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後,七妹醉夢紫倚着雕花木窗,指尖翻飛着柔韌竹條,将日光篩落的碎影一并編入漸成雛形的竹席。納蘭京斜倚在湘妃榻上,看她額前碎發随動作輕晃,忽然執起案上紫綢帕替她拭去薄汗,這方浸透竹香的清涼,原是比江南進貢的冰绡更解暑。
庭院梧桐篩落斑駁日光,七妹醉夢紫一襲紫衣半跪青石,素手靈巧地穿梭柔韌竹條,将縷縷清風編入漸成模樣的竹席。納蘭京倚着朱漆回廊,看她耳尖狐毛随動作輕顫,含笑遞上一盞酸梅湯,倒映着那雙比竹席更沁涼的眼眸。
湘妃竹簾在穿堂風裡輕晃,将滿院薔薇香篩成細細碎碎的金粉,灑在醉夢紫垂落的烏發間。她跪坐在雕花木窗前的軟毯上,藕荷色襦裙鋪展如蓮,袖口繡着的九尾狐圖騰随着指尖動作若隐若現。柔韌的竹條在她手中翻轉騰挪,明明是粗粝物什,卻被那雙生着丹蔻的手撫得服服帖帖,倒像是在編織一匹月光凝成的綢緞。
"當心紮了手。"紫檀木榻上傳來慵懶的男聲。納蘭京半倚着靛青織金靠枕,玄色錦袍松松系着玉帶,露出頸間月白中衣。他望着少女耳後若隐若現的狐耳絨毛,喉間溢出輕笑,"堂堂狐族小娘子,竟學起村婦編席子?"
醉夢紫咬斷線頭,擡眸時眼尾丹砂痣跟着輕顫:"前日見你午睡時總踢薄衾,便想着編張竹席。"她指尖撫過新編成的竹面,竹青泛着潤澤的光,"這是用晨露浸過三晝夜的湘妃竹,比尋常竹席多三分涼意。"
納蘭京忽的起身,廣袖掃落案上的《江南風物志》。他單膝跪在少女身側,指尖擦過她泛紅的耳尖,将滑落的碎發别到耳後。觸到那簇柔軟狐毛時,醉夢紫輕顫了一下,手中竹條險些滑落。"倒是我唐突了。"他低笑着抽過紫綢帕,替她拭去額角薄汗,帕子上繡着的并蒂蓮正挨着她鬓邊的紫薇花。
窗外忽然傳來蟬鳴,驚起栖在石榴樹上的畫眉。醉夢紫望着少年眉眼間的溫柔,心跳聲混着竹條交錯的簌簌聲,倒比案上冰鎮酸梅湯還要讓人發暈。她垂眸又拾起竹條,卻被納蘭京握住手腕:"歇一歇罷,這席子..."他湊近她耳畔,溫熱的氣息拂過狐耳,"涼不涼不要緊,有你在身旁,便是三伏天也似浸在寒潭裡。"
蟬鳴攀上枝頭的正午,醉府西院的梧桐葉被曬得卷了邊,篩下的光斑卻在青石闆上跳成活潑的碎金。七妹醉夢紫跪坐在樹蔭邊緣,藕荷色襦裙下的狐尾不自覺蜷起,垂落的發絲間隐約可見粉白的狐耳,随着手中翻飛的竹條輕輕顫動。她指尖纏繞着浸過荷露的絲線,将柔韌的竹片編作整齊的紋路,連帶着掠過耳畔的穿堂風,都像是被織進了漸成雛形的竹席裡。
朱漆回廊傳來環佩輕響,納蘭京踏着滿地碎金走來,月白廣袖繡着暗紋雲蟒,腰間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輕晃。他望着少女跪坐的身影,忽然頓住腳步——醉夢紫仰頭拭汗時,發間銀簪滑落,烏發如瀑傾瀉,耳尖絨毛在陽光下泛着珍珠光澤,倒比西子湖粼粼波光更教人移不開眼。
"當心曬壞了。"納蘭京擡手将青瓷盞遞過去,酸梅湯上浮着的薄荷葉還沾着水珠,"特意讓廚房加了三勺蜜。"他倚着廊柱蹲下,廣袖不經意掃過少女手背,見她耳尖"唰"地紅透,喉間溢出輕笑:"編席子這般專注,若是旁人來了,早把你這小狐仙擄走了。"
