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推開柴扉,晨霧裹着露水沾濕青石闆,五姐正踮腳摘廊下曬得半幹的紅綢,烏發間晃動的珊瑚墜子随着動作輕顫。我笑着接過她懷裡沉甸甸的竹匾,指尖相觸時,她耳尖泛起胭脂色,恰似初嫁那日掀起紅蓋頭時,眼尾點着的那粒朱砂痣。
我握着算盤撥弄算珠,餘光瞥見五姐醉夢紅一襲紅衣倚在門框,毛茸茸的貓尾不經意間掃過案上賬本,她歪着頭沖我撒嬌要吃新摘的梅子,陽光透過窗棂灑在她發間,這一刻,歲月悠長,滿是溫柔。
晌午收了田租歸來,遠遠望見竹籬下一抹豔紅,五姐醉夢紅正蜷成毛團曬着太陽,聽見腳步聲立刻變回人形,晃着還沒藏好的貓耳朵,踮腳将溫熱的桂花糕塞進我掌心,那一刻,田間奔波的疲憊都化作了繞指柔。
暮春的陽光斜斜切進醉府賬房,将檀木算盤鍍成流金。我屈指叩了叩微微發潮的賬本,指腹還沾着今早收租時帶回來的泥土氣息。忽聽得珠簾輕響,一抹豔紅如流雲般漫過門檻,五姐醉夢紅赤足踏過青磚,身後蓬松的貓尾掃落案頭的湖筆,墨汁在賬本邊角洇開小小的烏雲。
"廣坪——"她拖長尾音,鬓邊珊瑚簪子随着動作輕晃,發間茉莉香混着梅子酒的甜膩撲面而來。那雙琥珀色瞳孔微微眯起,貓科動物特有的狡黠藏在眼尾笑紋裡,朱紅紗衣半敞着,露出頸間月牙形胎記,"後院梅子黃了半樹,你前日答應過要做梅子釀的。"
我按住她又要去碰賬冊的手,觸到她指尖微涼的肉墊。醉夢紅立刻"喵"地輕叫一聲,貓尾卷住我的手腕輕輕搖晃,耳尖雪白的絨毛在陽光下泛起柔光。她總愛在算賬時來搗亂,偏生我又拿她沒辦法——畢竟那雙濕漉漉的眼睛一眨,任誰都狠不下心。
"先讓我把佃戶的田契理完。"我抽出被她纏住的手,将散落的算盤珠重新歸位,餘光卻瞥見她蹲下身,紅裙拖曳在地,貓耳突然豎得筆直。順着她的視線望去,窗外柳樹梢頭正停着隻灰雀,醉夢紅喉間發出若有若無的呼噜聲,尾巴在身後興奮地甩動。
"當心又把墨水蹭到衣服上。"我笑着從樟木箱底翻出個油紙包,裡面是今早新做的糖漬梅子。醉夢紅立刻轉身撲過來,發間茉莉花瓣簌簌落在我肩頭,指尖靈巧地捏起梅子送入口中,酸甜汁水順着唇角滑落,她卻顧不上擦拭,含着梅子含糊不清道:"比去年的還甜!"
窗外柳絮紛飛,遠處傳來七妹醉夢紫與納蘭京調笑的聲音。我望着醉夢紅因咀嚼而鼓起的臉頰,忽然覺得這滿室墨香與梅子甜,勝過江南萬千繁華。她忽然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又發呆!"貓尾卷走我手中的賬本,"該去摘梅子啦!"
日頭攀至中天時,我收了佃戶的田租往回走。青石路上蒸騰着暑氣,肩上錢袋沉甸甸的,壓得粗布汗衫都黏在背上。轉過最後一道彎,遠遠望見醉府竹籬外浮動着團豔紅,像夏日裡最熱烈的晚霞落進了人間。
五姐醉夢紅正蜷在老梅樹下的石桌上,紅裙鋪展如綻放的芍藥,毛茸茸的貓耳偶爾動上一動。她變回人形時帶起一陣風,驚得樹梢麻雀撲棱棱亂飛。我故意放輕腳步,卻見她突然豎起耳朵,琥珀色眼睛狡黠地眯起:"廣坪,你又想偷偷吓唬我。"
話音未落,她已踩着滿地碎金般的陽光奔來。發間新換的茉莉沾着晨露,紅紗衣下若隐若現雪白的貓尾絨毛,連指尖都泛着淡淡的肉粉色。"早市買的桂花糕,還熱乎呢。"她踮着腳将油紙包塞進我掌心,手腕上的銀鈴铛随着動作叮咚作響,"你瞧,貓耳朵都忘藏好了。"
我伸手替她撫平翹起的耳尖絨毛,觸感像新采的棉花。醉夢紅立刻舒服地眯起眼睛,喉間發出細微的呼噜聲,又突然反應過來似的輕拍我的手背:"别鬧!被二姐看見又要打趣。"說着往我懷裡蹭了蹭,"今日收租可還順利?"
