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夢香突然挽着聶少凱出現,鵝黃襦裙上繡着的豹紋随着動作若隐若現。“喲,六妹這是金屋藏嬌?”她打趣着捏了捏醉夢蘭通紅的臉,轉頭對南宮潤挑眉,“明日若去書院,可别忘了替我們家夢蘭帶兩朵西湖的荷花。”
正鬧着,醉夢熙提着木劍旋風般沖進來,白衣下擺沾着露水:“快走快走!我和覓風在畫舫備了好酒!”她腰間狼牙玉佩撞出清響,驚得竈台上的橘貓“嗷嗚”一聲竄上房梁,帶得懸挂的燈籠晃出滿室光影。
醉夢蘭被衆人推着出了門,水藍襦裙掃過青石闆,驚起幾串銀鈴般的笑聲。南宮潤悄然握住她指尖,在她受驚回望時,将枚溫潤的玉佩塞進她掌心。那是枚刻着并蒂蓮的藍田玉,在晨光裡泛着柔和的光,正如他眼底化不開的情意。
畫舫悠悠蕩開時,晨霧還未散盡。醉夢蘭倚着雕花欄杆,水藍襦裙被湖風掀起一角,銀線繡的鼠紋在煙波裡若隐若現。南宮潤立在她身側,特意将冰藍色絲縧重新系成利落的結,月白長衫下擺沾着方才過青石拱橋時蹭到的苔痕。
“快看!”醉夢泠突然扒着船舷探出半個身子,粉衣上的珍珠魚鳍發飾險些掉進西湖,“荷花開了!”她身旁的覓兩哥哥慌忙拽住她後領,衣角掃過船闆時帶起幾片飄落的花瓣。醉夢熙早已按捺不住,足尖點過船頭,軟劍挽個劍花便挑來兩朵帶露的紅蓮,白衣在風中獵獵作響,驚起一群白鹭。
“給你們小兩口的!”醉夢熙将花抛來,劍尖正巧勾住南宮潤發間絲縧。醉夢蘭伸手去接,指尖卻先觸到南宮潤微涼的手背。他順勢握住她的手,把帶着露水的荷花輕輕塞進她掌心:“倒比你描的黛色還豔。”說話時睫毛低垂,映着湖面粼粼波光,眉上殘留的黛色竟與遠處青山融為一體。
船艙内忽然飄出琵琶聲,醉夢紫斜倚着繡榻,紫色紗裙上的銀狐随着撥弦動作流轉生光。她朝納蘭京遞個眼色,富家公子立刻會意,掏出折扇展開:“如此良辰,不如以荷花為題,各作一首詩?”話音未落,醉夢甜已端着茶盞輕笑:“二妹夫又要顯擺文采,當心嗆了桂花釀。”
醉夢蘭低頭摩挲着荷花,聽着姐妹們的笑鬧聲,心跳卻愈發急促。南宮潤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畫圈,像在臨摹什麼圖案。“六姑娘可還記得,”他忽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畔,“初見那日,你傘上的藍蝶,也這般停在荷花上不肯飛走。”
船行至湖心時,突然一陣急雨襲來。醉夢艾驚叫着往艙内躲,綠色裙擺掃過南宮潤的衣擺。醉夢蘭慌忙抽回手,卻被南宮潤攬着腰帶進船艙。雨絲斜斜飄進窗棂,打濕了她鬓邊藍蝶步搖,尾羽上的珍珠順着臉頰滑落,倒像是誰落下的淚。
“别動。”南宮潤的聲音裹着雨聲,指尖輕輕擦過她下颌,将珍珠拂落。醉夢蘭擡眼,正對上他染着水光的眉眼,燭光搖曳間,恍惚看見他唇上殘留的朱砂,不知何時印在了自己的發梢。
雨勢漸急,畫舫窗棂被敲出細碎聲響。醉夢紅懷中橘貓弓起脊背竄上雕花梁,爪子勾住垂落的鲛绡帳幔,晃得滿艙光影亂顫。醉夢泠趁機趴在窗沿,粉衣緊貼着琉璃窗,魚尾發飾随着搖晃:“快看!雨珠在荷葉上打滾,像不像九哥前日偷藏的糖葫蘆!”惹得覓兩哥哥漲紅着臉去捂她的嘴。
“别鬧了!”醉夢甜端着新溫的桂花釀繞過衆人,橙色襦裙上的金線雞紋在燭火下撲閃,“潤哥兒的眉都快被雨氣暈開了,夢蘭還不替他補妝?”此言一出,艙内頓時響起起哄聲。醉夢蘭耳尖燒得通紅,卻見南宮潤已經端坐在妝奁前,月白長衫被雨打濕半幅,反倒襯得眉眼愈發清俊。