醉夢紫咬着唇接過酸梅湯,冰涼的瓷盞貼着掌心,倒映出少年含笑的眉眼。她瞥見納蘭京袖口沾着的墨漬,忽然想起今早撞見他在書房練字的模樣——本該握慣玉如意的手,握着狼毫寫"願逐月華流照君"時,筆尖卻總往不該歪的地方歪。
"這竹條..."她轉開眼攪動湯裡的梅肉,狐尾在裙擺下悄悄卷住少年的衣擺,"明日編完最後一道邊,你試試躺上去還熱不熱。"話音未落,忽覺頭頂一沉,納蘭京已将自己的墨竹紋遮陽傘覆在她頭頂,傘骨間垂落的流蘇輕輕掃過她發燙的耳垂。
"不急。"少年的聲音混着蟬鳴落進耳中,"我更想看你..."他指尖劃過少女編到一半的竹席,"把江南的夏天,都編成能裹住我的樣子。"
忽聞院外傳來清脆的銅鈴響,八妹醉夢熙的銀鈴聲混着爽朗笑聲由遠及近。她一襲雪白勁裝,腰間軟劍未佩牢,随着步伐輕晃,發間的狼尾毛流蘇也跟着跳躍。"七姐!"她一個縱身躍過門檻,驚起滿地光斑,"母親說城西新開了家兵器鋪,快陪我..."話未說完,便瞥見回廊下的納蘭京,眨了眨眼睛,露出狡黠的笑,"喲,打擾七姐七姐夫談情說愛啦?"
醉夢紫耳尖瞬間紅透,慌亂中竹條差點戳到手。納蘭京倒是泰然自若,順手接過她手中的竹條,修長的手指在竹片間遊走,看似随意地編了幾針,竟比她方才的手法還要利落幾分。"八姑娘好興緻。"他挑眉笑道,眼中帶着幾分調侃,"不過依我看,城西那家鋪子的兵器,怕是入不了你的眼。"
醉夢熙雙手抱胸,狼耳豎起,不服氣地哼了一聲:"納蘭公子這是小瞧我?"
"豈敢。"納蘭京将編錯的竹條輕輕抽出,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弄琴弦,"聽聞八姑娘前日在演武場,三招便奪了骠騎将軍之子的佩劍,城西那些凡鐵,自然不夠看。"
醉夢紫見妹妹被誇得眉飛色舞,悄悄松了口氣,伸手去拿納蘭京手中的竹條。指尖相觸的瞬間,少年溫熱的掌心輕輕覆上來,低聲道:"當心。"他的拇指摩挲過她指尖的薄繭,那是連日編席留下的痕迹,眼底泛起一絲心疼,"明日我讓府上的工匠送來編席機,何苦自己費這般力氣。"
"不要。"醉夢紫下意識攥緊竹條,狐尾在裙下不安地擺動,"親手編的才..."話到嘴邊又咽回去,臉頰燒得滾燙。她垂眸繼續編席,卻聽納蘭京輕笑一聲,溫熱的呼吸掃過耳畔:"我明白。"
醉夢熙看着兩人的互動,誇張地捂住眼睛:"酸死我了!罷了罷了,我找九妹去!"她轉身時故意重重跺腳,驚得梧桐樹上的麻雀撲棱棱亂飛,卻在跨出院門的刹那,回頭朝七姐眨了眨眼,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
待妹妹的身影消失,庭院重歸寂靜。醉夢紫偷偷瞥向身旁的納蘭京,見他正專注地盯着自己編席的手,目光溫柔得像是要将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刻進心裡。蟬鳴聲裡,她忽然希望這夏日的午後能再漫長些,長到足以将滿心的歡喜,都細細密密地編進這方竹席裡。