"有個佃戶說稻子遭了蟲災。"我撕開油紙,桂花的甜香混着五姐身上的茉莉味,"明日我去田間看看。"話未說完,她已揪下一塊糕點喂進我嘴裡,溫熱的指尖擦過唇角,"先吃點心!天大的事也等吃飽了再說。"
遠處傳來七妹醉夢紫銀鈴般的笑聲,夾雜着納蘭京無奈的歎息。八妹醉夢熙舞刀的破空聲驚起一池錦鯉,九妹醉夢泠在水邊哼着歌,濺起的水花映着日光,碎成滿湖星辰。五姐的貓尾不知何時纏上我的手腕,毛茸茸的觸感撓得人心癢,卻又暖得像冬日裡的炭火,将整日的疲憊都煨成了繞指柔。
正要與五姐往府裡走,忽聽得院角傳來“嘩啦”聲響。轉頭望去,六姐醉夢蘭正貓着腰從葡萄架下鑽出來,藍色襦裙沾着幾片枯葉,發間的銀步搖歪到耳後。她懷裡還揣着本線裝書,見到我們時耳朵尖猛地一抖——這是鼠女緊張時的老毛病。
“六妹又偷讀禁書?”五姐眼尖,湊過去伸手要奪,貓尾好奇地卷住書角。醉夢蘭慌忙後退半步,藏青色裙擺掃過滿地落花,“别鬧!這是南宮潤前日帶來的遊記,寫西域風土人情的!”她說話時臉頰泛紅,像偷食的小獸被抓了個正着,“你們可别告訴父親,他總說女子不該看這些……”
話音未落,院牆上突然躍下道白影。八妹醉夢熙扛着長劍落地,白色勁裝沾滿草屑,發間束着的狼毛頭繩随風揚起。“六姐又在看閑書?”她挑眉輕笑,狼瞳閃過狡黠的光,“前日我見你和南宮公子在藏書閣,偷偷摸摸的,莫不是……”
“八妹!”醉夢蘭跺腳,藍裙上的珍珠墜子叮叮當當響成一片。五姐笑得直不起腰,貓耳随着笑聲輕輕顫動,伸手攬住我胳膊:“廣坪你瞧,咱們家比戲園子還熱鬧。”她指尖無意識摩挲着我掌心的薄繭,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不過……這樣倒也挺好。”
遠處傳來母親林秀琪喚人吃飯的聲音,帶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軟糯。二姐醉夢甜系着圍裙從廚房探出頭,橙色頭巾歪歪斜斜,“都快些來!今日做了你們愛吃的荷葉雞!”話音剛落,七妹醉夢紫不知從哪冒出來,紫色紗裙上繡着的狐狸栩栩如生,“晚了可就被納蘭京吃光啦!”
五姐拽着我往堂屋走,發間茉莉香混着飯菜香氣。我望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忽然覺得這滿院喧鬧的煙火氣,勝過世間所有的風花雪月。即便明日要面對蟲災的稻田,此刻掌心殘留的桂花糕甜意,與她指尖的溫度,便足以抵禦所有辛勞。
剛跨進堂屋門檻,熱氣裹挾着濃郁的肉香撲面而來。二姐醉夢甜正踮腳往雕花檀木桌上擺菜,橙色圍裙上沾着星星點點的油漬,發髻間還别着片碧綠的荷葉,見我們進來立刻招手:"快坐快坐!晚了八妹可要把雞腿都搶光了!"
