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找了棵小樹砍倒,三下五除二制了個烤肉的木頭架子,兔子往上一擱一轉,架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
周靈修饞得眼都轉不開了,直直盯着那兔子看,什麼宮裡珍馐,都比不過眼前這兔子香。
肉香味兒四溢,燕七又拿刀往兔子身上劃開倒到口子,把先前謝行舟擺弄的瓶瓶罐罐一個個打開往上撒調料。
香料與油脂融合,再經火烤炙,香料的滋味層層疊疊滲進肉裡,香飄十裡。
周靈修雖然心智變小,也知道吃白食是無賴行徑。
他眼睛裡水汪汪的,拉着謝行舟的衣擺,羞赫地同他讨吃食:“娘,兔子,給我吃上點好不好,等回宮我給你别的好東西來抵。”
謝行舟接受不了給人當娘,隻是看着小孩這幅可憐樣,也禁不住心軟的一塌糊塗。
他捏捏周靈修掌心的軟肉同他打商量:“給你吃沒問題,就是,宛兒别再叫我娘了,好不好?”
周靈修咬着下唇,糾結了好一陣,才搖搖頭:“那算了,宛兒不吃了。”
謝行舟小聲問他:“宛兒為什麼總要管我叫娘呢?前些時日,你見過江姨母了,她說了,你娘是人世間頂厲害的女子呢。”
周靈修點點頭道:“宛兒知道,娘的畫像我都清清楚楚記着。就是……宛兒昏迷那日,謝大人給我唱歌,就像宛兒夢裡娘親給我唱歌一樣。”
謝行舟啧了一下,他與小皇帝第一次見面,便是小皇帝昏迷時,那是謝行舟還在李昭沉的殼子裡,小孩心性澄澈,不用目視反倒識人更清。
“況且,李伴伴說了,宛兒可把他當爹爹,那謝大人同他在一塊,不也可算是宛兒的娘親嗎?宛兒長這麼大,第一次有機會開口叫娘……”
周靈修越說頭垂的越低,眼眶也一片通紅。
謝行舟哪裡還好意思再制止他,也默然不語。
那邊燕七把兔子從木棍上卸下來,把整兔撕成了一塊一塊的,以荷葉做盤,盛着端到了謝行舟眼前。
周靈修畢竟還是小孩,一見着吃的,眼神立刻跟着兔子走了。
燕七看他這饞貓樣,起了心思去逗他,他拎着個兔腿,往小皇帝鼻子底下一放,待他吸了香味後,立刻撤走,舉着兔腿在他眼前晃個不停:“想吃啊?叫聲七叔來聽聽?”
周靈修對這個拆散他一家三口的外人十分不滿,哼了一聲轉過身去不再看他和他手裡噴香的兔腿。
眼看着小皇帝要掉金豆了,謝行舟輕斥一聲:“七琅!”
燕七看師兄生氣,立刻作出投降狀,把兔腿往小皇帝手裡一塞:“好了好了,師兄我錯了……”
遠處的灌木叢原本有窸窸窣窣的響動,自謝行舟輕斥後停了好一陣才又動起來。
周靈修拿到兔腿,也沒舍得吃,他先撕了一塊肉去喂謝行舟:“娘,你先吃。”
謝行舟心都要被他給暖化了,沒吃他的肉,捉着手把肉喂到了小皇帝自己嘴裡:“宛兒你吃吧,肉還多的是。”
燕七忿忿的哼了一聲:“就是,我給師兄獵的肉管夠,哪能要你一個小孩來讓!你隻管吃你的!”
燕七嘴裡說着,手上也不停,拿了個最大的兔腿往謝行舟嘴邊放:“師兄,你最喜歡吃前腿了,我烤的又嫩又多汁,你嘗嘗。”
看着他一副求誇的模樣,謝行舟也不知該說什麼,自家師弟心性恐怕比小皇帝也大不了多少。
不過肉都遞到嘴邊了,謝行舟也不好推拒,他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起來,咽下後誇了句:“手藝又有進益。”
燕七被誇後高興的手舞足蹈,還要追着喂他,謝行舟無奈推拒:“我自己會……”
話還未說完,灌木叢窸窸窣窣響起一陣腳步聲,李昭沉拎着幾隻宰好的野雞和一兜蘑菇出現了。
他目不斜視,刻意不去看謝行舟和燕七,兩人的距離那麼近,多看一眼都叫他心如刀絞。
李昭沉想起方才那一句“七郎”,苦的胸中有似有膽汁翻湧。
燕七看他來了,把小皇帝往他身邊一推:“你看好他,我師兄要吃東西了。”
言罷,他往謝行舟身前用幾塊大石頭和臨時砍削的木闆支了個桌子,把先前放進火裡烤的竹筒米扒了出來。
李昭沉一言不發地把雞穿起來烤,那些蘑菇被塞進了雞肚子裡,等到雞肉烤熟後,蘑菇吸足了烤出的雞汁,營養又美味,是野外補充體力的不二之選。
燕七自篝火和桌子兩邊跑來跑去給謝行舟布餐,甚至還找了個酸酸的野果,讓他擠出汁來沾着兔肉吃,好解膩。
謝行舟把方才的場面盡收眼底,眼珠微微一轉,柔聲朝燕七道:“七琅,别忙了,你也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