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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10 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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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過雕花木窗時,本源鼠女六姐醉夢蘭一襲藍衫斜倚竹榻,指尖繞着酒盞細頸,看對面身着月白錦袍的南宮潤将琥珀色的酒液傾入盞中。暖黃燭火搖曳間,酒香裹挾着細碎私語,将那些被身份桎梏的情愫,釀成一阙綿長溫柔的月下謠。

檐角細雨輕敲銅鈴時,藍衫翩跹的本源鼠女醉夢蘭正執銀箸攪動陶爐上的溫酒,氤氲酒氣裡,對面南宮潤墨色衣擺垂落青玉案,二人杯盞相碰,将門第殊途的愁緒、相思難訴的情愫,都化在這一盅溫熱的酒意中。

暮春的江南,西子湖畔的垂柳拂過醉府朱漆廊柱,将漫天柳絮篩成點點碎雪。醉夢蘭斜倚在竹榻上,月藍襦裙垂落的銀線暗紋随她動作若隐若現,發間白玉蘭簪子映着西沉的日色,倒比窗外初綻的晚櫻還要清雅三分。她望着銅爐上煨着的青瓷酒壺,壺嘴飄出的熱氣在雕花窗棂間蜿蜒成霧,恍惚間竟與自己心頭的愁緒融作一團。

木門輕響,南宮潤帶着滿身書卷氣踏入閣中。月白錦袍上的雲紋暗繡沾着幾分暮色,腰間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輕晃,他擡手将油紙包着的點心擱在案上,眼角眉梢皆是溫柔:"今日夫子留堂,讓你久等了。"話音未落,醉夢蘭已輕巧起身,藍衫掃過案幾上散落的詩稿,指尖捏起半塊梅花酥,笑道:"南宮公子日理萬機,倒還記得給小女子帶點心。"

銅爐裡的炭火噼啪作響,南宮潤執起銀壺将溫好的桂花釀斟入白玉盞。琥珀色的酒液在燭火下流轉生輝,映得醉夢蘭耳尖泛起薄紅。她垂眸望着杯中搖曳的燭影,忽然輕歎:"前日大姐與聶公子泛舟湖上,被人撞見了。"指尖無意識摩挲着杯沿,"宛城說閑話的人,舌頭比西子湖的水蛇還毒。"

南宮潤指尖微頓,酒液在盞中漾開細密漣漪。他望着少女眉間凝結的愁緒,喉間滾過一聲歎息:"明日我便請父親去府上提親。"話落,卻見醉夢蘭慌忙擺手,藍紗廣袖掃落案邊詩箋:"不可!你我身份懸殊,你父親怎會..."話音戛然而止,她低頭盯着杯中酒,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我不過是鼠族女,又怎配得上書香門第的公子。"

燭芯突然爆開一朵燈花,南宮潤伸手握住她微涼的指尖,月白衣袖垂落間,露出腕間與她同料的白玉镯:"蘭蘭可知,這镯子為何要做成對?"他傾身靠近,溫熱的呼吸拂過她泛紅的臉頰,"你若怕碎了這瓷,我便用餘生護着它。"

醉夢蘭猛地擡頭,撞進他眼底揉碎的星河。窗外的暮春晚風卷着晚櫻掠過窗棂,落在案上的酒盞裡,恍若他們懸而未決的心事,在這一盅桂花釀裡沉沉浮浮。

雨絲如珠簾般垂落西子湖畔,醉府閣樓檐角的銅鈴被風撥弄,叮咚聲混着雨聲,織成一首朦胧的曲調。醉夢蘭藍衫上的銀絲繡着精巧的流雲紋,随着她輕執銀箸攪動陶爐上的溫酒,衣袂間似有月華流轉。她眉眼如畫,眼尾微微上挑,帶着鼠族特有的靈動,此刻卻凝着淡淡的愁緒。

南宮潤身着墨色錦袍,衣擺繡着雅緻的卷雲紋,襯得他愈發溫潤如玉。他垂眸望着青玉案上擺放的幾碟精緻小菜,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杯盞邊緣。酒氣氤氲間,他打破沉默:“明日,父親要我去參加詩會,據說不少官宦人家的小姐也會去。”