八妹醉夢熙果然已經坐在上座,長劍往牆上一挂,抄起個雞腿就啃,白色勁裝的袖口還沾着泥土。她瞥見我和五姐十指相扣的手,狼瞳裡閃過促狹的笑意:"五姐又偷偷等姐夫收租啦?昨兒個還見她在廚房盯着桂花糕轉圈圈呢!"
五姐的貓耳"唰"地豎起來,耳根泛起薄紅,抓起個瓷勺作勢要打:"八妹就會編排人!"可她剛揚起手,又突然愣住——堂屋屏風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九妹醉夢泠的粉色裙擺若隐若現。
"小九又在偷看覓兩哥哥?"七妹醉夢紫不知何時湊到我身旁,紫色紗裙上的金線繡着九尾狐,眼尾的胭脂紅得妖冶,"昨兒個她蹲在湖邊,盯着人家劃船看了整整一個時辰!"
醉夢泠被戳破心事,像受驚的小魚般從屏風後竄出,粉裙掃過地上的竹席,發間珍珠流蘇晃得人眼花:"七姐胡說!我......我隻是在看湖裡的錦鯉!"她臉頰漲得通紅,魚尾狀的發飾随着動作輕輕顫動。
正鬧着,父親醉合德背着雙手踱進來,藏青色長衫洗得發白卻漿得筆挺,手裡還握着半截教鞭:"成何體統!吃飯也這般吵鬧!"可他眼角藏不住的笑意,還是洩了底氣。母親林秀琪端着新蒸的米糕從後廚出來,淺綠襦裙沾着糯米香,溫柔嗔道:"老爺就别裝兇了,快些入座吧。"
五姐輕輕拽了拽我的衣袖,将我按在她身旁的位置。她靈巧地替我盛了碗雞湯,琥珀色眼睛裡盛滿笑意:"嘗嘗二姐的手藝,比去年的還鮮呢。"她說話時貓尾不自覺地纏上我的腿,毛茸茸的觸感混着滿屋飯菜香,讓我恍惚覺得,這煙火缭繞的小小堂屋,便是人間最安穩的歸處。
飯桌上正熱鬧時,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大姐醉夢香裹着明黃色披風疾步而入,發間玳瑁簪子随着動作輕晃,獵豹般銳利的目光掃過衆人:“宛城碼頭來了艘西域商船,說是帶着能在水下呼吸的鲛绡,九妹你不是……”話未說完,醉夢泠已“騰”地站起身,粉裙帶起一陣風,魚尾發飾在陽光下泛着珍珠光澤。
“真的?”她聲音發顫,琥珀色瞳孔映着窗外晃動的竹影,“能讓我在水裡待半日的鲛绡?”話音未落,人已提着裙裾往門外沖,發間水珠狀的配飾叮叮當當撞出急切的韻律。八妹醉夢熙大笑一聲,抄起牆上的劍跟了上去:“我倒要瞧瞧,是什麼寶貝能讓小九這般着急!”
五姐醉夢紅抿着嘴笑,貓尾卷住我的手腕輕輕搖晃:“咱們也去湊個熱鬧?聽說西域商人的貨船還帶着會發光的琉璃盞呢。”她赤足踩過冰涼的青磚,紅紗衣掠過擺滿殘羹的飯桌,發間茉莉被穿堂風卷起,正巧落在我盛着雞湯的碗裡。
母親林秀琪望着女兒們遠去的背影,眼底盛滿無奈與寵溺:“一個個沒個姑娘家的樣子。”她伸手替父親整理歪斜的衣領,淺綠衣袖拂過他藏青長衫,“老爺,要不你也去瞧瞧?聽說鲛绡珍貴,别讓孩子們吃虧了。”
父親醉合德“哼”了一聲,卻還是放下教鞭,從櫃中取出個算盤:“這些小妮子,買東西總不記得砍價。”可他轉身時,我分明看見他藏在袖中的手,悄悄将母親給他備着的護膝塞進了包袱。
五姐突然拽着我躲到門後,毛茸茸的貓耳蹭着我的臉頰:“廣坪,我們從後門溜出去。”她壓低聲音,呼出的熱氣帶着桂花糕的甜香,“我知道條近路,能搶先摸到鲛绡!”說着,她的貓尾已纏上我的腰,赤足如狸貓般輕盈地躍過門檻,紅裙在暮春的風裡揚起,宛如一團跳動的火焰。
