄來陣陣甜香。醉夢紅靠在馮廣坪懷裡,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耳尖還在發燙,卻悄悄伸手環住了他的腰。這一刻,時光仿佛靜止,隻餘兩人彼此的呼吸聲,和那未說完的綿綿情意。
暮色漫過青瓦時,檐角銅鈴突然叮咚作響。醉夢紅猛地擡頭,耳尖因驚覺而豎起,手中銀針正巧勾住一縷绯紅絲線。她慌忙低頭掩飾,卻見織機旁的銅盆裡,殘陽将她的影子映成跳動的火焰,與火紅襦裙上金絲繡的貓瞳一同明滅。粗布短打已翻新大半,袖口處新縫的并蒂蓮補丁上,她特意用金線勾勒出蓮蕊,在暮色裡泛着微光。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的瞬間帶起涼風。醉夢紅垂眸裝作整理彩線,餘光卻偷偷望向來人。馮廣坪竹簍裡的陶罐晃出米酒醇香,草編草帽下壓着幾枝沾露的晚櫻。他衣襟上的晨露早已幹涸,卻洇出深色雲紋——那是她去年繡的紋樣,如今又添了幾處被稻穗勾破的痕迹。
“城西布莊進了茜草染的絹。”馮廣坪将竹簍擱在廊下,彎腰時草帽掃過她發頂,“說是最襯紅裳。”醉夢紅耳尖發燙,手中彩線纏成死結,“誰要你的絹?”話音未落,鼻尖已萦繞着清甜花香,幾瓣晚櫻輕輕落在她膝頭的補丁上。
她忽然攥住他衣角,指腹摩挲着布料下凸起的繭子。這些日子他總說田裡無事,袖口卻又添了新泥,分明是瞞着她去幫佃戶修繕水渠。“明日你若再穿破衣出門,”醉夢紅将繡了一半的香囊塞進他掌心,繡着的九尾貓正咬住鈴铛,“我就把你所有衣裳都剪成碎布。”
馮廣坪突然笑出聲,胸腔震動驚飛了廊下栖着的麻雀。他伸手将她耳後碎發别到耳尖,指尖擦過絨毛時,醉夢紅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阿紅剪碎的布,”他舉起香囊,鈴铛輕響驚起滿院薔薇香,“拼起來能繞西子湖三圈。”
院外忽然傳來八妹醉夢熙的大笑,夾雜着木劍相撞的脆響。醉夢紅這才驚覺天色已暗,遠處萬家燈火次第亮起,倒映在西子湖面上如同揉碎的星河。她慌忙要抽回手,卻被馮廣坪輕輕握住,指腹撫過她被彩線勒出的紅痕:“明早,我穿新補丁去市集。”
晚風卷起她鬓邊珊瑚簪的流蘇,醉夢紅耳尖燒得通紅,卻終究沒掙開那隻帶着泥土氣息的手。廊下油燈忽然被點亮,昏黃光暈裡,她看見馮廣坪眼底盛着的,分明比西子湖的月色還要溫柔。
暮色如蜜般緩緩浸透醉府的雕花窗棂,檐角風鈴被晚風撥出細碎聲響。醉夢紅蜷在鋪着軟墊的織機旁,火紅襦裙如燃燒的火焰鋪滿青磚,裙擺金絲繡就的貓尾随着她的動作若隐若現。她烏發随意挽成松髻,幾縷碎發垂落,在泛着霞光的臉頰旁輕輕晃動,粉色的貓耳時不時敏感地抖動,抖落幾片粘在絨毛上的薔薇花瓣。
此刻她正咬着絲線,指尖翻飛。馮廣坪那件沾滿泥土與草屑的粗布短打,在她手下漸漸煥發生機。新縫上的補丁是兩朵并蒂蓮,花瓣邊緣用銀線細細勾勒,蓮心處還綴着兩顆圓潤的珍珠,随着動作微微輕顫。想到馮廣坪穿着這件衣服走在田間的模樣,她耳尖泛紅,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甜笑,針腳也愈發細密。
忽然,院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混着竹筐晃動的輕響。醉夢紅耳尖猛地豎起,慌亂中将未完工的短打往裙底藏,彩線卻纏在了手腕上。馮廣坪挑着竹筐推門而入,衣襟上沾着市集的煙火氣,草帽檐還凝着幾滴水珠。他一眼就望見蜷縮在織機旁的醉夢紅,看着她慌亂藏東西的模樣,嘴角笑意漫開,眼底盛滿溫柔。
“又在藏什麼寶貝?”馮廣坪放下竹筐,緩步走近,彎腰時身上帶着稻谷與泥土的氣息。醉夢紅别過臉,耳尖燒得通紅:“誰藏東西了!不過是...不過是随便補補。”她偷偷瞥向馮廣坪,見他正盯着自己藏在身後的衣服,心裡又羞又急,“破成這樣還舍不得扔,明日我給你做件新的!”