“有勞六姑娘。”他含笑遞過黛筆,冰藍色絲縧松松束着發,尾端掃過她手背時,驚得她險些失手。醉夢蘭穩了穩心神,指尖輕托住他下颌,卻觸到他刻意繃緊的肌肉——原來這平日裡從容的書生,此刻耳後也泛起薄紅。
黛筆遊走間,南宮潤忽然低笑:“上次在暖閣,你也是這般手抖。”他睫毛輕顫,掃過她手腕内側,“若不是怕吓着你,那時便想......”話未說完,醉夢熙突然舉着酒壺湊過來:“想說什麼?快說與我們聽聽!”白衣上的狼牙配飾叮當作響,驚得醉夢蘭手一抖,黛色斜斜掠過南宮潤眼尾。
艙内瞬間爆發出哄笑。醉夢紫搖着鎏金鈴铛調侃:“倒像是畫了隻勾魂的狐仙!”納蘭京折扇輕敲掌心,搖頭晃腦道:“妙哉,此乃天然水墨!”醉夢蘭又羞又急,取帕子要擦,卻被南宮潤按住手腕:“别動。”他聲音帶着蠱惑,“這般倒與六姑娘更般配。”
話音未落,外頭驚雷炸響。醉夢艾吓得躲進蘇晚凝懷裡,綠色裙擺掃翻矮幾上的茶盞。醉夢青眼疾手快接住,青色裙裾間蛇形銀飾泛着冷光:“八妹還不快掌船!莫要讓雨把我們的才子佳人澆成落湯雞!”
醉夢蘭望着南宮潤眼尾那抹歪斜的黛色,忽然噗嗤笑出聲。她取過朱砂,在他另一側眼角輕點:“如此,倒是成了戲台上的醜角。”燭光映着她水藍襦裙上躍動的銀線鼠紋,而南宮潤眼底的笑意,比西湖的漣漪更溫柔綿長。
畫舫在雨幕中緩緩靠岸時,醉夢蘭正用鲛绡帕替南宮潤擦去眉角暈染的黛色。艙外傳來醉夢熙的吆喝,白衣被風雨浸透卻不減飒爽,軟劍挑着船繩往岸邊石墩上一系,濺起的水花驚飛了停在荷尖的翠鳥。
“下船咯!”醉夢泠蹦跳着跨過船舷,粉衣裙擺沾了泥水也渾然不覺,魚尾發飾随着動作晃出細碎銀光。她身後的覓兩哥哥舉着油紙傘亦步亦趨,生怕心上人被雨絲沾濕。醉夢紫倚在納蘭京撐着的湘妃竹傘下,紫色紗裙上的銀狐在雨霧中若隐若現,忽然輕笑出聲:“潤哥兒這妝容,若是走在街市上,怕是要被當成新科狀元遊街。”
南宮潤擡手握住醉夢蘭懸在半空的手腕,冰藍色絲縧随着動作滑落幾分,露出腕間她前日所繡的銀線鼠紋護腕。“被當成狀元倒也不錯,”他壓低聲音,溫熱的氣息混着雨霧拂過她泛紅的耳尖,“如此便可名正言順去醉府提親——”
“又在說什麼胡話!”醉夢蘭慌亂抽回手,發間藍蝶步搖的珍珠流蘇掃過他手背。轉身時水藍襦裙帶勾住妝奁,胭脂盒“啪嗒”掉在甲闆上,豔紅的膏體在青磚上洇開,倒像是誰落下的半顆心。
雨勢漸歇,天邊泛起晚霞。醉夢香忽然挽着聶少凱的手臂湊過來,鵝黃襦裙上的豹紋刺繡随着動作張牙舞爪:“明日夫子要考校《詩經》,潤哥兒頂着這副妝容去書院,定能讓同窗們賦詩一首——”話未說完,被身後的醉夢甜輕輕戳了戳腰窩。
醉夢蘭低頭收拾散落的黛筆,餘光瞥見南宮潤蹲下身幫她撿拾胭脂盒。他月白長衫下擺浸在雨水裡,眉上殘留的朱砂與眼尾歪斜的黛色,襯得清俊面容多了幾分不羁。“小心手。”他将胭脂盒放進她掌心,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繡着銀鼠的袖口,“方才畫的醜角妝,倒比我平日裡更像個登徒子。”
回程的石闆路上,醉夢熙和覓風比試輕功掠過屋檐,驚落一樹殘花。醉夢泠哼着小調踩水窪,濺起的水花沾濕了醉夢青的青色裙擺。醉夢蘭走在隊伍末尾,聽着姐妹們的笑鬧聲,忽然被南宮潤拽到廊下。
