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湘妃竹簾灑在檀木梳妝台前,醉夢蘭指尖撚着黛筆,為南宮潤輕描遠山眉,素手拂過他月白長衫的褶皺,點绛唇時,他睫毛輕顫,映着她鬓邊搖曳的藍蝶步搖,氤氲出一室缱绻。
暖閣内沉香袅袅,醉夢蘭指尖纏着冰藍色絲縧,細細為南宮潤系正玉帶,又取螺子黛輕掃他眉骨,朱砂輕點唇間,燭光映着她水藍襦裙上的銀線鼠紋,将少年郎眼底的情意染得愈發濃稠。
湘妃竹簾篩下碎金般的晨光,将檀木梳妝台上的螺子黛、胭脂盒染成琥珀色。醉夢蘭跪坐在南宮潤身側,水藍色襦裙垂落如靜谧的湖面,銀線繡就的鼠紋在衣褶間若隐若現,鬓邊藍蝶步搖随着動作輕顫,尾羽綴着的珍珠掃過南宮潤手背,引得他唇角微揚。
"又要把我扮成戲台上的花旦?"南宮潤故意闆起臉,卻掩不住眼底笑意。他身着月白長衫,廣袖上暗紋繡着水墨書卷,襯得本就清俊的面容愈發溫潤如玉,隻是此刻被美人按住肩膀,動彈不得。
醉夢蘭将黛筆蘸了蘸清水,指尖掠過他眉眼時帶着若有似無的溫度:"前日見你替夫子謄寫文書,墨水濺了半張臉,倒比戲子還狼狽。"她說話時眼尾微微上挑,貓兒似的狡黠藏在杏眸深處,"且讓我瞧瞧,這雙總愛皺眉的眉,怎麼畫才好看。"
南宮潤喉間溢出輕笑,任由她微涼的指尖托住自己下颌。黛筆遊走間,他忽然想起初見那日——西子湖畔煙雨朦胧,醉夢蘭撐着靛藍油紙傘從石橋走來,發間藍蝶步搖在雨霧中忽明忽暗,像誤入人間的精靈。此刻近在咫尺,才看清她耳後有顆朱砂痣,随着專注的神情輕輕晃動。
"閉眼。"醉夢蘭的聲音裹着晨露般的清甜,染着朱砂的指尖懸在他唇上。南宮潤依言阖眸,睫毛卻不受控地輕顫,嗅到她衣袖間混着松煙墨與青竹香的氣息。當溫熱的觸感落在唇間,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直到耳畔傳來清脆笑聲:"原來南宮公子也會臉紅?"
"分明是被你悶得。"南宮潤睜眼時,正撞見她眼底狡黠的光。銅鏡裡,自己眉若遠山含黛,唇似點绛櫻桃,倒真有幾分戲台上的扮相。他突然握住她手腕,見她耳尖泛起薄紅,才慢悠悠道:"既如此,改日便扮作你書童,去夫子跟前讨個好彩頭。"
窗外忽然掠過幾縷清風,吹得湘妃竹簾叮咚作響。醉夢蘭慌忙抽回手,發間藍蝶步搖晃出細碎銀光,卻不知南宮潤藏在廣袖裡的手,正輕輕摩挲着她方才觸碰過的衣袖。
沉香在鎏金獸爐中緩緩化作青煙,如遊龍般纏繞着垂落的鲛绡帳幔。醉夢蘭跪坐在南宮潤身側的軟墊上,冰藍色絲縧在她指尖翻飛出細密的結扣,與她腕間的藍田玉镯碰撞出細碎清音。水藍襦裙下擺垂落如靜谧的深潭,繡着銀線的鼠紋随着動作在燭光裡忽明忽暗,倒像是真有幾隻銀鼠在月色下嬉鬧。
"你看,玉帶又歪了。"醉夢蘭蹙着眉,指尖拂過南宮潤腰間月白縧帶,發間藍蝶步搖的珍珠流蘇輕輕晃動,"昨日你去書院,墨汁濺在衣襟上,今日可别再......"話音未落,她忽然被南宮潤握住手腕,驚得杏眼圓睜。
