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後孟贻君突然開始忙起來,連着三天沒見到人影,電話不接,短信不回。
周彧以為是因為自己的越界,孟贻君不理他了,這天下了課專門在公司等他。
六點多的時候,以孟贻君和一個陌生中年男人為首,被八九個人前後圍着,有序地從大樓裡走出來,邊走邊攀談,兩個攝像的在不停拍照,孟贻君在門口停住,給他指向對面的那棟樓,介紹這片園區最新動态。
書記親自來,孟贻君好生接待,談得好,新政策就在他這裡試點。
周彧沒見過孟贻君笑得這樣謙卑,也沒見過他如此正式場合下待人接物的樣子,他仍是西裝革履,衣冠楚楚,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大領導面前就是一個努力實幹靠着運氣才有點小成就的毛頭小子,時而侃侃而談,時而俯身認真聽意見,态度端正得不得了,就是有種讓人立馬信任的力量。
在一衆企業裡,哪個領導不對他印象深刻,豎大拇指,這年代這麼會來事兒的不多見,随便敲打一下,馬上就知道什麼意思。
孟贻君看見周彧了,沒做停留,笑着把領導請上車,自己跟着上去,從後視鏡看見周彧站在那,影子越來越小,拐個彎兒就不見了。
周彧和其他人沒什麼區别,還沒怎麼樣就開始黏人。
香港那幾天兩個人走得近了些,孟贻君故意晾他個幾天,讓他反省反省,别什麼都不是就開始有亂七八糟的占有欲。
這幾天終于忙完了,能稍微休息一下,再見周彧已經是一周後了,這天晚上,孟贻君的突然出現,周彧反倒有點适應不過來。
孟贻君滿臉不悅:“怎麼沒做飯?”
周彧站起來,“我以為你不回來。”
孟贻君累得不想說話,擡擡下巴意思趕緊去。
周彧去做飯,孟贻君去洗澡。
洗完澡又等了一會兒飯才好,孟贻君看周彧沒坐下,“你吃過了?”
周彧并沒看向他,蹲在玄關把孟贻君的鞋子擺放整齊,留了個側臉給他,一句話也沒多說,輕聲應着。
“嗯。”
孟贻君一回家就看見他耷拉個臉,氣不打一處來,現在回家還要看别人臉色,可他忘了,周彧一開始就是這樣,對他不冷不熱,也不黏糊,也不越界。
孟贻君一時間連吃飯的胃口也沒了,端着那盤色澤鮮豔的番茄炒蛋,當着周彧的面倒進垃圾桶。
周彧震驚又不解地看着他,臉上隐隐有些委屈,話在嘴邊又咽下去,抿抿唇,轉身去收拾廚房。
“等等。”孟贻君叫住他。
“這些也扔掉。”
周彧垂着眼,沉默着把桌上的東西端到廚房,這盤番茄牛腩散發的香味到周彧的鼻腔裡隻剩下苦澀,盤口對着垃圾桶傾斜,處理掉。
他身上的油煙味還沒散,盤子卻先幹淨了。
孟贻君在那坐着,廚房傳來洗刷的聲音,他似乎還不解氣,一腳踢開廚房的門,“先别刷,重新做,我還沒吃飯。”
周彧忍無可忍,把盤子摔在水池裡,瞪着孟贻君。
“你到底什麼意思!”
孟贻君挑挑眉,“沒什麼意思,看你朝我臭臉,我心煩。”
“我沒有。”
周彧真的很奇怪,他沒有朝孟贻君臭臉,他在很用心地給他做飯,到頭來被倒掉,反倒是他的不是了。
孟贻君來勁了,“你還不承認?就因為我最近沒回來,你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這是我家。”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我是不開心,我讓你考慮一下,然後你就消失,我想是我給你造成壓力,讓你連自己家都不想回,我就沒再打擾你,我還是想你回家,起碼在家裡吃得健康,你今天回來要吃飯,我立馬做,我到底什麼時候在朝你臭臉?你為什麼要污蔑我?”
孟贻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周彧的話讓他罕見地反思自己,那句什麼考慮不考慮他根本沒放心上,周彧的話他從來記不住,除了那句要上他。
回想起來周彧确實是沒什麼能挑剔的,反倒是他自己在挑剔周彧對他不熱情,正常來說,他處理完事情就馬不停蹄趕回來,周彧見他回家,不應該跟哈巴狗一樣嗎?最起碼笑呵呵地過來給他拿包,現在是什麼意思?
孟贻君笑笑,避重就輕,“想我回家吃飯?大學還沒畢業,就跟家庭主婦似的,太沒上進心,我不喜歡。”
這句話也是孟贻君對周彧求愛的回答,他沒打算跟周彧怎麼樣。
周彧臉有些僵住,他再笨也能聽懂孟贻君什麼意思,“我知道了。”他隻是來打工的。
周彧:“冰箱裡沒有那麼多菜了,烤雞翅和一個炒青菜可以嗎?”
孟贻君似乎還是沒得到想要的,但是就他目前的态度也挑不出毛病,隻能點點頭。
周彧重新開始切菜洗菜。
孟贻君心裡不得勁兒,故意走到廚房從後面輕輕抱住他,把腦袋擱在他肩膀上,他明顯感覺周彧身體一頓,跟機器人按了暫停鍵似的。
周彧被孟贻君身上的味道包圍住,他沒想到孟贻君會主動抱他,明明剛剛還說不喜歡他。
周彧猶豫了一會,把手擦幹淨,轉身把他抱在懷裡,低頭嘴唇無意間貼貼他的鼻尖,語氣異常柔軟,“怎麼了?今天心情不好?”
孟贻君心咯噔一跳,他沒見過這麼溫柔的周彧,這是在……幹什麼?
準确來說,孟贻君沒有被這麼對待過,周彧跟太極似的把他情緒揉推得無影無蹤,仿佛剛剛的争執是幻覺。
周彧把他抱得緊一些,他覺得可能是孟贻君太累了,才心情不好。
孟贻君閉着眼睛,感覺還不錯,繼續與他溫存一會兒,他這個時候不覺得兩個男人摟摟抱抱惡心,比自己想象中的,和諧得多。而且孟贻君确實有點兒累,并且這樣的周彧成功勾引到他了。
周彧看他沒說話,繼續問道:“你先去躺一會兒?我做好飯叫你。”
孟贻君擡眼看他,“不生氣了?”
周彧笑笑,盯着與他親密無間的孟贻君,精明的眼睛,溫熱的呼吸,水潤的嘴唇,也顧不上孟贻君會不會打他,輕輕親了一下他的臉,“我本來就沒生氣,是你在生我氣。”
孟贻君覺得有點暧昧了,推開他,“别廢話,半小時我吃不上飯,從今往後我們改成多勞多得,少勞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