“當心。”他的油紙傘完全傾向她這邊,自己半邊身子卻浸在雨裡,“你瞧,”他指尖輕點她鼻尖,“又落了花瓣。”醉夢蘭伸手去拂,卻被他扣住手腕輕輕一拉,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遠處傳來醉夢紅呼喚橘貓的聲音,而眼前人眉上的黛、唇間的朱,在暮色裡暈染成江南最缱绻的詩行。
行至醉府角門,忽有細碎腳步聲從垂花門後傳來。九妹醉夢泠攥着油紙燈籠跌跌撞撞跑來,粉衣下擺沾着的泥水随着跑動輕晃,魚尾發飾上的珍珠流蘇掃過燈籠紙,在地上投出斑駁光影:“六姐姐!母親說廚房煨了蓮子羹,還有......”話未說完,瞥見南宮潤臉上歪斜的黛色與泛紅的耳尖,瞬間捂住嘴憋笑。
醉夢蘭隻覺耳尖發燙,慌忙低頭整理被雨淋濕的水藍襦裙。銀線繡的鼠紋在燈籠光暈裡微微發亮,倒像是要順着衣褶溜走。南宮潤卻大方地向醉夢泠拱手,月白長衫下的玉帶經醉夢蘭細系,此刻仍端正得一絲不苟:“有勞妹妹通報,改日潤特來謝羹。”
話音未落,角門“吱呀”推開,林秀琪系着藍印花布圍裙探出身來,鬓邊沾着的面粉随着笑意輕顫:“還愣着作甚?外頭風涼,快些進來。”她目光掃過南宮潤臉上的妝容,眼角笑出細密的紋,“潤哥兒這扮相,倒讓我想起年輕時你父親偷戴我胭脂的模樣。”
醉合德的咳嗽聲适時從堂屋傳來,鏡片後的目光落在南宮潤發間的冰藍色絲縧上,花白胡須抖了抖:“既是來了,便一同用些點心。明日考校......”話未說完,醉夢紅抱着橘貓旋風般掠過,火紅裙擺帶起一陣風,驚得南宮潤後退半步,卻仍不忘伸手護住身後的醉夢蘭。
“父親又要念叨學問!”醉夢熙将木劍往牆上一挂,白衣上的狼牙配飾撞出清脆聲響,“不如讓南宮公子說說,頂着這副妝容在書院會鬧出什麼笑話?”她挑眉看向醉夢蘭,眼底盡是促狹,“六妹可得好好護着,别讓人把你這‘得意之作’給蹭花了。”
醉夢蘭攥着被雨水浸濕的帕子,見南宮潤垂眸淺笑,眉上歪斜的黛色與眼尾的朱砂,襯得清俊面容多了幾分肆意。他忽然湊近,冰藍色絲縧掃過她手背:“明日若真成了書院笑柄,”他壓低聲音,溫熱的氣息拂過她泛紅的耳垂,“六姑娘可要賠我——賠一場比西湖月色更美的良宵。”
堂屋内,醉夢泠的驚呼聲、醉夢甜的輕笑、醉夢紫搖動鎏金鈴铛的聲響交織成網。醉夢蘭望着南宮潤眼底跳動的燭火,水藍襦裙下的指尖微微發顫,恍惚間,竟不知是屋内的沉香太濃,還是少年郎的目光,早已将她困在江南最溫柔的夜色裡。
衆人圍坐堂屋時,林秀琪将青瓷碗裡的蓮子羹挨個分過去,濃稠的湯汁裹着晶瑩的蓮子,在燭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醉夢泠捧着碗蹲在南宮潤腳邊,粉衣上的魚鱗刺繡随着晃動,“南宮哥哥,這蓮子比我在湖裡摸的還甜!”她話音未落,覓兩哥哥便紅着臉往她碗裡添了塊桂花糕。
醉夢蘭低頭攪着羹湯,餘光瞥見南宮潤垂眸吹涼瓷碗,歪斜的眉黛掃過眼尾,倒像是水墨畫裡走出來的不羁公子。他忽然傾身,月白長衫帶起一陣松煙墨香:“六姑娘不嘗嘗?”他舀起一勺蓮子羹,瓷勺邊緣還沾着方才喂貓時留下的奶漬,“方才醉夢紅的橘貓偷嘗了半勺,可見滋味極好。”
哄笑聲頓時炸開。醉夢紅的橘貓“喵嗚”一聲跳上桌子,爪子踩過南宮潤的衣袖,在月白布料上印出幾朵梅花狀的泥印。“好啊!”醉夢熙拍案而起,白衣上的狼牙配飾撞出清響,“明日我便将這貓畫成俠士,與潤哥兒的妝容配成書院雙絕!”
