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周彧收拾完廚房,就跟孟贻君報備說要出門,“我去接司秉赫。”
孟贻君眉頭一緊,“這麼大的人還要接?”
周彧:“他最近壓力大,狀态不好,我今天接他放學順便找他聊聊。”
孟贻君:“一起吧,我聽聽你們怎麼聊的。”孟贻君從書房出來,穿上外套要一起去。
“别,他怕你,你在旁邊他什麼都不會說的。”周彧把孟贻君攔住。
孟贻君以為自己聽錯了,周彧在幹嘛?攔着他不讓去?開着他的車去接别的男人還不讓他去?真是……操了……
孟贻君臉上挂不住,挑挑眉,示意周彧可以走了,不知道周彧是真沒發現孟贻君不高興,還是假裝看不見。
周彧前腳剛出門孟贻君後腳跟上,他那輛車太明顯了,他又不敢離得太近,被發現了他不好解釋,玩跟蹤?他不覺得周彧在他這重要到這種程度,但是他就是好奇,純好奇。
周彧接到司秉赫後,把他帶進了附近的體育場,很多大爺大媽在這遛彎兒,鍛煉,這倆人來這幹嘛?他和周彧都沒這閑情逸緻軋操場,周彧帶别人來?
孟贻君見兩個人在操場走着,周彧像對自己耐心一樣耐心地跟司秉赫說着什麼,孟贻君臉色沉下來,他一直以為周彧隻有在自己面前才是這樣的,他們在聊什麼?
突然間司秉赫抱着周彧哭了起來,聲音大的孟贻君都聽得見,司秉赫比周彧矮了一截,還真别說,這體型差還真挺養眼,可是弟弟抱着自己的男人這算怎麼回事?
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樣子。
司秉赫比周彧還小一歲,比他小九歲,确實年輕,正是戀愛的好時候,目前看來,他和周彧站一起比自己和周彧站一起登對得多。
孟贻君站在後面給自己點了根煙,他就看周彧什麼時候推開他,如果周彧對司秉赫有意思,那周彧這學是别想上了,他不會讓他畢業的,再給他搞點污點,直接從學校滾回老家,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周彧輕拍着他的背,舒緩他的情緒,“沒事,别想了,很快就過去了。”周彧沒什麼話說,隻能老套地按照成年人說話的标準安慰他。
司秉赫埋在他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活脫脫一副小女人的樣子,等差不多哭累了,周彧才把他推開,“好點了吧。”
司秉赫點點頭,哭完心裡舒服多了。“謝謝彧哥。”
孟贻君抽着煙,看着周彧明明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但是就是心裡不得勁兒,周彧是不能跟别人有肢體接觸的,不能跟别人擁抱的,不能對别人有耐心的,周彧眼裡隻能有他一個人。
萬一司秉赫喜歡他怎麼辦?周彧會像一開始不拒絕自己一樣不拒絕他嗎?
孟贻君不知道怎麼的笑起來,他總覺得這個場景有點眼熟,像是當初自己抓什麼欣一樣,竟然還是周彧,隻是換了個位置,這次他等着看的是周彧驚慌失措的表情。
周彧看了眼時間朝司秉赫說道,“回去吧,你爸媽該擔心了。”
司秉赫點點頭,兩個人一扭臉看見孟贻君站在那,表情似笑非笑。
周彧表情沒有心虛,下意識笑起來朝他邁步子,又突然想起旁邊的司秉赫又把笑收回去,隻是不動聲色地跟孟贻君近一點。
這個時候如果他表現得高興,那他就徹底背叛了司秉赫。
他正處于與世界為敵,并且要戰勝世俗的階段,更何況司秉赫現在最大的敵人,就是家人,孟贻君也是其中之一,司秉赫從小就怕孟贻君這個别人家的孩子。
司秉赫看見孟贻君趕緊把眼淚擦幹淨,臉上滿是尴尬,他哥怎麼在這,他看見自己哭了?彧哥會不會把事情告訴他,思來想去後才發現自己沒打招呼,顫顫巍巍地喊了一句:“哥。”
孟贻君走近故意盯着他臉看,壞心眼地笑起來,“怎麼哭了?”
司秉赫哪能想得到孟贻君關心他,眼淚沒繃住,又害怕又感動,差點撲上去,在他那極具安全感和危險性的大哥懷裡也哭一場。
“哥……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你别告訴我媽,也别告訴我爸。”
司秉赫沒看出來什麼,周彧看出來了,孟贻君這表情顯然不是在關心司秉赫,他是在介意他們靠得太近。
孟贻君把煙掐滅,“不會的,有你彧哥陪你,今晚讓他去你家陪你吧。抱抱你,陪你說說話就好了。”
周彧聽着孟贻君的話,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孟贻君在說什麼?他怎麼說這種話?
司秉赫朝周彧看去,他是挺喜歡周彧,如果晚上能陪他就更好了。
孟贻君:“我這裡有套子要不要,省得不衛生。”
司秉赫紅着眼,嘴唇微張,他要被孟贻君的話吓傻了,他發現自己是個同性戀了?還把彧哥介紹給自己……這都不是重點,他哥這麼開放?可是他還沒開放到這種地步。
“不用,哥,我……我不用。”
周彧臉都綠了,“你幹什麼?”這說的是人話嗎?他們又沒幹什麼,有必要把話說得這麼過分嗎?