"總說我粗心。"南宮潤眼底漾着春水般的笑意,廣袖上的水墨書卷暗紋随着動作若隐若現,"分明是六姑娘心疼我,尋由頭要多瞧我幾眼。"他故意壓低聲音,溫熱的氣息掠過醉夢蘭泛紅的耳尖,驚得她像隻受驚的小獸般要抽回手。
醉夢蘭别過臉,卻被南宮潤用食指輕輕勾起下颌。燭光将兩人的影子投在屏風上,交疊的輪廓像是幅朦胧的畫卷。"别動。"她嗔怪着取過黛筆,"你這雙劍眉,若不細細描過,倒像是要去上陣殺敵的将軍。"
黛筆輕掃眉骨時,南宮潤凝望着眼前人。醉夢蘭睫毛低垂,鼻尖沁着細密的汗珠,在燭光下泛着晶瑩的光。她耳後那顆朱砂痣随着動作輕輕晃動,像是落在雪地裡的一滴血。忽然想起上次在西湖泛舟,她也是這般專注地替他整理被風吹亂的發冠,那時滿湖荷花都不及她眼底的溫柔。
"閉眼。"醉夢蘭的聲音像是裹着蜜糖,染着朱砂的指尖懸在他唇上。南宮潤順從地阖眸,卻在她靠近時突然睜眼,吓得她險些将朱砂點歪。"南宮潤!"她氣鼓鼓地要起身,卻被他長臂一攬,跌進帶着松煙墨香的懷抱裡。
"六姑娘這般用心打扮,倒叫我舍不得去書院了。"南宮潤下巴抵在她發頂,聽着懷中人心跳如擂鼓,"不如我們去西湖看荷?就說我這妝容,見不得外人。"
醉夢蘭掙紮着要推開他,發間藍蝶步搖撞在他胸口,發出清脆聲響:"明日夫子要考校課業,你若是......"話未說完,便被南宮潤指尖按住唇瓣。暖閣内燭火搖曳,沉香愈濃,将兩人的身影漸漸融在這朦胧的月色裡。
忽聽得院外傳來清脆的銅鈴聲,八妹醉夢熙的笑聲混着兵器相撞的金鐵之聲隐約飄來。醉夢蘭剛将朱砂收回螺子盒,就見窗紙上映出兩道人影——身着白衣的醉夢熙正追着戀人覓風比試,繡着狼牙暗紋的裙擺掃過青石階,驚起檐角銅鈴叮咚作響。
"又在胡鬧。"醉夢蘭抿唇輕笑,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南宮潤月白長衫的盤扣,"前日她把五姐的胭脂抹在劍鋒上,說是要'美人配兇兵',結果被母親罰抄了十遍《女誡》。"話音未落,南宮潤已執起她的手,将冰涼的玉镯輕輕往上推了推:"倒是六姑娘手巧,前日給我繡的香囊,同窗都問是哪家繡坊的手藝。"
暖閣外忽有晚風穿堂而過,吹得案頭宣紙簌簌作響。醉夢蘭瞥見南宮潤衣襟上未幹的墨迹,指尖不自覺地撫過那處:"明日去書院,可别再像上次般,把墨硯打翻在新裁的長衫上。"她說話時垂着眼睫,水藍色襦裙上的銀線鼠紋在燭火下泛着微光,倒像真有靈鼠順着衣褶攀爬。
南宮潤忽然傾身,發間白玉簪擦過她鬓邊藍蝶步搖。醉夢蘭本能地往後仰,卻撞進他帶着墨香的懷抱。"别動。"他溫熱的呼吸掃過她耳畔,修長手指撚起她散落的發絲,"你瞧,發間落了片沉香屑。"醉夢蘭耳尖通紅,餘光瞥見銅鏡裡交疊的身影,南宮潤眉上的黛色與唇間的朱砂,襯得本就清俊的面容愈發昳麗。
"倒真像畫本裡的戲子。"她别過臉去,聲音卻軟得像浸了蜜,"明日若被同窗瞧見,定要笑話你......"話未說完,南宮潤已将她散落的青絲繞在指尖:"那便讓他們都知道,我這副妝容,獨獨為六姑娘所化。"話音未落,院外忽傳來九妹醉夢泠清亮的嗓音:"六姐姐!母親說晚飯要做桂花糖糕!"