醉夢蘭的動作一頓,銀箸在酒壺中輕輕碰撞出一聲輕響。她強裝鎮定地笑道:“那南宮公子可要大展才華,說不定能遇上心儀的佳偶。”話雖如此,指尖卻因用力而泛白,心口像是被細密的針一下下刺着。

南宮潤猛地擡頭,深邃的眼眸中滿是焦急與無奈:“蘭蘭,你明知我心中隻有你。這些應酬,不過是父親的安排,我推脫不得。”他伸手想要握住醉夢蘭的手,卻被她不着痕迹地躲開。

醉夢蘭低頭盯着陶爐中翻湧的酒液,水汽模糊了她的視線:“你我身份不同,你是書香門第的大少爺,将來要娶的,該是門當戶對的女子。我不過是一介鼠族女,又怎能...”話音未落,已被南宮潤急切的話語打斷:“在我心裡,你比這世間任何女子都珍貴。門第之見,我定會想法子解決!”

醉夢蘭擡起頭,眼中閃着淚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可現實又怎會如你所願?那些閑言碎語,那些世俗眼光,又豈是輕易能打破的?”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滿心的不安與憂慮化作話語傾瀉而出。

南宮潤起身繞過青玉案,在醉夢蘭身旁蹲下,目光堅定地與她對視:“蘭蘭,相信我。我既已認定你,便不會輕易放棄。往後的路,我們一起走。”他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淚珠,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碰稀世珍寶。

醉夢蘭望着眼前男子真摯的面容,心中的不安與委屈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絲絲暖意。她輕輕點頭,将頭靠在南宮潤肩上,聽着他有力的心跳,在雨聲與銅鈴聲中,兩人杯盞相碰,将滿心的愁緒與期許,都融進這一盅溫熱的酒意裡 。

陶爐裡的炭火燒得正旺,映得醉夢蘭耳尖泛起薄紅。她将溫好的桂花釀斟入盞中,藍衫袖口滑落時,露出腕間南宮潤送的白玉镯,在燭火下泛着溫潤的光。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大了起來,雨珠順着飛檐墜落,在青石階上濺起朵朵水花,遠處的西子湖被雨霧籠罩,朦胧得像是一幅未幹的水墨畫。

“前些日子,我瞧見二姐在繡帕子。”醉夢蘭忽然開口,指尖摩挲着杯沿,“針腳細密得很,想來是給燕子大哥的。”她聲音輕輕的,帶着幾分羨慕,“他們不必像我們這般……”話未說完,已被一聲歎息截斷。

南宮潤望着她眉間淡淡的憂愁,喉間發緊。他伸手将案上的點心推近些,是醉夢蘭最愛的棗泥酥:“昨日我去書院,聽同窗說起城西醉家的九位姑娘。”他故意說得輕松,“說她們個個貌美如花,尤其是六姑娘,生得比月宮裡的嫦娥還要動人。”

醉夢蘭噗嗤一聲笑出來,眼尾的淚痣随着笑意輕顫:“就會哄人。”可笑容很快又淡下去,她望着杯中的酒,輕聲道:“可他們也說,鼠族生來機敏狡黠,配不上書香門第……”

話音未落,南宮潤已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帶着書卷的暖意,卻也微微發燙:“蘭蘭,我爹書房裡有本《百族志》,上面寫着‘鼠族聰慧靈秀,雖身形小巧,卻能在絕境中尋生機’。”他凝視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這世間偏見太多,可我眼中的你,比任何人都珍貴。”

窗外的雨漸漸小了,銅鈴聲也變得清脆。醉夢蘭望着眼前人,忽然想起前日路過市集,見一對老夫妻相互攙扶着買糖畫。那時她便想,若能與南宮潤這般白頭偕老,該是多好。此刻酒意上頭,她壯着膽子道:“若有一日……我們也能像尋常夫妻那樣,在西湖邊看日出日落……”

“定會有那日。”南宮潤将她鬓邊散落的發絲别到耳後,“待我考取功名,便風風光光來見伯父伯母。”他舉起酒杯,燭光在酒液中搖晃,“來,飲了這杯,往後的風雨,我們一起擔着。”