馮廣坪伸手輕輕拉住她纏滿彩線的手腕,動作極輕,生怕弄疼她:“阿紅補的每一針,都比新衣裳金貴。”他指尖撫過她因長時間刺繡而發紅的指節,語氣裡帶着心疼,“别累着自己。”醉夢紅被他說得渾身發燙,想抽回手卻被握得更緊,隻能嘟囔:“就你嘴甜。”
這時,院角突然傳來九妹醉夢泠銀鈴般的笑聲,夾雜着八妹醉夢熙練武時的吆喝聲。醉夢紅這才驚覺天色已晚,遠處萬家燈火亮起,倒映在西子湖面上,宛如繁星墜入人間。她望着馮廣坪衣襟上的舊補丁,又看看手中未完工的新繡,耳尖輕輕抖動:“明日...明日陪我去布莊挑些料子?”
馮廣坪笑着點頭,伸手替她理了理淩亂的發絲,指尖擦過她發燙的耳尖:“都聽阿紅的。”暮色中,兩人相視而笑,滿院薔薇的香氣,也仿佛變得更加清甜了。
晚霞将湖面染成胭脂色,醉府的青石闆小徑蜿蜒着浸在柔霭裡。醉夢紅跪坐在織機前的蒲團上,火紅襦裙如同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金絲繡的貓爪暗紋在光影中若隐若現。她垂首時,耳尖的絨毛上還沾着上午晾曬艾草時飄落的草屑,發間珊瑚簪随着銀針起落輕輕搖晃,在暮色裡劃出細碎的金芒。
粗布短打上的補丁已近完工,醉夢紅咬斷絲線,指尖撫過新繡的并蒂蓮。蓮瓣邊緣用茜草汁浸染的絲線繡出漸變的紅,花蕊處還綴着幾粒從九妹那裡讨來的珍珠,在餘晖下泛着溫潤的光。她想起今早馮廣坪出門時,衣角被籬笆勾破的模樣,耳尖不自覺發燙——明明說要自己修補,卻又偷偷藏在她織機旁。
竹門“吱呀”輕響,帶着市集喧鬧氣息的風卷入院落。醉夢紅慌忙用裙擺蓋住短打,彩線卻纏上了腕間的銀镯,叮當作響。馮廣坪肩頭斜挎着裝滿貨物的竹簍,草帽檐下的臉龐曬得微紅,衣襟間還沾着清晨過河時濺上的水珠,此刻混着汗漬暈開深色水痕。
“又在和彩線較勁?”馮廣坪蹲下身,竹簍裡滾出幾顆帶着露水的梅子,“東市王娘子說這是今年頭茬,特意留了些。”他伸手去解她腕間纏繞的絲線,指腹擦過她發燙的皮膚時,醉夢紅猛地縮回手,耳尖因羞赧抖得厲害。
“誰要你的梅子!”她别過臉,餘光瞥見竹簍裡露出半截靛藍布料,“倒學會藏私了?”話音未落,馮廣坪已将布料展開,上面歪歪扭扭繡着隻九尾貓,尾巴上還綴着幾顆褪色的琉璃珠——正是她去年初學刺繡時的拙作。
醉夢紅的耳尖瞬間紅透,伸手就要搶奪:“早說過扔了!”馮廣坪卻将布料護在胸前,笑得眉眼彎彎:“阿紅繡的貓會捉老鼠,前日夜裡還幫我吓跑了糧倉裡的田鼠。”他突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拂過她泛紅的耳尖,“明日穿你補的衣裳去收租,佃戶們見了,定要說馮某娶了個巧媳婦。”
院外傳來八妹醉夢熙練武時的喝聲,驚飛了栖在柳梢的白鹭。醉夢紅又羞又急,抓起腳邊的梅子砸向他,卻被馮廣坪穩穩接住。暮色漸濃,他将梅子塞進她掌心,指尖擦過她繡滿針繭的手指:“甜的,嘗嘗?”