醉夢蘭慌忙起身,發間藍蝶步搖險些掉落。南宮潤笑着替她扶穩簪子,趁機在她手背落下極輕的一吻。暖閣内沉香漸散,燭火明明滅滅,将兩人相觸的身影,暈染成西子湖畔最溫柔的月色。
正當醉夢蘭的耳尖還泛着紅暈時,院外突然傳來“嘩啦”一聲脆響。九妹醉夢泠跌跌撞撞沖進暖閣,粉衣上沾着草屑,發間魚尾狀的銀飾歪歪斜斜,“六姐姐!五姐姐的貓又打翻了母親的青瓷瓶……”話未說完,醉夢紅風風火火追來,火紅裙裾掃過門檻,懷裡橘貓正“喵喵”叫着甩動尾巴。
南宮潤忍俊不禁,月白長衫随着輕笑微微起伏。醉夢蘭慌忙起身相迎,水藍襦裙帶勾住了妝奁,胭脂盒骨碌碌滾到南宮潤腳邊。他彎腰拾起時,廣袖上的水墨書卷暗紋拂過她垂落的發絲,“當心。”嗓音低沉得像是裹着蜜糖。
醉夢熙不知何時收了兵器,白衣染着汗漬,倚在門框上挑眉:“六姐這是把南宮公子打扮成哪家小娘子?”話音未落,被身後的覓風輕輕敲了下腦袋。醉夢泠卻湊到南宮潤跟前,粉撲撲的臉上滿是好奇,魚尾發飾在燭光下晃出細碎銀光:“真好看!比七姐姐給納蘭公子畫的鬼臉有趣多了。”
醉夢蘭又羞又急,抓起桌上的鲛绡帕要去捂小妹的嘴,卻被南宮潤截住手腕。他指尖劃過她掌心,取過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胭脂盒,藍蝶步搖的珍珠流蘇在他手背投下點點碎影:“既是妹妹們想看,明日我便頂着這妝容去書院,也好讓同窗們瞧瞧,醉家六姑娘的手藝。”
醉夢紅懷中的橘貓突然“嗷嗚”一聲跳上妝台,爪子掃落黛筆。醉夢蘭驚呼着去接,發間銀線繡的鼠紋随着動作靈動閃爍。南宮潤眼疾手快攬住她腰肢,兩人倒影在銅鏡中交疊,恍惚間,窗外的月光也悄然爬上了雕花窗棂。
正鬧得歡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醉合德夾着書卷踏入暖閣,鏡片後的目光掃過南宮潤眉間的黛色與唇上的朱砂,花白胡須微微顫動。醉夢蘭如受驚的雀兒般從南宮潤身側彈開,水藍襦裙掃過打翻的黛硯,在青磚上洇出小片墨痕。
"父親!"她聲音發顫,下意識将手背到身後,銀線繡的鼠紋在慌亂中纏上了發梢。南宮潤卻不慌不忙起身行禮,月白長衫下的玉帶經醉夢蘭細系,此刻端正得一絲不苟:"伯父安好,方才夢蘭見小子衣冠不整,便随手......"
"既是随手,倒比書院夫子的字還工整。"醉合德撫須輕笑,鏡片映着跳動的燭火,"隻是明日去書院,莫要讓同窗錯認成趕考的女秀才。"話音未落,躲在兄長身後的醉夢泠"噗嗤"笑出聲,粉衣上的魚鱗刺繡随着晃動泛起微光。
醉夢蘭羞得耳尖通紅,偷瞄南宮潤時,卻見他眼底笑意幾乎要漫出來。他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黛色的影,倒真像戲文裡含情脈脈的小生。林秀琪端着桂花糖糕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藍印花布圍裙沾着面粉,"都在這兒呢?快嘗嘗新做的......"話到嘴邊驟然頓住,目光在南宮潤的妝容上轉了圈,忽而笑出了聲,"潤哥兒這扮相,倒與我們家夢蘭像對璧人。"
暖閣内瞬間炸開嬉鬧聲。醉夢紅懷中的橘貓弓着背竄上房梁,帶得懸着的沉香爐劇烈搖晃,青煙如遊龍般纏繞着衆人身影。醉夢熙抽出腰間軟劍,劍尖挑起半塊糖糕:"明日我護着南宮公子去書院,看哪個不長眼的敢笑話!"覓風無奈地按住她的手,白色勁裝上的狼牙紋蹭過她繡着銀線的袖口。
南宮潤忽然湊近醉夢蘭耳畔,溫熱的氣息驚得她渾身一顫:"伯父方才說像璧人......"他故意拖長尾音,見她慌忙後退時撞翻了妝奁,螺子黛骨碌碌滾到林秀琪腳邊,"不如明日,我們當真去畫舫聽一出《鳳求凰》?"