醉合德輕咳一聲,鏡片後的目光掃過滿堂笑鬧,卻掩不住嘴角笑意:“潤哥兒明日若去書院,可願為本塾寫幅楹聯?”他捋着花白胡須,看向醉夢蘭時,眼底滿是慈愛,“就寫‘墨染青山添雅韻,黛描俊目見柔情’如何?”
醉夢蘭手中的羹匙“當啷”撞在碗沿,濺起的湯汁沾濕了水藍襦裙。她慌忙擦拭,銀線繡的鼠紋在燭光下忽明忽暗,倒像是她慌亂的心跳。南宮潤卻從容起身行禮,發間冰藍色絲縧随着動作輕晃:“伯父擡愛,隻是潤才疏學淺......”他忽然轉頭看向醉夢蘭,眉眼彎彎,“但若六姑娘肯在旁研磨,潤定當全力以赴。”
醉夢紫搖着鎏金鈴铛輕笑,紫色紗裙上的銀狐随着動作流轉生光:“如此郎情妾意,倒讓我們這些旁人大飽眼福。”她抿了口桂花釀,忽然湊近醉夢蘭耳畔,“妹妹可知,方才潤哥兒看你時,眼裡的情意比這酒還醉人。”
窗外夜色漸深,蟬鳴聲透過雕花窗棂飄進來。醉夢蘭望着南宮潤眉角殘留的朱砂,聽着姐妹們的調笑,隻覺臉頰發燙。她偷偷瞥向身旁人,見他正用帕子仔細擦拭着被貓爪弄髒的衣袖,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呵護稀世珍寶,而那抹歪斜的黛色,竟成了這夜最動人的風景。
夜風穿堂而過,将燭火吹得明明滅滅,在衆人臉上投下晃動的光影。醉夢蘭起身收拾空碗,水藍襦裙掃過青磚時帶起細微聲響。南宮潤見狀也跟着站起,卻被醉夢紅攔住:“南宮公子且慢,我家貓兒還沒謝你‘賞食’之恩呢。”說着将橘貓往他懷裡一塞,火紅裙擺掃過南宮潤的月白長衫,驚得貓兒“喵嗚”一聲,爪子勾住了他發間的冰藍色絲縧。
“小心!”醉夢蘭慌忙伸手去扶,發間藍蝶步搖的珍珠流蘇與南宮潤的衣襟纏作一處。兩人靠得極近,她能清晰嗅到他身上混着松煙墨與蓮子羹甜香的氣息,瞥見他眉角未擦淨的朱砂在燭火下泛着柔光。南宮潤卻恍若未覺,垂眸看着懷裡炸毛的橘貓,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原來這小家夥也愛美人,見了六姑娘,連我都不顧了。”
醉夢熙突然從牆角竄出,白衣獵獵作響,手中軟劍挑起南宮潤散落的發絲:“明日書院門前,我便挂個牌子——‘觀南宮公子美妝,賞醉家六姑娘妙手’!”話音未落,覓風無奈地将她拽到身後,替她理正歪斜的腰帶:“八妹又在胡言。”可眼底笑意卻藏也藏不住。
醉夢泠踮着腳湊到兩人中間,粉衣上的珍珠魚鳍發飾險些戳到南宮潤的臉:“不如我們來玩擊鼓傳花!傳到誰,就罰他......”她眼珠一轉,“罰他說一個藏在心裡的小秘密!”此言一出,醉夢紫立刻搖響鎏金鈴铛附和,紫色紗裙上的銀狐随着動作仿佛活了過來。
醉合德撫着胡須正要開口,卻被林秀琪輕輕按住肩膀:“孩子們難得聚齊,便由他們鬧去。”她望向醉夢蘭時,眼角帶着了然的笑意,藍印花布圍裙上沾着的蓮子羹漬在燭光下泛着微光。
鼓點聲起,雕花繡球在衆人手中飛快傳遞。醉夢蘭手心沁着薄汗,餘光始終追着南宮潤的身影。當繡球突然落在她膝頭時,滿堂頓時響起起哄聲。她紅着臉站起身,水藍襦裙上的銀線鼠紋随着顫抖的雙腿輕輕晃動。
