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齊思筠拗出個高音,比劃了一番,“是什麼意思?”
棠溪生無辜地注視着齊思筠,伸出另一隻手,再次确認上面沒有薄膜和鱗片,五指修長幹淨,他指着喉嚨,輕輕搖頭。
這麼好看,竟然是個啞巴。
齊思筠瞬間明白了。
可惜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會在他爸媽面前亂說話,拿來做擋箭牌很合适。
齊思筠心裡連續閃過幾個念頭,還想說些什麼,接連不斷的振動傳來。
一陣滑稽的鈴聲突然響起。
“主人主人,快點回家吃飯;主人主人,敢不聽話就打屁屁;主人主人,挑食的話要低聲些,胃疼難道很光彩嗎……”
齊思筠聽到這熟悉且歡快的電子機械音,神情一瞬扭曲,伸手掐斷了鈴聲。
鬧心。
這麼多年他還是沒辦法習慣。
齊思筠作為新時代的大好青年,自認為渾身上下都是優點,唯一的缺點也微不足道——
挑食。
小時候的齊思筠到處瘋玩,到飯點不肯吃飯,如果菜不好吃,他就算願意上桌,也吃得很少,經常有滿屋子保姆追在他屁股後面喂飯,活像是貓捉老鼠。
齊思雅作為姐姐,深谙弟弟的臭毛病,在齊思筠擁有手機的第一天,就定制了這個鈴聲,一到飯點就反複響鈴,還威脅人“不準改”。
所以,齊思筠(屈服于黑暗勢力的壓迫版)一用就是很多年。
許管家的聲音從前方飄來,“少爺,您該回家吃飯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心情再不好也得填飽肚子,不然哪來的精力和爸媽鬥智鬥勇?
當然,目前僅限于催婚這件事。
比起小時候明目張膽的叛逆,齊思筠早已成長,學會了迂回戰術。
“知道了許叔,”齊思筠接過珍珠,放進左胸前的口袋裡,回以燦爛一笑,“謝謝,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不過這是哪來的珍珠,在沙灘上撿到的嗎?
成色不錯,運氣可真夠好的。
齊思筠笑了笑,露出一顆尖尖的小虎牙,原本鋒利的線條變得柔和,同時,他碰到了棠溪生的手心,眉心微蹙。
涼得像一塊冰。
棠溪生感受到齊思筠驟然抽離的指尖,慢慢垂下眸,看着空無一物的手掌,模樣有點懵懂。
珠子送出去了。
他既感到開心,又有些難過。
齊思筠:“走吧,這位不知名的小朋友,一塊兒回家吃飯,許叔在前面等着我們呢。”
棠溪生一臉茫然,擡手比劃,“啊。”
誰。
他嗎?
齊思筠示意棠溪生跟上,“走走走,我十成新的對象,别客氣,王嬸做飯很好吃。”
對于常年居住在深海的鲛人來說,人類的體溫還是太高了,棠溪生盯着齊思筠圓滾滾的後腦勺,感受着腕間傳來的溫熱,視線逐漸放空。
這個人有點自來熟。
不過這樣也好。
作為交易對象,他隻需要乖乖配合齊思筠,努力藏好魚尾巴,等六個月過去,他肯定适應了人類生活。
到時候再找合适的機會離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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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不算太長,從海灘折返,很快就能看到别墅群的影子,一路上,許管家亦步亦趨地跟在齊思筠身後,隻是從見到棠溪生起,他的眼神就有點不太對勁。
齊思筠回頭,“許叔,你有心事?”
許管家恭敬道:“少爺,您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天天被催婚,擱誰身上笑得出來。
“是嗎,”齊思筠當場表演了個尬笑,“哈哈哈。”
棠溪生不能也不敢說話。
三人很快就走到了一棟别墅門口,齊思筠行雲流水般完成開門工作,嘴裡念念有詞:“阿拉霍洞開!”
棠溪生不懂。
棠溪生保持着禮貌的微笑。
“奇怪,我還有雙聯名拖鞋哪兒去了,”齊思筠拉開鞋櫃,低頭彎腰,“找到了,給。”
他把同款黑兔子拖鞋遞給棠溪生。
棠溪生沒有客氣,悄悄改變腳上的幻術,接過拖鞋穿上。
齊思筠換好了拖鞋,朝着寬敞的客廳緩緩吐氣,“我回來了。”
客廳的保姆們停下了手頭的動作,迅速站成一排,“少爺中午好!”
棠溪生頓時被吓得視線無處安放,猛然擡首,結果被繁複燈飾所散發的冷冽燈光刺痛了雙眼,他當即呆在原地。
深海裡沒有如此強的直接光源,鲛人一族順應自然規律,進化出了夜視力極佳的雙目,但登岸後,無法在短時間裡适應這種非自然的燈光。
棠溪生揉揉眼睛,退至齊思筠身後。
齊思筠:“各位中午好,辛苦了。”
保姆們紛紛回到工作崗位,許管家還在門口收拾,鞋櫃很快就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感受到了棠溪生的不對勁,齊思筠回過頭,“怎麼了?”
鲛人之間互相串門就是一擺尾巴的事,但這是棠溪生這輩子第一次到人類家裡做客,他不想給齊思筠添麻煩,于是輕輕搖頭,模樣極其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