醉夢紅咬了口梅子,酸澀的汁水在舌尖蔓延,卻甜進了心底。她偷偷望着馮廣坪将布料仔細折好放回竹簍,月光爬上他的肩頭,與她繡的九尾貓在夜色中輕輕重疊。
暮色愈發濃稠,将西子湖染成鎏金與绛紫交織的錦緞,醉府檐角的鸱吻剪影在晚霞裡若隐若現。醉夢紅膝頭的織機忽然發出“咔嗒”輕響,驚得她耳尖驟然立起——原是彩線被木梭纏住,在并蒂蓮補丁的邊緣勒出細微褶皺。她抿着唇小心翼翼拆解,發間珊瑚簪随着動作搖晃,在竹窗灑入的餘晖裡投下細碎光影。
馮廣坪倚着門框看了許久,直到竹簍裡的陶罐晃出聲響,才驚醒了沉溺在紅裙流霞裡的思緒。醉夢紅察覺到動靜,慌亂中打翻了腳邊的繡籃,彩線如亂雲般傾瀉而出,纏上她繡着貓爪暗紋的裙擺。“市...市集上可還順利?”她蹲下身佯裝收拾,耳尖卻因緊張而微微發燙,餘光瞥見馮廣坪衣襟上沾着的野菊,想必是路過田間随手摘的。
“今兒收了季家稻租。”馮廣坪放下竹簍,從袖中掏出油紙包,桂花糖糕的甜香混着他身上的草木氣息彌漫開來,“那老丈硬要塞我兩捆新棉,說是給...”話音未落,醉夢紅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指尖觸到他下巴新冒的胡茬,“知道你又替人墊租子了!”她仰頭時琥珀色瞳孔映着天邊最後一抹晚霞,“總把好東西往外送,也不知心疼自己。”
馮廣坪笑着掰開她的手指,将糖糕塞進她掌心:“阿紅繡的補丁比新衣裳還金貴,穿在身上比什麼都暖和。”他突然握住她被彩線勒出紅痕的手,拇指輕輕摩挲着針繭,“明日陪我去趟南鎮?聽說新開了家染坊,能調出和你裙裾一樣的茜色。”
醉夢紅耳尖猛地抖了抖,糖糕碎屑沾在嘴角都未察覺。院外傳來六姐醉夢蘭誦讀詩書的聲音,混着八妹醉夢熙舞劍的破空聲。她别過臉去,卻任由馮廣坪用袖口擦去她唇邊的糖粉,暮色裡飄來的薔薇香裹着他溫熱的呼吸,“就會哄人...”她嘟囔着,卻悄悄将手縮進他寬大的袖管,指尖勾住他的小指。
天邊最後一抹晚霞化作绛紫色的薄紗,輕輕籠住醉府的飛檐翹角。檐下的燈籠次第亮起,暖黃的光暈裡,醉夢紅膝頭的織機泛着溫潤的木紋。她火紅的襦裙如同一簇躍動的火焰,金絲繡就的貓尾圖案随着她的動作在光影中若隐若現。耳垂上懸着的珊瑚墜子輕輕搖晃,與銀針穿梭的節奏應和着。
馮廣坪放下竹簍時,陶甕裡的米酒晃出一圈圈漣漪。他望着醉夢紅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還有她耳尖因專注而微微顫動的絨毛,心底泛起一陣柔軟。“在繡什麼?”他故意放輕腳步,卻還是驚得那對粉色的貓耳陡然豎起。
醉夢紅慌忙用繡帕蓋住短打,彩線卻不聽話地纏上了手腕:“沒...沒什麼!”她别過臉去,耳尖燒得通紅,發間的珊瑚簪也跟着輕輕晃動。餘光瞥見馮廣坪衣襟上沾着的草屑,還有肩頭新添的補丁——那是她上個月連夜趕工的,針腳雖不算齊整,卻繡着小小的貓爪印。
馮廣坪蹲下身,與她平視,眼中盛滿笑意:“阿紅的針腳,可比城西繡坊的繡娘還巧。”他伸手去解她腕間纏繞的彩線,指腹不經意擦過她發燙的皮膚,“隻是總這麼費神,眼睛該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