孟贻君沒看周彧,朝司秉赫擡擡下巴,“我車就在那,怕什麼,老大不小了,你彧哥也是沒成年就跟别人上床了,他喜歡男的,也挺喜歡你的……”
“孟贻君!你夠了!”周彧聽不下去了,厲聲打斷。
為什麼當着别人的面說他的隐私,為什麼大庭廣衆之下拿他的第一次羞辱他?在他的世界裡那是隻能他和孟贻君兩個人知道的事。
那天晚上确實是從他未成年到了成年,他覺得那是他這輩子隻有一次的瞬間,他想讓孟贻君和他一起度過,為什麼把他的喜歡變成匕首刺向他,那不是應該是他們彼此心照不宣的愛嗎?
為什麼要說給别人聽?為什麼要把他推向别人,而且他喜不喜歡男的有必要讓一個高中生知道嗎?還教唆未成年上床?還是他的弟弟?
周彧咬緊牙關,瞪着孟贻君還想說什麼,考慮到司秉赫在旁邊,轉身走了。
司秉赫站在那渾身發麻,腳底灌鉛般走不動路,他是被吓的,他沒見過周彧那麼生氣,孟贻君也不高興。
而且他哥怎麼對彧哥情況這麼了解,怎麼連那麼私密的事情都知道,還有彧哥真的喜歡男的……跟他一樣嗎?
孟贻君仍舊是沒什麼表情,看周彧走了像是很開心,自己的話沒白說,周彧得長記性,下次就不是動嘴說說這麼簡單了。
孟贻君沒再管司秉赫,也不送他,讓他自己打車回去,孟贻君回到家把停在車庫裡,周彧的車停在他旁邊,估計已經在家裡了。
他就是介意周彧抱别人,非常介意,無論那個人是誰,他想到周彧跟别人有接觸,他犯惡心,周彧不能喜歡别人,他甚至不能多看别人一眼。
周彧在家等了半天不見孟贻君回來,又急又氣,出去找他。
剛到地下車庫發現孟贻君的車在下面,他回來了,怎麼不上去?
周彧氣沖沖地打開孟贻君的車門,孟贻君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把頭埋在臂彎裡,看了眼是周彧又把視線收回來。
他回想起自己的那些話,暴露了自己變态的占有欲,他又開始渾身難受,周彧對司秉赫的安慰讓他渾身難受,他們抱在了一起,周彧還拍了他的背,像平時□□時周彧的手摸上他一樣,他受不了一丁點兒,他太難受了,他想吐。
他害怕以後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理智告訴他,别繼續最好,還是回到以前,他什麼都不在乎,就不會這樣了……
“給我滾。”
周彧聽着孟贻君讓他滾,怒目圓睜地朝他質問,“我滾?我為什麼滾?你把我的事情說出去,自己摘得幹幹淨淨,你怎麼不說我沒成年的時候床上那個人是你。”
地下車庫沒什麼人,周彧聲音并不小,似乎還有回聲,随便過來一個人聽見這話,準能被吓死。
孟贻君難受的說不出話來,按道理說他應該讓周彧跪在他面前給他道歉,用他的辦法解決自己心裡的疙瘩。
可是他一天二十四小時,他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能看着他,去跟蹤他,周彧在學校的時候會對别人這樣嗎?他沒見過,也從沒想過,好像周彧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的,但是事實并不是。
周彧見孟贻君不說話,氣焰一下子就消散了,他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他說得太過分了。
周彧把他的門關上,走到另一側,準備坐到副駕駛去,孟贻君把車門鎖上了,他進不去。
孟贻君就坐在裡面透過車窗看他,周彧印象裡的孟贻君從來都是不可一世,驕傲自大,連在床上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而不是現在,眼神迷茫地看着他,眼底的精明随之隐沒,孟贻君在想什麼。
周彧慌了,拍打着車窗,想讓他開門。孟贻君收回視線,眼神化為漠然,周彧的聲音透過玻璃像被蒙了一層布,伴随着“咚咚”地敲擊聲,仿佛整個車都在震。
孟贻君按了兩下喇叭,周彧沒懂什麼意思,還沒等他想明白,孟贻君猛地把車開出去,周彧躲閃不及,被後視鏡撞到,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胳膊擦傷處的血跟水珠一樣争先恐後地冒出來。
周彧顧不得疼痛,趕緊開車追上去,孟贻君在幹什麼?他想幹什麼!他要去哪?
孟贻君車速很快,瘋了一樣往城郊方向開,周彧隻慶幸現在時間晚,路上車少,能容得下孟贻君這樣發瘋,隻要在市區,速度提不上去,他就還能追得上他。
路上車越來越少,綠化帶逐漸消失,路兩邊開始出現矮房,孟贻君速度越來越快,路燈很暗,太危險了,這個速度會死人的!
周彧光想着背後吓出一身冷汗,心率越來越高,來不及思考心一橫,油門踩到底,加速沖到孟贻君車前面,在拐彎處逼停他。
孟贻君猛踩刹車,刹車片與刹車盤瞬間産生劇烈摩擦,深夜裡尖銳金屬嘯叫似乎要把人的耳膜撕裂,輪胎在地面拖拽,留下兩列深深的燒焦的痕迹。
安全氣囊猛地彈出,巨大的沖擊力讓周彧短暫的眩暈,孟贻君還是撞上來了,那輛攬勝撞上左邊的護欄,發出恐怖的碎片聲響,副駕駛座直接癟進去,如果刹車再晚一點,如果是右舵車,癟下去的就是周彧。
孟贻君仿佛靈魂出竅,全身控制不住發抖,心髒要從胸腔跳出來,他沒辦法支配自己的身體,想開門幾次都沒打開,他握不住把手,他要殺了周彧嗎?
周彧先從車裡下來,驚魂未定,眼鏡被氣囊撞碎,眼角劃出血痕,慌亂地朝孟贻君跑過來,把孟贻君從車裡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