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依稀能看出來是個男人,背對着她們,一頭中長發,卷翹的發尾慵懶地搭在肩上。隻見男人動了一下,輕微仰頭,看着遠處的穿雲樹。
“海珀?”海旗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男人似乎察覺到什麼,微微側頭瞥了一眼岸邊的位置,擡手做了個扶眼鏡的動作。随後消散在月光之下,悄無聲息。
“海旗,你在看什麼?”陰冷的男聲突然在耳邊響起,伴随着溫熱的呼吸。
稍一側頭,就看見了幽夜那張極緻俊美的臉靠得極近,墨綠的長發垂落在身前,蛇信子吐/出撩過耳垂,引起一陣雞皮疙瘩。
海旗猛地一把将其推開,不斷揉/搓耳垂以緩解異樣之感,惡狠狠道:“你有病啊!”甚至忘了對蟲主的恐懼。
還好幽夜沒有生氣,隻是輕聲笑了笑,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惡作劇。
就是笑容依然陰森可怖,讓海旗想起了恐懼。
“你穿裙子很好看。”幽夜說。
突如其來的誇獎讓海旗莫名:“什麼?”
本想說:“好看是當然的,但是關你什麼事?”但海旗依然忍住了,轉而微笑着問:“蟲主大人來這裡做什麼?擔心青鳳嗎?”
幽夜收起了笑容,不解道:“你還在生氣?”
海旗:“……”
指了指那邊不太正常的青鳳:“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
她們落地後,青鳳并沒有要去吃點東西的打算。它還保持着怔愣的神情趴在葉子上,狀态不太好。顯然還沒消化完來腦子裡剛接收到的巨大信息。
星星則待在青鳳身邊很是擔憂,還跑去摘了些嫩葉想給青鳳吃。但青鳳頭一挪,拒絕了食物。
幽夜說:“南塘灣是碧鳳一族的巢穴,但在百年前,一場海嘯将這裡變成如今的濕地。四散奔逃的族群逐漸淪為其他昆蟲的食物,碧鳳一族因此走向滅亡。”
“那顆穿雲樹曾是最初的碧鳳女王所種,護佑族蟲平安在樹上結繭化蝶,而每一隻碧鳳蝶在死後都将化為穿雲樹的養料,落葉歸根。”
“但是百年來能回到此地的碧鳳幼蟲越來越少,這棵樹也快枯死了。它知道,青鳳将是最後一隻能化蝶的幼蟲,它一直強撐着,就是想在最後護佑青鳳成功化蝶。”
青鳳在旁邊聽着聽着,大顆大顆的淚滴就委屈地砸下來了,前足不停地抹眼淚。
“蟲主大人!嗚嗚嗚……”終于忍不住撲上去抱着幽夜哇哇大哭。
海旗也上前默默地拍拍青鳳表示安慰,星星的小手也學着海旗的動作放在旁邊。
起風了。夜晚的海風涼意十足。
風将遮擋月亮的雲吹散,原來今晚是月圓之夜。
月光灑在穿雲樹上,泛起微光,光芒與還在哇哇哭的青鳳連接,将青鳳吸走。
幽夜溫柔道:“别怕,它不會傷害你的。”
青鳳一開始确實被吓着了,聽到蟲主的安撫後,慢慢冷靜下來,感受着身體中不斷湧出的溫暖力量将自己包裹。
就這樣,青鳳來到穿雲樹頂端,白絲控制不住地從嘴裡吐/出,直至完全包裹。好溫暖,好舒服。就像是飄在雲朵上,又像是徜徉在汪洋大海中。
遠遠望去,青鳳把自己裹成了個小燈泡挂在樹上。穿雲樹為其輸送養分,繭絲吸收圓月之精華,将其化作甘露,滋潤每一寸肌膚。
海旗問:“青鳳需要多久能破繭?”
幽夜道:“黎明之際,破繭成蝶。”
“一晚上就夠了?”
海旗很是意外時間之短,第不知道多少次告訴自己,在這裡不能以常理來判斷一切。
“裙子……還喜歡嗎?”
沉默良久後,幽夜又問起了之前的話題。
“你為什麼一直問裙子?”海旗突然反應過來,扯了扯身上的白裙子,“難道這是你送的?”
幽夜點點頭:“嗯。”
海旗問:“為什麼送我裙子?”
幽夜說:“人類不是都喜歡裙子嗎?而且你原先的衣服髒了,還破了。”
“破了那是我扯的。”海旗突然就放下了對蟲主的恐懼,莫名覺得他還挺可愛的。
“等青鳳化蝶,要去我的洞窟嗎?”幽夜還記得這個,再次提出邀請。
海旗望着穿雲樹的方向,沒有回答。她還記得自己要去大海撈針地尋找這個夢境世界的意識體呢,沒有那麼多時間去陪蟲主玩“好朋友上門做客”的遊戲。
而且她也不覺得幽夜身為蟲主,能有想和人類交朋友的心思,恐怕隻是一時好奇引起的興趣罷了。
幽夜追問:“海旗?為什麼不回答?”
海旗隻好搪塞道:“再說吧。我累了,先睡了。星星過來,讓我抱抱。”
“好。”
聞言,星星乖巧地撲進海旗懷裡。
小小一隻,香香軟軟的,像抱了個洋娃娃,很快就愛不釋手舍不得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