醉夢蘭仰頭飲下桂花釀,酒液香甜中帶着微辣,順着喉嚨滑入心底。她望着南宮潤眼中的堅定,忽然覺得,或許那些門第之差、世俗之見,也并非不可跨越。窗外,雨過天晴,一彎新月悄悄爬上柳梢,将溫柔的光灑在相擁的兩人身上。

陶爐裡的炭火忽然竄起一簇金紅,映得醉夢蘭腕間的白玉镯泛起柔光。她正将新溫的酒斟入盞,藍衫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皓腕,比案上的羊脂玉盞還要瑩潤三分。忽聽得窗外傳來細碎腳步聲,伴着八妹醉夢熙爽朗的嗓音:“六姐!我給你帶了……”話音戛然而止,木門半掩處,醉夢熙一襲雪白勁裝,腰間長刀還滴着雨水,瞧見屋内兩人相偎的模樣,立刻捂住眼睛怪叫:“哎喲我什麼都沒看見!”

南宮潤耳根泛紅,慌忙坐直身子整理衣襟,墨色衣擺掃過青玉案,險些打翻剛斟好的酒。醉夢蘭又羞又急,抓起案上半塊棗泥酥朝門外擲去:“就你會打趣人!”酥皮在空中綻開碎屑,醉夢熙早如靈貓般躍開,還不忘從懷裡掏出油紙包晃了晃:“特意給你們留的桂花糕!趁熱吃啊!”話音未落,人影已消失在雨幕裡。

“你這妹妹……”南宮潤無奈搖頭,指尖無意識摩挲着杯盞邊緣。醉夢蘭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濕的燈籠,想起前些日子大姐被人撞見與聶少凱泛舟,如今八妹這般張揚,不知又要惹出多少閑話。她咬了咬唇,輕聲道:“我幾個妹妹,個個性子鮮明。五姐前日還偷偷給馮公子塞了自家曬的梅子幹,結果被母親抓個正着……”

“倒也有趣。”南宮潤輕笑,目光溫柔地掃過她泛紅的臉頰,“不像我家中,每日都是規規矩矩的。”他忽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畔:“若往後成了親……”話未說完,醉夢蘭已慌忙後退,藍衫掠過陶爐,帶起一陣細小的風,險些吹滅案上的燭火。

“誰、誰要與你成親!”她垂眸盯着杯中的酒,心跳如擂鼓。陶爐上的酒壺突然發出咕嘟聲響,濃郁的桂花香混着酒香彌漫開來。南宮潤望着她低垂的睫毛,想起方才未說完的話——若往後成了親,定要将醉府這些熱鬧都搬進南宮家,每日聽她與姐妹們嬉笑,看她在陽光下舞着藍衫,比西子湖的荷花還要動人。

雨聲漸密,檐角銅鈴又叮咚作響。醉夢蘭偷偷擡眼,見南宮潤正将新烤的栗子剝殼,修長手指捏着金黃的果肉遞過來,燭火在他眉眼間鍍了層暖光。她鬼使神差地張嘴咬下,甜香混着酒香,在舌尖化出綿長的暖意。窗外的雨幕裡,遠處傳來醉夢熙練武的吆喝聲,與這閣中缱绻的氣息交織,織成一幅獨屬于江南的溫柔畫卷。

陶爐中炭火噼啪輕響,忽然迸出幾點火星。醉夢蘭下意識縮手,藍衫袖口掃過酒壺,漾起一圈細密的漣漪。南宮潤眼疾手快托住壺身,兩人指尖相觸的瞬間,她慌忙後退,卻撞翻了案上的青瓷碟,半塊桂花糕骨碌碌滾到南宮潤腳邊。

“當心。”南宮潤低笑出聲,彎腰拾起糕點時,墨色衣擺掃過她垂落的裙裾。醉夢蘭臉頰發燙,偷眼瞧他将糕點掰成小塊,沾着碟中殘留的糖霜遞來:“八姑娘的手藝愈發精進了。”她抿唇接過,舌尖觸到甜膩的桂花蜜,想起方才八妹調笑的模樣,耳尖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雨聲驟然急促,銅錢大的雨珠砸在青瓦上,順着飛檐織成半透明的雨簾。醉夢蘭起身關窗,藍衫掠過窗前的綠蘿,葉尖上的雨珠簌簌墜落。她望着雨幕中朦胧的西子湖,忽然輕聲道:“前日七妹說,納蘭公子邀她去畫舫聽曲......”話音未落,身後傳來衣料摩挲聲,南宮潤已走到她身側,溫熱的呼吸拂過發頂:“旁人的風光再好,也比不過與你共守這一方小閣。”