正當醉夢紫耳尖發燙時,院角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青瓦牆頭探出半截藏藍色衣角,緊接着六姐醉夢蘭貓着腰翻進來,懷裡還揣着油紙包,身後跟着神色局促的南宮潤。"噓——"醉夢蘭豎起食指抵住唇,鼠耳警惕地轉動,"别聲張,母親在廚房熬綠豆湯,我順了幾塊新烤的棗泥糕。"
納蘭京忍俊不禁,上前接過南宮潤手中東倒西歪的油紙包:"南宮公子這翻牆的架勢,倒像被猛虎追着。"少年書生漲紅了臉,藏藍色長衫沾着幾片瓦灰,支吾道:"令堂...令堂熬湯的架勢實在駭人,險些把我認成偷食的老鼠。"
醉夢紫"噗嗤"笑出聲,狐尾不經意掃過納蘭京的靴面。她将編了一半的竹席卷起,騰出石案讓衆人落座,卻見醉夢蘭已經拽着南宮潤湊到跟前,鼠目亮晶晶地盯着竹席:"七妹這手藝愈發精湛了!上次你給我編的竹枕,夜裡枕着連老鼠都不敢來擾。"
"那是因為六姐睡覺磨牙能吓跑老鼠。"八妹的聲音突然從院外傳來,她不知何時去而複返,手中多了兩串糖葫蘆,狼尾得意地晃着,"不過七姐編的竹席,确實比綢緞鋪子的涼席管用。"說着将糖葫蘆往納蘭京懷裡一塞,"喏,看在你方才誇我的份上請你的。"
納蘭京接住糖葫蘆,目光不自覺落在醉夢紫專注編席的側臉上。她正将最後幾片竹青嵌入紋路,垂落的發絲被汗水黏在臉頰,卻掩不住唇角的笑意。蟬鳴漸弱的午後,滿院笑語與竹條交錯的聲響融為一體,恍惚間竟比冰鎮酸梅湯還要沁人心脾。
"對了。"醉夢蘭突然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展開裡面的碎竹片,"我在書房撿到的,是不是你落下的?"醉夢紫定睛一看,那幾片竹青上歪歪扭扭刻着"京"字,邊緣還殘留着納蘭京今早練字時的墨痕。
庭院霎時安靜下來,衆人目光齊刷刷落在納蘭京身上。少年耳尖微紅,卻依舊從容地将糖葫蘆遞到醉夢紫嘴邊:"張嘴,再不吃要化了。"他指尖輕輕擦過她嘴角的糖漬,壓低聲音道:"明日我帶整塊湘妃竹來,刻滿你想聽的話。"
就在納蘭京話音落下的瞬間,院外忽然傳來木屐敲打青石闆的脆響。九妹醉夢泠提着粉紗裙擺奔進來,發間的珍珠流蘇晃出細碎銀光,身後還跟着臉頰通紅的覓兩。"二姐在廚房發現棗泥糕少了三塊!"她喘着氣,魚尾紋的裙擺沾着水漬,"現在正舉着擀面杖滿院子找人呢!"
醉夢蘭的鼠耳"唰"地貼在頭上,慌忙将棗泥糕塞進南宮潤懷裡:"都怪你非要翻牆!這下好了,母親又要罰我抄《女誡》!"南宮潤手忙腳亂地護着糕點,藏藍長衫被扯得皺巴巴:"我...我這不是想讓你早點吃到..."
八妹醉夢熙已經抽出軟劍,狼眼放光:"怕什麼!我們八姐妹聯起手來,還能怕母親不成?"她話音未落,遠處便傳來瓷器碰撞的脆響,緊接着是二姐醉夢甜中氣十足的喊聲:"醉夢蘭!南宮潤!你們兩個給我站住——"
醉夢紫被這陣仗驚得手一抖,竹條差點紮進掌心。納蘭京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玄色廣袖順勢裹住她半截手臂:"當心。"他望着少女受驚後豎起的狐耳,忽然半截低聲道:"不如...我用馬車引開你二姐?"
