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醒你?”小蘭似有些驚訝,往換衣間看了一眼,“她目中無人慣了,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還會提醒你。”
沈心柔點了點頭,她覺得林芝芝應該隻是脾氣大,心眼不是壞的。
人們往往下意識地認為脾氣大的人,心眼也好不到哪去。
臨上場時,李經理還是讓沈心柔戴着昨天那個帽子上場。
徑直走到台下,看台上的沈心柔唱歌,今天她動作表情比昨天自然,甚至手開始有了動作,不像昨天全程耷在身側。
台下的人依舊不怎麼買賬,有了昨天的頭,她一上場,台下就開始有了聲音。
“李叔,你簽她不是說是看重她的臉嗎?”秦忠走過來,眼睛看着台上,十分不解,“現在又讓她把臉遮着,有什麼用?”
“你不懂。”李經理慢悠悠說了句,就沒再說話,表情凝重地抽了幾下煙,吐出迷蒙的煙霧。
雖然沈心柔有張美麗的臉,但是唱得不出彩,不一定能掀起大的什麼水花。
他想要的是一鳴驚人,一炮而紅,再等等也無妨。
況且,他第一次見這個小姑娘,就覺得她骨子裡有股韌勁。
此時,一個穿黑色西裝的人跑過來,神色有些焦急:“忠哥,李經理,陳少爺來了。”
李經理動作猛地一頓,問來人:“到哪了?”
“我遠遠看他車開了過來,現在應該到門口了。”
“你去,”李經理一慣平靜的面色有了一絲慌亂,推着秦忠,“在門口和陳少爺周旋幾句,拖點時間。”
又對來人說:“你去,讓後台替唱的别唱了。”
等沒了歌聲,李經理趕緊朝沈心柔招手,示意她下場。
又叫人抓緊去後台,讓舞隊立馬上場。
沈心柔也沒想到,自己不是被觀衆轟下台的,而是被李經理趕了下來。
看經理那神情,像是在趕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生怕被人瞧見。
沈心柔神情厭厭地坐在梳妝台前卸妝,李經理在旁邊跟林芝芝談話。
“诶呦,我的姑奶奶,這個時候你可别跟我鬥氣了,這不是陳少爺來了,救場如救火啊。”
“李經理,你可真是擡舉我了,我哪敢跟你鬥氣。”林芝芝語調嬌媚,正對鏡描眉,“把我的場子分給别人,人家不上了,又想到我,我這成什麼人了。”
“我這不是怕你累着,找人給你分擔嗎。”李經理一手搭在拐杖上,身子似乎都佝偻了幾分,“希望你看在陳少爺的分上,賣我幾分薄面。”
沈心柔看李經理緊張的神情,猜想他口中的陳少爺,應該是很重要的人,怪不得連忙把她趕了下來,她還以為是自己唱得實在太差勁。
林芝芝把手中眉筆往桌上一扔,悠悠道:“要我救場可以,可别後面又過河拆橋。”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哪能啊。”
林芝芝哧笑一聲,眼波流轉,瞥了一眼沈心柔,緩緩起身,語态慵懶:“我去個洗手間。”
說完風姿綽約地走進洗手間。
“你可快點啊姑奶奶。”李經理神色焦急地在洗手間門口左走走,右走走,見林芝芝終于出來。
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恭恭敬敬地跟在她身後。
出了化妝間,又折返回來,叮囑沈心柔:“今天你可以下班了,回去好好練。”
語氣和剛才對待頭牌,判若兩人。
早下班,沈心柔自是樂得清閑,卸了妝,換回自己的衣服,提包走出化妝間。
走廊裡能聽到林芝芝的歌聲,輕快歡脫,極具帶動力,與平時她優雅的姿容倒有些不相符。
走到前廳,舞廳下觀衆的反應果然很活躍,她上場時也活躍,但大多是趕她下去的。
李經理此刻正恭敬地站在台下,最靠前的沙發旁,那裡一般是留給貴賓的。
沙發上坐着的應該就是那陳家少爺。
她所處的位置,隻能看到他穿着西裝長褲的腿,看着修長有力,沈心柔想,他應該很高。
走了幾步,她下意識地又看過去,這個角度,能看到他坐在沙發上的背影,肩部寬厚,背脊挺拔。
“诶呦。”一聲驚呼,喚回她的思緒。
服務員端着放着高腳杯的托盤,差點撞到她。
虧得她眼疾手快,抓住那酒杯,才沒讓杯子摔到地上。
“不好意思。”沈心柔微微颔首,将酒杯放回托盤上,徑直往門口走去。
聽到這邊的動靜,沙發上的男人轉過頭來,見一身褐色衣裙的女子在杯子快要落地時,一把将杯子抓住。
然後見她往門口走去,身形高挑纖瘦,一襲烏黑長發。
“那姑娘是?”他收回視線,看向李經理。
剛才的動靜李經理也看到了,小心道:“應該……是一個客人。”
“客人?”男人右眉一挑,看李經理的目光多了幾分審視,“進來的時候,我看到你把她往台下趕,客人怎麼會到台上去。”
雖然那女子換了一身衣服,看背影,他還是一眼認出了。
“這……”李經理目光投向旁邊的秦忠,那眼神似在說,“不是叫你多周旋幾句嗎?”
秦忠滿臉無辜地攤了攤手。
“她……她是我新聘請的歌女,本來是要上報給您的。”
“我聽聲音是小蘭唱的吧。”陳淮之目光已看向台上,面上沒什麼表情。
李經理聞言臉色一震,這位年輕少爺不怎麼來舞廳,居然能聽出這是小蘭唱的。
李經理之前就覺得他是個奇人,陳老爺第一次帶他來時,把舞廳裡的人挨個介紹了一遍。
沒想到這陳少爺再次來時,就能熟練認出舞廳裡的人。
更是沒想到,他竟然能将人和聲音也對上。
印象裡,陳少爺應該和小蘭隻說過一次話,而且已是三年前。
李經理不自覺地擦了一把額頭上本沒有的汗,顫聲說到:“她唱得還不好,但每日都在勤加練習,過段時間就讓她自己唱。”
“就明天吧。”
李經理又是一震,頓了下,回了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