銅鈴在風雨中叮咚亂響,醉夢蘭轉身時,額頭險些撞上他的下颌。燭光将兩人的影子疊映在雕花窗棂上,她望着南宮潤眼底晃動的燭火,想起白日裡母親收拾衣櫃時,将她偷偷藏起的定情香囊翻了出來。此刻酒意上湧,她鬼使神差道:“你總說不懼門第......若你父親執意......”

“不會有那日。”南宮潤指尖撫過她鬓邊碎發,腕間玉镯與她的輕輕相碰,發出清越聲響,“下月院試,我已請夫子單獨授課。待我得了頭名,便是最好的聘禮。”他忽然從袖中取出一卷畫軸,展開竟是西子湖畔的白描畫,臨水而立的藍衫女子眉眼盈盈,分明是照着她的模樣所繪。

醉夢蘭指尖撫過畫中衣角,喉嚨發緊。陶爐上的酒壺再次沸騰,蒸騰的熱氣模糊了視線,恍惚間竟分不清是酒香還是他身上的松墨氣息。窗外驚雷乍響,她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袖,卻見南宮潤将她輕輕圈在懷中,聲音低沉而笃定:“别怕,我在。”

驚雷過後,雨勢漸歇。醉夢蘭掙脫南宮潤的懷抱,耳尖绯紅如霞,轉身去取陶爐上的酒壺。藍衫下的身形微微發顫,壺嘴傾瀉的酒液在盞中晃出細碎漣漪,竟溢出些許打濕了案上的畫軸。她慌亂用袖口去擦,卻被南宮潤按住手腕:“無妨,倒添了幾分煙雨朦胧的意趣。”

話音未落,樓下忽然傳來九妹醉夢泠脆生生的呼喊:“六姐姐!母親說晚飯添了蟹粉豆腐,讓早些下樓!”聲音穿透雕花窗棂,驚飛了檐下避雨的白鴿。醉夢蘭慌忙抽回手,不料帶翻了擱在案角的筆墨,一滴濃墨正巧落在南宮潤的月白裡衣袖口。

“對、對不住!”她漲紅着臉去掏袖中的帕子,卻摸出個繡歪了邊的香囊——正是前日被母親發現的那隻。南宮潤望着香囊上歪歪扭扭的“永結同心”,喉間溢出輕笑,伸手接過帕子随意擦了擦袖口:“若真想賠罪,明日陪我去書齋可好?新到了幾本孤本縣志。”

暮色不知何時漫過窗棂,将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醉夢蘭低頭絞着帕角,想起大姐總說書香門第規矩森嚴,那些公子哥兒最是講究儀表。可眼前這人,竟任由她弄髒衣衫,還帶着縱容的笑意。正思忖間,南宮潤忽然湊近,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莫不是怕我吃了你?”

“才、才不是!”她往後一退,撞得身後的博古架叮咚作響,青瓷小盞晃了晃,險險穩住。南宮潤眼疾手快扶住架子,兩人的距離又近了幾分。醉夢蘭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突然想起二姐說過的話:“情到深處,便是看一眼都覺心跳如擂鼓。”此刻她終于懂了,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樓下傳來碗筷碰撞聲,夾雜着八妹的笑鬧:“六姐再不下來,蟹粉豆腐可就被我吃光啦!”醉夢蘭如夢初醒,慌忙整理鬓發:“你也早些回去吧,晚了該讓府上擔心。”轉身欲走,卻被南宮潤拽住衣角,墨色衣擺與她的藍衫纏在一處,像是剪不斷的情思。