"那你豈不是要遭殃?"醉夢紫擡眸,正對上少年眼底跳動的笑意。夕陽不知何時爬上了梧桐樹梢,将他的眉眼染成溫柔的琥珀色,連帶着廊下懸挂的風鈴都鍍上了層金邊。
"能換你安心編完這張席子,便是被追三條街也值得。"納蘭京松開她的手,卻将腰間的羊脂玉佩解下塞進她掌心,"待明日席子編好,我要第一個試躺。"他轉身時衣袂帶起竹香,與遠處飄來的綠豆湯甜香混在一處,在漸濃的暮色裡釀出蜜般的滋味。
醉夢紫攥着玉佩,看他迎着二姐的"追殺令"奔向馬車,狐尾不自覺地在裙擺下卷成毛茸茸的團。蟬鳴聲中,她低頭撫過未完工的竹席,忽然覺得這縱橫交錯的紋路裡,不知何時已編進了滿院的喧鬧與少年眼底的星光。
暮色漸濃時,醉夢紫終于編完竹席最後一道邊。她跪坐在滿地餘晖裡,指尖撫過細密交錯的紋路,月光般潤澤的竹面映出她泛紅的臉頰。忽然,院角傳來窸窸窣響動,八妹醉夢熙拎着酒壺翻進牆來,身後跟着滿臉無奈的覓風。
“七姐!”醉夢熙晃了晃酒壺,狼尾得意地翹起,“二姐被納蘭公子引去城東了,我們趁機偷了她藏的桂花釀!”她瞥見石案上的竹席,眼睛一亮,“正好試試這新席子!”說着便要躺上去,卻被覓風一把拉住衣領。
“當心弄髒了。”覓風無奈地搖頭,替她整了整歪斜的發帶。醉夢熙吐了吐舌頭,卻乖乖蹲下身,狼耳好奇地湊近竹席:“七姐這手藝真是絕了,連紋路都像會流動的水!”
正說着,院外忽然傳來馬蹄聲。納蘭京翻身下馬,玄色錦袍沾滿草屑,發冠也歪了幾分,卻仍牢牢護着懷中的檀木匣。“險些被令堂的擀面杖追上。”他笑着擦了擦汗,将檀木匣遞給醉夢紫,“說好的湘妃竹,還有...”他壓低聲音,耳尖微紅,“刻好了。”
醉夢紫心跳漏了一拍,小心翼翼打開木匣。整塊竹闆泛着溫潤光澤,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迹:“願與卿同枕,不羨九重天”。她指尖撫過刻痕,狐耳輕輕顫動,擡頭時正撞見納蘭京溫柔的目光。
“試試合不合用?”納蘭京在她身旁坐下,廣袖掃過竹席,驚起幾縷竹香。醉夢紫紅着臉點頭,正要開口,卻見遠處亮起燈籠光。
“不好!母親帶着大姐來了!”九妹醉夢泠突然從假山後探出頭,粉紗裙擺還滴着水,“我聽見她說要把我們的點心都收走!”
衆人頓時手忙腳亂。醉夢熙把酒壺塞進覓風懷裡,醉夢蘭拉着南宮潤躲進花叢,而納蘭京則眼疾手快地将醉夢紫護在身後,順手扯過竹席裹住兩人。月光透過梧桐葉灑在他們身上,竹席上的紋路在夜色中泛着微光,将兩顆慌亂的心跳聲都織成了溫柔的漣漪。
燈籠光暈在青石磚上搖曳,醉夢紫藏在竹席下屏住呼吸,鼻尖萦繞着納蘭京身上的松香與竹席的清冽。她能清晰感受到少年胸膛的溫熱,還有那顆與她同樣慌亂的心跳。納蘭京的廣袖悄然覆在她顫抖的手背上,低聲道:“别怕,有我。”
腳步聲由遠及近,母親林秀琪的聲音裹着幾分嗔怒:“醉夢熙!你又把酒壇子偷去哪兒了?還有夢蘭,書房的竹片是不是你...”話音戛然而止,隻聽大姐醉夢香“噗嗤”笑出聲:“母親快看,那兒怎麼長了個‘竹蘑菇’?”
衆人哄笑中,醉夢紫的狐耳在竹席下不安地動了動。納蘭京輕咳一聲,掀開竹席一角,露出那張被憋得通紅的臉。林秀琪叉着腰,擀面杖在掌心敲得“咚咚”響:“納蘭公子好本事,帶着我家七丫頭躲貓貓?”
“伯母誤會了。”納蘭京起身作揖,耳尖泛紅卻神态自若,“方才見新席子編好,想着替紫兒試試是否平整。”他轉身将竹席輕輕展開,月光順着細密的紋路流淌,“您瞧,這手藝可比江南最好的匠人還要精巧。”
醉夢香晃着腰間的豹尾,湊過來仔細端詳:“可不是?七妹編的竹席,連紋路都帶着靈氣。”她忽然狡黠一笑,“不過納蘭公子這試席子的法子,倒比竹席更教人好奇。”
林秀琪瞪了長女一眼,卻掩不住唇角的笑意。她伸手摸了摸竹席,觸感清涼順滑,滿意地點點頭:“難為你有心。隻是下次...”她舉起擀面杖虛晃,“不許再帶着夢紫胡鬧!”