五姐拽着我穿過後院竹林,竹葉沙沙作響,驚起幾隻麻雀。她赤足踏在濕潤的泥土上,像隻靈巧的貓兒,紅裙掠過帶露的草尖,沾染上點點青翠。“快些!”她回頭沖我笑,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的,貓耳随着跑動輕輕顫動,發間的茉莉早已不知去向,幾縷青絲散落在臉頰旁。
穿過幾條小巷,我們遠遠望見宛城碼頭熱鬧非凡。西域商船巨大的帆上繪着奇異的圖騰,海風卷起彩色的綢帶,在空中獵獵作響。九妹醉夢泠早已擠在人群最前面,粉裙被風吹得鼓起來,她踮着腳,眼神急切地望向船上擺放的貨物。八妹醉夢熙則站在她身後,手按劍柄,警惕地掃視四周,白色勁裝在風中獵獵作響,狼瞳裡透着警覺。
“讓讓!讓讓!”五姐突然扯開嗓子喊道,貓科動物特有的清亮嗓音讓周圍的人紛紛側目。她拉着我左拐右繞,不一會兒就擠到了最前面。西域商人頭戴綴滿珠子的頭巾,絡腮胡上還沾着海鹽,正用不太流利的中原話介紹着貨物:“這鲛绡,入水不濕,鲛人所織……”
醉夢泠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擡手想要觸碰展台上泛着微光的輕紗,卻又怯生生地縮了回來。“多少錢?”她聲音發顫,魚尾發飾随着激動的情緒輕輕擺動。商人剛要開口,一道明黃色的身影閃過,大姐醉夢香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她雙手抱胸,眼神銳利如豹:“聽聞西域商人最善漫天要價,這鲛绡看着雖好,可這邊緣的針腳……”她纖長的手指劃過鲛绡,“怕是次品吧?”
商人急得直跺腳:“怎會!這可是……”“且慢。”熟悉的聲音傳來,父親醉合德撥開人群走了過來,手中的算盤珠子被撥得噼裡啪啦響,“這鲛绡雖真,但并非上品。我聽聞貴船上還有夜光琉璃盞,不如……”母親林秀琪跟在他身後,不動聲色地整理着被風吹亂的鬓發,淺綠衣袖間隐約露出半塊護膝。
五姐靠在我肩頭,貓尾悄悄繞上我的手臂:“你瞧,父親又要開始算賬了。”她輕笑一聲,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垂,“不過,有父親在,小九定能買到心儀的鲛绡。”說着,她伸手輕輕戳了戳我的臉頰,“倒是你,平日裡算賬那麼厲害,這會兒怎麼不幫忙了?”
我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指尖微涼的肉墊:“有嶽父大人在,哪輪得到我?”五姐“噗嗤”一聲笑出來,貓耳得意地抖了抖:“算你聰明!”她的目光又轉向正在讨價還價的家人,眼底滿是溫柔,“其實這樣吵吵鬧鬧的,真好。”
碼頭上,海風依舊喧嚣,讨價還價聲、海浪拍打聲、人群的喧鬧聲交織在一起。我看着身旁五姐燦爛的笑容,突然覺得,這平凡日子裡的點點滴滴,便是最珍貴的時光。
正當父親與西域商人唇槍舌劍時,人群外忽然傳來清脆的銅鈴聲。七妹醉夢紫挽着納蘭京款步而來,紫色紗裙上的九尾狐刺繡随着步伐若隐若現,眼尾的胭脂紅被海風暈染得愈發豔麗。“父親莫急,”她從袖中掏出一方繡着金線的帕子,輕輕拭去鬓角薄汗,“方才我瞧見商船主腰間的玉佩,倒是與母親生辰那夜,父親醉酒時念叨的那塊有七分相似。”
母親林秀琪聞言,淺綠襦裙微微晃動,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攥緊了衣角。父親算賬的手頓了頓,老花鏡滑到鼻尖,咳嗽一聲掩飾道:“胡說!我何時……”話未說完,商人已瞪大眼睛,用生硬的中原話驚呼:“這玉佩!是十年前中原貴人相贈!”