“蘭蘭。”他輕聲喚她,聲音裡裹着化不開的溫柔,“明日巳時,我在書齋備好了桂花蜜。”醉夢蘭咬着唇點頭,轉身時藍衫掃過陶爐,帶起最後一縷酒香。待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轉角,南宮潤低頭望着袖口的墨漬,嘴角勾起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這江南煙雨裡的溫柔,遠比任何孤本典籍都珍貴。

夜露漸重,醉夢蘭踩着回廊下積水的青石闆往廚房去,藍衫下擺沾了幾滴雨水,洇出深色水痕。還未轉過月洞門,便聽見五姐醉夢紅清亮的嗓音:“六妹的香囊繡得再醜,也是份心意,南宮公子瞧着稀罕得很呢!”話音未落,二姐醉夢甜跟着輕笑:“前兒我見他望着六妹的眼神,比蜜餞鋪子的糖霜還甜。”

醉夢蘭又羞又急,跺腳要躲,不料踩到青苔腳底一滑。千鈞一發之際,身後突然伸來一雙手穩穩扶住她。南宮潤的墨色外袍裹着松煙墨香将她攏住,低聲笑道:“這般冒失,若我不在可如何是好?”她慌亂擡頭,正撞見他眼底盈盈笑意,燭火在他睫毛上投下細碎陰影,倒比畫軸裡的人物還要生動。

“誰、誰要你管!”醉夢蘭掙開他的手,耳尖燒得滾燙。卻見南宮潤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桂花香氣混着酒香撲面而來:“方才路過糕點鋪,想着你愛吃,便買了些。”油紙層層展開,露出四塊雕花精巧的海棠糕,胭脂紅的糖霜上還綴着金絲,在月光下泛着柔光。

廊下銅鈴突然叮鈴作響,驚得醉夢蘭急忙将糕點塞進袖中。轉頭望見三姐醉夢艾抱着青瓷碗站在月洞門處,綠衫上繡着的玉蘭花沾着夜露,笑眼彎彎:“莫藏了,母親特意讓我送桂花釀來。”說着晃了晃碗,琥珀色的酒液在月光下波光粼粼,“不過要小心些,這次加了桃花釀,容易醉人。”

南宮潤接過酒碗時,指尖不經意擦過醉夢艾的袖口。醉夢蘭不知怎的心頭一緊,攥着海棠糕的手心沁出汗來。卻見南宮潤将酒碗輕輕擱在石桌上,從袖中取出個竹制酒漏:“前些日子自制的,過濾後更添風味。”他垂眸專注篩酒的模樣,發冠上的珍珠随着動作輕晃,倒比往日在書院講學還要認真幾分。

遠處傳來更夫打更聲,梆子聲混着西子湖的浪濤聲悠悠飄來。醉夢蘭望着南宮潤染着月光的側臉,想起白日裡他說要考取功名的模樣。陶爐裡的炭火似乎還在眼前跳躍,此刻廊下的月光卻将心事照得透亮——原來這門第的溝壑,竟抵不過他遞來海棠糕時,指尖殘留的溫度。

三更梆子響過,三姐醉夢艾打着哈欠回房歇息,廊下隻餘醉夢蘭與南宮潤兩人。夜風卷着濕潤的水汽漫過雕花木欄,将石桌上酒碗裡的桂花釀吹起層層漣漪。醉夢蘭望着南宮潤執起酒漏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月光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澤,忽然想起白天在書院,同窗們議論他即将與某位官家小姐議親的傳言。

“在想什麼?”南宮潤的聲音驚散了她的思緒,酒漏中濾下的酒液叮咚落入碗中,濺起細小的水花。他将溫好的酒盞推過來,月白袖口掃過她垂落的發梢,“桃花釀後勁大,你小口些喝。”

醉夢蘭低頭抿了一口,酸甜的酒液滑入喉中,卻燙得眼眶發熱。她盯着酒碗中自己晃動的倒影,輕聲道:“前日去綢緞莊,聽老闆娘說……說你父親正在相看别家姑娘。”話音未落,手中酒盞已被輕輕抽走,南宮潤傾身過來時,發間玉冠上的流蘇垂落在她肩頭。

“那些腌臜話也值得你放在心上?”他指尖拂過她泛紅的眼角,動作輕得像是怕碰碎什麼珍寶,“昨日我已将咱們的事告知父親。”見醉夢蘭猛地擡頭,他輕笑出聲,眼尾的笑意比西子湖的春水還要溫柔,“他說要見見醉府那位能讓我魂不守舍的姑娘。”

廊下的銅鈴突然劇烈搖晃起來,遠處傳來悶雷滾動。醉夢蘭望着南宮潤笃定的眼神,心口像是被塞進了團溫熱的棉絮。她想起白日裡母親整理衣櫃時,對着她藏起的定情香囊搖頭歎息的模樣,此刻卻忍不住輕聲問:“若是……若是你父親不喜歡我怎麼辦?”