暮色不知何時漫進窗棂,将衆人的影子揉碎在滿地糖霜與胭脂碎屑間。醉夢蘭低頭整理着纏在一起的發繩,水藍襦裙上的銀鼠在漸暗的光線裡泛着微光,恍惚間竟分不清,是燭火太燙,還是南宮潤的眼神太灼人。
夜色悄然爬上雕花窗棂,林秀琪笑着将桂花糖糕分與衆人,甜香混着沉香在暖閣内萦繞。醉夢泠踮着腳把糖糕遞給南宮潤,粉衣上的珍珠魚鳍發飾晃出細碎流光:“南宮哥哥吃!比夫子的戒尺甜多啦!”惹得醉合德輕咳一聲,鏡片後的目光卻滿是笑意。
醉夢紫倚在門框上,紫色紗裙上繡着的銀狐在月光下若隐若現,指尖轉着枚鎏金鈴铛:“明日書院若起風波,可要讓納蘭京備好筆墨,把這趣事寫成話本。”她話音未落,醉夢紅懷中橘貓突然撲向南宮潤發間的玉簪,驚得醉夢蘭伸手去護,水藍衣袖掃翻了案頭茶盞。
茶水潑在南宮潤月白長衫下擺,暈開深色水痕。醉夢蘭慌亂掏帕子,卻被南宮潤輕輕按住手腕。他指尖擦過她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刺繡留下的印記,“不妨事。”他垂眸時,眉上黛色與濕潤的衣襟相映,倒添了幾分風流,“倒像是六姑娘特意贈我的水墨丹青。”
醉夢熙突然抽出軟劍,在燭火下挽了個劍花:“明日我與覓風守在書院外頭,哪個敢笑,就讓他嘗嘗劍穗的滋味!”她白衣獵獵,腰間狼牙玉佩随着動作輕晃,吓得醉夢泠躲到醉夢青身後。醉夢青身着青紗長裙,蛇形銀簪泛着冷光,卻溫柔地将小妹護在袖下:“八妹又說胡話,潤公子的文采,哪個不敬佩?”
窗外忽有夜風吹過,湘妃竹簾叮咚作響,卷進幾縷西子湖畔的荷香。醉夢蘭望着南宮潤被染濕的衣襟,耳尖發燙。她想起白日裡替他描眉時,指尖觸到的溫熱肌膚,此刻心跳又亂了節拍。正怔忪間,南宮潤突然湊近,發間白玉簪擦過她鬓邊藍蝶步搖:“夜深了,明日還想與六姑娘同遊畫舫,可莫要失約。”
暖閣内笑鬧聲漸歇,月光透過窗紙,将衆人身影拉長。醉夢蘭攥着沾了茶水的帕子,看南宮潤與家人道别,水藍襦裙上的銀線鼠紋随着呼吸輕輕起伏,不知怎的,竟盼着明日的晨曦早些漫進窗棂。
待衆人散去,醉夢蘭蹲下身收拾散落的黛筆與胭脂盒,發間藍蝶步搖垂落的珍珠輕晃。南宮潤也跟着蹲下,廣袖掃過青磚時,袖口的水墨書卷暗紋正巧覆住她腕間玉镯:“當心劃破手指。”他拾起滾到牆角的螺子黛,指尖不經意擦過她掌心,驚得她像被燙着般縮回手。
院外傳來醉夢熙練武的呼喝聲,混着醉夢泠哼的江南小調。醉夢蘭望着南宮潤被茶水洇濕的衣襟,忽然想起母親常說的“男女授受不親”,耳尖霎時紅透:“明日...明日我借兄長的衣裳與你。”話一出口便覺不妥,攥着帕子的指尖絞得發白。
南宮潤卻笑出聲,月光從窗棂漏進來,将他眉上黛色鍍成銀邊:“六姑娘舍得把繡着銀鼠的衣衫借我?”他故意湊近,發間白玉簪幾乎要碰到她發間珠翠,“那我定要在書院晃上三日,讓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醉家娘子的心意。”
“誰...誰是你娘子!”醉夢蘭慌忙起身,不料裙擺勾住妝奁,整個人向後跌去。千鈞一發之際,南宮潤長臂攬住她腰肢,兩人倒影在銅鏡裡交疊成纏綿的模樣。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襦裙傳來,連帶着他身上的松煙墨香,将她整個人裹住。
“别動。”南宮潤的聲音比沉香更醉人,另一隻手輕輕将她鬓邊散落的發絲别到耳後,指尖擦過那顆朱砂痣,“你瞧,發間又落了東西。”醉夢蘭擡眼,正對上他眼底翻湧的情意,燭火明明滅滅,卻将他眉上的黛、唇間的朱,都染成了江南最濃的春色。
忽聽得門外傳來刻意的咳嗽聲,醉夢紅抱着橘貓倚在門框,火紅裙擺掃過門檻:“母親說該歇了——喲,這姿勢倒比戲文還好看。”橘貓“喵嗚”一聲跳上案頭,爪子踩在未幹的墨迹上,在宣紙上印出朵朵紅梅。
醉夢蘭猛地推開南宮潤,水藍襦裙上的銀線鼠紋在慌亂中纏作一團。她轉身時,正撞見母親站在廊下,藍印花布圍裙上沾着新烤的桂花糖屑,笑意卻比月色更溫柔:“潤哥兒若是不嫌棄,明日寅時來吃酒釀圓子?”