五姐的貓尾猛地繃緊,纏在我手腕上的力道加重。她仰頭望着我,琥珀色瞳孔裡映着漫天雲霞:“廣坪,你看母親的臉都紅了。”順着她的目光望去,母親耳尖泛紅,正低頭整理裙擺,可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意,比春日的薔薇還要溫柔。
此時三姐醉夢艾從人群縫隙中鑽出來,綠色裙裾沾滿草屑,兔兒似的長耳朵不安地動了動:“不好了!商船底艙突然滲水,貨物怕是……”她話音未落,人群頓時炸開了鍋。九妹醉夢泠急得眼眶發紅,魚尾發飾跟着簌簌發抖;八妹醉夢熙二話不說,抽出長劍就要往船上沖,卻被突然出現的覓風一把拽住後領。
五姐突然松開我的手,貓耳筆直豎起:“從後艙的通氣窗能繞到存放鲛绡的隔間!”她轉頭沖我狡黠一笑,紅紗衣在風中獵獵作響,“敢不敢跟我去當一回‘梁上君子’?”不等我回答,她已化作一道紅影,踩着商船的纜繩輕盈躍上甲闆,身後毛茸茸的貓尾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
我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跳随着海浪聲愈發急促。周圍是家人此起彼伏的呼喊聲,而五姐那抹豔麗的紅,卻比任何時候都更讓我挪不開眼。或許這就是與她相伴的日常——永遠充滿意外,卻也永遠鮮活滾燙。
我攥緊腰間的短刃追上去,鹹腥海風卷着五姐發間殘留的茉莉香。她已伏在商船後艙的通氣窗上,紅紗衣被海風掀起,露出一截雪白的貓尾絨毛。"小心鐵鏽。"我話音未落,她已如狸貓般靈巧地鑽進半開的鐵窗,貓耳精準避開搖搖欲墜的銅環。
艙内彌漫着濃重的海鹽味,五姐落地時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卻驚動了守貨的水手。她突然轉身撲過來,帶着體溫的貓尾纏住我的脖頸,将我拽進堆滿綢緞的角落。"噓——"溫熱的氣息噴在耳畔,她琥珀色瞳孔映着從氣窗漏下的光斑,朱唇輕啟時露出兩顆小巧的虎牙,"有三條尾巴的氣息。"
正說着,艙外傳來金屬碰撞聲。八妹醉夢熙的狼吼聲混着覓風的勸阻聲由遠及近,商船因劇烈晃動發出吱呀呻吟。五姐突然豎起耳朵,貓尾猛地繃緊:"鲛绡在左舷!"她扯着我的衣袖貓腰疾行,紅裙掃過木箱時驚起一團團白色棉絮。
轉過堆滿陶罐的回廊,九妹醉夢泠正踮腳夠高處的鲛绡,粉裙被積水浸濕大半。"小九快走!"五姐甩出貓尾纏住橫梁,借力蕩過去将妹妹護在身後。這時西域商人舉着火把沖進來,火光映得他絡腮胡如燃燒的火焰:"小偷!竟敢偷我的寶貝!"
千鈞一發之際,父親醉合德舉着算盤撞開艙門,母親林秀琪緊跟其後,淺綠裙擺沾滿泥漿卻不減從容。"誤會!"父親将算盤拍在木箱上,算珠噼裡啪啦炸響,"我們幫你排水,貨物折價賣給我女兒!"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鏡,目光掃過商人腰間玉佩時,鏡片閃過一絲異樣的光。
五姐趁機解開鲛绡的系帶,貓尾卷着輕紗抛給醉夢泠,自己卻被突然倒塌的木箱壓住裙擺。我撲過去拽住她的手,觸到她指尖因緊張滲出的冷汗。"廣坪,接住!"她突然将我推開,自己被滑落的陶罐砸中肩頭。鮮紅血漬滲進紅紗衣的刹那,她卻還咧着嘴笑,露出沾着木屑的虎牙:"像不像新染的胭脂?"
我心急如焚,顧不上艙内混亂的局面,雙手用力搬開壓在五姐身上的木箱。她的貓耳耷拉着,卻還強撐着笑意:“我沒事,就是裙擺被勾住了。”我這才發現她鮮紅的裙裾死死卡在木箱的銅扣上,随着商船的晃動,布料正被一點點撕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