“不會。”南宮潤将她微涼的手裹進掌心,腕間的玉镯與她相撞發出清響,“你隻需記得,”他湊近她耳畔,溫熱的氣息混着酒香拂過,“這世間千山萬水,我隻想與你共賞。”話音未落,豆大的雨點已砸在青石闆上,南宮潤忙脫下外袍罩在她頭上,兩人相視而笑,在漸密的雨幕中,仿佛整個江南都成了這溫柔私語的見證。

雨幕如簾,将醉府的回廊織成朦胧的水墨。南宮潤的外袍帶着他身上的松墨香,沉甸甸地壓在醉夢蘭肩頭。她望着他被雨水打濕的前襟,深灰色衣料緊貼着胸膛,勾勒出隐約的輪廓,耳根不由得又燒起來。

“這般盯着我瞧,可是在心疼?”南宮潤忽然輕笑,擡手替她将外袍的領口攏緊。他的指尖擦過她發燙的臉頰,醉夢蘭慌忙後退,卻撞翻了石桌上的酒碗。琥珀色的酒液潑在青磚上,混着雨水蜿蜒成細流,倒像是她此刻紛亂的心緒。

遠處傳來醉夢熙練武的吆喝聲,伴着刀劍相擊的铮鳴。醉夢蘭望着南宮潤被雨水暈開的眉眼,想起方才他說要帶自己見家長的話,心裡又甜又慌。“你父親……真的不會嫌棄我是鼠族?”她絞着衣角,藍衫上的銀絲流雲紋在雨夜裡忽明忽暗,“大姐上次見聶公子的父親,回來偷偷哭了半宿……”

南宮潤伸手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來。“我父親并非迂腐之人。”他的拇指輕輕摩挲着她的手背,“他年輕時遊曆四方,見過狐族與人類共開書院,也見過蛇族醫者懸壺濟世。”見醉夢蘭仍有些遲疑,他忽然從袖中掏出個錦囊,裡面滑出枚刻着“潤”字的玉牌,“明日你随我去府上,若他敢說半個不字,我便帶着這玉牌與你浪迹天涯。”

醉夢蘭噗嗤笑出聲,眼尾的淚痣随着笑意輕顫。她剛要開口,忽聽得樓下傳來九妹醉夢泠的喊聲:“六姐姐!母親讓我送傘來——”聲音戛然而止,粉衣少女舉着油紙傘站在雨裡,圓睜着眼睛看着廊下相依的兩人,“哎呀!我什麼都沒看見!”說完轉身就跑,裙擺上繡着的錦鯉随着她的動作活靈活現。

南宮潤望着少女遠去的背影,眼底滿是笑意:“你們姐妹倒是一個比一個可愛。”他松開醉夢蘭的手,彎腰撿起地上的酒碗,“這桃花釀可惜了,明日我讓人送兩壇新的來。”

雨漸漸小了,檐角的銅鈴仍在叮咚作響。醉夢蘭望着南宮潤認真擦拭酒碗的模樣,忽然覺得,或許那些門第的阻礙,也并非不可逾越。夜風卷着潮濕的花香拂過,她輕輕靠在他肩頭,聽着他沉穩的心跳聲,在這江南雨夜,許下了無數個未說出口的心願。

雨徹底停了,月光穿過雲層,在青石闆上灑下斑駁碎銀。醉夢蘭忽然想起袖中藏着的海棠糕,糕點早被捂得溫熱,油紙邊緣滲出細密的糖漬。她偷偷瞥向南宮潤,見他正仰頭飲盡殘酒,喉結在月光下輕輕滾動,耳垂上還沾着未幹的雨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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