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沒我出一句完整的話,隻是流淚。
謝譽看兒子哭得實在涕泗橫流,拿了手帕給他擦眼淚,像小時候一般哄他:“不怕,萬事有爹在。”
李昭沉在一旁垂目靜立,不知在想些什麼。
謝行舟不好意思的從父親懷裡起身,燕七笑他:“你個花臉貓,這麼大了還是改不了哭鼻子的習慣。”
謝行舟上去拽燕七的頭發:“你怎麼和師兄說話的,沒大沒小!”
燕七怪腔怪調的啧了幾聲,同他皮個沒完:“師~兄~好厲害哦!方才哭鼻子的時候也不說自己是師兄了。”
說罷轉頭看向吳淮空:“你說是不是啊,大師兄~”
謝行舟一躍而起,追着燕七打,吳淮空看他們這樣,也不制止,笑意盈盈挂在臉上。
李昭沉向着謝譽鄭重再拜,道:“伯父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今後在京城,有李某一日,一定護你們周全。”
謝譽也不同他客氣,拈須而笑:“如能得李督主庇護,那老夫也能放心我門下這些不成器的弟子了。”
說罷擡手讓吳淮空同李昭沉見禮,吳淮空聞音知意,同李昭沉行了個平輩的禮:“在下吳淮空,忝為門内大師兄,往後承蒙督主關照了。”
李昭沉回禮,道:“吳大人不必客氣,京城有事盡可尋我。”
如此因緣際會,算是結識下一個得力臂助。
謝行舟同燕七打鬧一陣,突然想起李昭沉因為他體内沒有鎖魂咒的緣故,魂魄變得異常虛弱,便同燕七道:“小七,你身上的壯魂丹都給我,另外再多制幾瓶。”
燕七從箱籠裡把壯魂丹都掏給他,納悶道:“你吃一瓶基本就能恢複了,這東西吃太多了也不好,物極必反。”
謝行舟回他:“知道,我不全吃。上次引魂你們不是說李督主魂魄弱的很嗎,給他多制幾瓶來。”
燕七老大不願意的:“他魂魄弱與你有什麼相幹,又不是你的錯。我制壯魂丹要用的東西可貴了呢。”
就知道敦純書院的人都摳慣了。
謝行舟點點他腦門道:“你盡管制,他這麼大的官,還怕沒錢給你嗎。”
聽說能訛錢,燕七來了興趣,搓搓手拉着謝行舟的袖子同他密謀:“你是說,到時候我們能用壯魂丹坑他一筆?”
謝行舟嘴角勾起,同他相視一笑:“何止,他這次欠了我們個大的,複魂陣的材料,你隻管翻着十番、二十番問他要,保他給你。”
燕七咂咂嘴,與他對了個狼狽為奸的眼神:“師兄不愧是師兄,小七佩服!”
李昭沉眼看着謝行舟和燕七二人趴在角落裡,越靠越近,那燕七的嘴都快要怼到他耳朵尖上了。
于是裝作不經意,快走幾步上前,将謝行舟拉了過來:“這些天宮裡的事,你再同我說說,有些事情我還是不很清楚。”
謝行舟和燕七密謀的計劃隻好遺憾喊停。
以後隻能與李昭沉同吃同住同行了。
謝行舟不是很樂意,總感覺自己是掉了個火坑。
兩人同謝譽告别後,謝行舟悻悻同李昭沉一起離開:“以後我們須常呆一處,禦史台的差事可該如何。”
李昭沉在想方才他與燕七的舉動,聞言脫口而出:“我将你從禦史台調出。”
謝行舟像上了發條的木偶,呆滞地轉向李昭沉,确認方才自己是否幻聽。
對面的目光在身上掠了幾個來回,李昭沉才意識到失言。
他以手成拳抵在唇邊幹咳幾下,找補道:“先遞條子告假吧,等把這麻煩徹底解決了再回去。”
謝行舟唔了一聲,轉過去不再言語。
失态到如此地步,李昭沉終于不得不承認,他就是看不慣謝行舟同旁人那麼親密。
恨他眼中不獨有他,
恨己身殘軀,三載情義一腔憾。
他們少年時相識,卻不知彼此身份,隻道同是蝸居陋巷、胸吞雲夢之人。
如今方知,除卻滄海一逢,早于幼時便有因緣生。
可惜,故人重分攜,少時流景随光散。
他與十年前相比沒有大變,謝行舟遲遲不認他。
是……早把他給忘了,
還是……不願再提舊事。
回首亭中人,平林淡如畫。
他不知道,不想知道,更不敢知道。
白止和裴海在外院嚴陣以待,見他們出來,心裡也打鼓,不知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
突然,謝行舟上前一步來到他們面前。
臉上是督主慣有的冷臉,與進屋之前别無二緻,接着就聽他道:“失敗了。”
白止虛握在刀把上的手控制不住收緊。
裴海心裡一咯噔。
白止接受這沖擊之後,慢慢松開刀把,心裡繞了幾百個彎,想着該怎麼安慰督主。
一時想不出,他急中生智給了謝行舟一個擁抱,異常堅定:“大人,沒關系的,我跟裴海再去查,一定有辦法的。”
他話音還未落,兩隻手分别按上他肩頭,把他從謝行舟身上扒了下來。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别亂抱。”
“放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