南宮潤整了整歪斜的玉帶,月白長衫在夜風裡揚起衣角:“求之不得。”他望向醉夢蘭時,眉上黛色未褪,唇間朱砂未改,倒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人,“隻是明日去畫舫,還望六姑娘賞臉,為我補一補這快被夜風吹花的妝容。”
醉夢蘭咬着唇轉身,發間藍蝶步搖撞出清脆聲響。她不敢回頭,隻聽得身後傳來細碎腳步聲,還有南宮潤壓低聲音的呢喃:“明日見。”夜色裡,西子湖畔的荷香混着沉香,将這未完的話,釀成了比糖糕更甜的夢。
寅時三刻,晨光還未刺破薄霧,醉府後門便傳來三聲輕叩。醉夢蘭攥着新裁的月白中衣,赤足踩在冰涼的青磚上,發間隻松松绾了支檀木簪。門縫外,南宮潤墨發未束,月白長衫半敞着,露出裡頭雪白的中衣,眉梢眼角還沾着未褪盡的夜色。
“怎這般早?”她慌忙将衣裳塞過去,耳尖紅得發燙。南宮潤卻不接,反手扣住她手腕往懷中一帶,驚得她撞進帶着露水氣息的胸膛。“想早些見你。”他下巴抵着她發頂,聲音低啞得像浸了晨霧,“昨夜夢裡,你畫的眉總被風吹花。”
話音未落,院角突然傳來窸窸窣窣響動。醉夢泠頂着雞窩頭從假山後探出腦袋,粉衣歪歪扭扭地套在身上,魚尾發飾挂着片草葉:“六姐姐!酒釀圓子要粘鍋啦!”她懷中的覓兩哥哥揉着眼睛打哈欠,衣角還沾着睡覺時蹭到的花瓣。
醉夢蘭猛地推開南宮潤,轉身時檀木簪子險些掉落。南宮潤眼疾手快替她扶住,指尖擦過她後頸時,驚得她像被蟄了的小獸般跳開:“快...快去換衣服!”她攥着裙擺往廚房跑,水藍襦裙上的銀線鼠紋在晨霧裡泛着微光,恍惚間竟不知是自己心跳如擂鼓,還是遠處傳來的更鼓聲。
廚房裡蒸騰着甜香,林秀琪正往鍋裡撒桂花,藍印花布圍裙上沾着糯米粉。“潤哥兒來了?”她笑着舀起一勺圓子,琥珀色的湯汁在銅勺裡晃出柔光,“去叫你父親擺碗筷,今晨新磨的豆漿,配着糖糕正好。”
醉夢蘭剛要轉身,卻見南宮潤已換好衣裳立在門口。新裁的中衣長短合宜,襯得他愈發修長挺拔,隻是發間随意束着她昨夜塞給他的冰藍色絲縧,尾端垂在肩頭,倒像是偷戴了姑娘家的飾物。“伯父早。”他向匆匆趕來的醉合德行禮,鏡片後的目光掃過他發間絲縧,花白胡須抖了抖,終是化作一聲無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