衆人散去時,夜已深了。醉夢紫抱着竹席正要回房,卻被納蘭京輕輕拉住手腕。少年從袖中掏出個小巧的竹哨,上面刻着九尾狐的紋樣:“方才躲着時随手削的,吹起來...”他忽然湊近她耳畔,“能喚來想你的人。”
醉夢紫握着竹哨,看他在月光下漸行漸遠,狐尾不自覺地在身後卷成柔軟的弧度。蟬鳴漸歇的夜裡,新編成的竹席泛着微光,仿佛将這一日的歡笑與心跳,都細細密密地織進了江南的夏夜裡。
次日清晨,薄霧未散,醉夢紫抱着新編成的竹席走向納蘭京暫住的客房。廊下的露水沾濕了她的裙角,紫色襦裙上的九尾狐刺繡在水汽中若隐若現,她耳尖的絨毛也凝着細小的水珠,随着步伐輕輕顫動。
推開雕花木門時,正撞見納蘭京握着狼毫在練字,宣紙上歪歪扭扭寫着"竹影搖清風,紫袖撫君夢",墨迹未幹,顯然是剛落筆。少年慌忙用鎮紙壓住紙張,耳尖泛紅:"早...早啊,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醉夢紫抿唇輕笑,将竹席輕輕鋪在榻上。晨光透過窗棂灑在竹面,細密的紋路間仿佛流淌着昨夜的月光。"說好要第一個試躺的。"她垂眸擺弄着袖口,狐尾不自覺地在身後卷了個圈,"要是不舒服...我再改改。"
納蘭京依言躺上竹席,玄色錦袍與青竹色相映,倒像是一幅水墨畫。他伸手拉住少女的手腕,将她輕輕拽到榻邊:"一個人試怎麼夠?"見醉夢紫耳尖瞬間通紅,又笑着松開手,"逗你的,來幫我看看,這竹席的涼度合不合适?"
醉夢紫指尖輕觸竹面,觸感沁涼卻不刺骨,還帶着淡淡的竹香。她正要開口,忽聽窗外傳來窸窸窣響動。八妹醉夢熙頂着兩個黑眼圈,狼尾蔫巴巴地垂着,身後跟着同樣沒精打采的覓風。
"七姐,救命..."醉夢熙有氣無力地扒着窗沿,"二姐罰我們打掃三個月馬廄,說要把偷喝的桂花釀都'還'回去..."她瞥見榻上的竹席,眼睛一亮,"這席子看着好舒服!讓我躺會兒!"
話音未落,院外又傳來瓷器碎裂聲,緊接着是二姐醉夢甜的怒吼:"醉夢蘭!你又把我的胭脂花粉藏哪兒去了?"六姐醉夢蘭慌慌張張跑過,藏藍色裙擺沾着胭脂紅,南宮潤舉着個粉盒在後面追:"蘭蘭,這個真的不是我藏的!"
醉夢紫被這陣仗逗得直笑,狐耳也跟着歡快地晃動。納蘭京撐起身子,望着滿院喧鬧,忽然輕聲道:"這樣的日子,若是能一直過下去..."他頓了頓,目光溫柔地落在少女身上,"倒比任何稀世珍寶都珍貴。"
醉夢紫心頭一顫,還未及回應,九妹醉夢泠突然從池塘躍出,粉紗裙滴滴答答淌着水,身後跟着滿臉無奈的覓兩。"七姐!母親說要教我們編竹籃,快來救命!"她晃着濕漉漉的魚尾,"我已經喝了半池子水了!"
庭院裡的喧鬧聲越來越大,蟬鳴聲、笑鬧聲、還有遠處傳來的擀面杖敲擊聲交織在一起。醉夢紫望着身旁的納蘭京,忽然覺得,這方浸透竹香的清涼,還有這滿院的煙火氣,早已将她的心填得滿滿當當。
正鬧得不可開交時,忽聽得院外傳來清脆的銅鈴響。醉合德背着竹簍跨進院門,青布長衫沾着草屑,發間還别着片楓葉。"都在這兒呢!"老先生将竹簍重重一放,驚起滿院塵埃,簍中堆着的新鮮竹條還帶着晨露,"城西王老頭送了新竹,說是編席子最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