“快說!快說!”醉夢紅拍着手催促,橘貓也跟着“喵喵”叫。醉夢蘭咬着唇,偷偷看了眼南宮潤。他倚在立柱旁,月白長衫半敞着,歪斜的眉黛與泛紅的耳尖,倒比平日更多了幾分肆意。
“我......”她聲音輕得像飄在風裡的花瓣,“我那日在西湖畔,見公子拾起我掉落的發簪,便盼着......盼着能再與公子相見。”話音未落,滿堂寂靜,唯有窗外的蟬鳴聲與她擂鼓般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南宮潤眼中笑意愈發濃烈,他擡手撫過眉角歪斜的黛色,輕聲道:“原來,我們的心事,早如這纏在一起的絲縧,解不開了。”
鼓點驟停的刹那,醉夢泠“呀”地捂住嘴,珍珠魚鳍發飾晃出細碎銀光,驚得醉夢青懷中的繡帕都滑落于地。醉夢熙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震得腰間狼牙配飾叮當作響:“早知如此,我該在西湖設個擂台,讓南宮公子當衆賦詩求姻緣!”覓風無奈地将她往身後拉了拉,卻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林秀琪輕輕拭去眼角笑出的淚花,藍印花布圍裙沾着的面粉随着動作簌簌飄落:“瞧這兩個孩子,倒比我新釀的桃花酒還醉人。”醉合德輕咳兩聲,鏡片後的目光卻滿是慈愛,手指無意識摩挲着案頭的戒尺,似是想起年輕時與妻子的青澀過往。
南宮潤踏着滿地搖曳的燭影走來,冰藍色絲縧不知何時纏上了醉夢蘭的手腕,随着兩人靠近,在青磚上拖出細長的影子。他彎腰拾起她腳邊的鲛绡帕,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繡着銀鼠的裙擺:“原來六姑娘的秘密,比夫子藏在書櫃裡的《牡丹亭》還教人歡喜。”
醉夢蘭的耳垂紅得幾乎要滴血,慌亂間後退半步,卻撞翻了幾案上的青瓷香爐。沉香灰撲簌簌灑落,正巧落在南宮潤歪斜的眉黛上,惹得滿堂又是一陣哄笑。醉夢紫搖着鎏金鈴铛,紫色紗裙上的銀狐仿佛也在掩嘴偷笑:“這倒好,現成的‘遠山含黛’,明日書院裡定要名動江南!”
夜深人靜時,醉夢蘭倚在窗前,望着南宮潤離去的背影被月光拉長。水藍襦裙上的銀線鼠紋在夜風裡輕輕顫動,她忽然發現袖中多了枚溫潤的玉佩,上面并蒂蓮的紋路裡還嵌着細小的藍鑽,在月光下閃爍如他眼底的情意。
此後的日子裡,醉府後院常飄出細碎的笑聲。有時是醉夢蘭在暖閣替南宮潤重新描眉,筆尖剛觸及眉骨,便被他突然握住手腕;有時是南宮潤在書院被罰抄書,卻故意将墨汁濺在窗前晾曬的藍裙上,隻為換得她嗔怪的一眼;更多時候,是九姐妹圍坐在一起,聽醉夢泠講南宮潤如何頂着歪斜的眉黛,在夫子面前一本正經地背誦《詩經》,而夫子鏡片後的眼睛,笑出了滿眶的淚。
西子湖畔的荷花謝了又開,醉府門前的青石階被歲月磨得發亮。每當暮色漫過雕花窗棂,醉夢蘭總會看見南宮潤踏着最後一縷夕陽而來,發間永遠系着她親手繡的冰藍色絲縧,而他眉角那抹若有似無的黛色,早已成了江南最動人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