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陣收緊抓着的布料,急促跳動的心髒漸漸鎮定下來。
他的父親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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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一趟,回來就發現自己後院起火。
秋庭一羽不禁唏噓,自己果然娶了一個很難搞定的老婆。
白川前輩:「現在意識到這件事是不是有點太晚了……都說了不要對反派嗨老婆啊!」
但要是能聽得進勸,秋庭一羽就不是管理局上下最難搞的刺頭了。
“脅田。”
秋庭一羽攬着懷裡的小孩,喊了一聲管家,管家目不斜視地過來,帶走了黑澤陣。
其他人都清空了,秋庭一羽這才走向上弦鬼,不顧猗窩座戒備的目光,哥倆好似的攬過他的肩膀,“不走嗎?無慘應該還在等你複命吧?我那有上好的大吉嶺,還有從國外購置的可口可樂,酒也有,喝一杯?”
猗窩座的肌肉驟然緊繃。
他發現,他掙不開這個人類的鉗制。
可他沒感受到呼吸法的氣息,這個人類到底是……“你是誰?你怎麼知道無慘大人的名諱?”
“你說鬼舞辻無慘麼?”
秋庭一羽露出了笑容,不答反問。
白川前輩一看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這小子要作妖了,果然,秋庭一羽的下一句就是:“那是我剛過門不久的夫人。”
“……?”
猗窩座懵了一瞬。
他下意識以為這個人類說的應該是無慘大人衆多身份中的其中一個。
猗窩座記得無慘大人最近似乎特别注重這一個身份,因此他在追殺那個小孩的時候才會注意着不破壞環境避免給無慘大人增添麻煩……所以,這個人類應該隻是無慘大人的……
上弦之叁企圖将情況圓成他能理解的樣子。
但在鬼迷日眼的勾肩搭背中,他聽見了一句令他終生難忘的話:
“是的,我是你的上司,鬼王鬼舞辻無慘的丈夫。”
秋庭一羽友好地和上弦之叁握手,還上下晃了晃,“你是他的下屬吧?認識一下,我叫烏丸蓮耶,你叫什麼?”
“…………”
寂靜。
是比剛才更深的寂靜。
園庭中連風的聲音都沒有,月光的冷白色照在園丁修剪好的花草上,凄冷而陰暗。
猗窩座覺得他也許、大概、可能是中了下弦鬼魇夢的幻術也說不定。不、就算是幻境,也不應該出現這種可怕的走向吧?這個人類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猗窩座。”
鬼舞辻無慘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鬼王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不遠處廊柱濃黑的陰影下,身形仿若幽咽的鬼魂。他夜中猩紅的瞳孔停留在了被勾肩搭背的猗窩座身上,擡聲命令道:“退下。”
猗窩座下意識看了一眼身邊的人類。
他以為人類見到了鬼王的真正面目時會露出的是恐懼。
可事實與他以為的完全相反。
隻見那個人類一看見鬼舞辻無慘,鉛灰色的瞳孔瞬間就亮了起來,月光照進他的眸子裡,他放開猗窩座,主動走向那個已經露出鬼形态的女人,打招呼道:
“嗨,老婆。”
“這麼晚了,還沒休息麼?”
……?
啊、這個人類在喊什麼?
難道這個人類……他真的和無慘大人……
不可能。
猗窩座冷靜下來。
這麼惡劣的冒昧,無慘大人必然會殺了他。
——但是并沒有。
“你怎麼回來了。”
鬼舞辻無慘沒有做出任何舉動,反而在人類靠近之後,仿佛習慣、又好似任由一般,沒有對秋庭一羽去牽起他的手的行為做出任何不耐、或是斥責。
隻是就這麼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
就這麼一句。
沒有憤怒、也沒有殺人。
那人類也并非不知情,他甚至大膽地附在鬼王耳邊,卻沒怎麼壓低聲音,“事情辦完了就回來了,說起來,有些事我想……方便嗎?無慘。”
“……”
中間語被故意省略,猗窩座看見鬼舞辻無慘掃過他一眼。
他的上司,掌控十二鬼月的鬼王既沒有否認人類冒犯的那句“老婆”,也沒有對這樣狎昵親近的态度有所厭惡,隻是冷淡的命令他這個下屬:
“猗窩座,你可以退下了。”
啊……
猗窩座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時間被召喚進無限城聽鳴女轉達無慘大人命令時,那名琵琶女鬼一言難盡的神态。
他正是從鳴女口中得知了無慘大人的動态。
他以為隻是無慘大人例常的套取情報行為,就和僞裝成藥商的養子那樣。
但此刻,猗窩座看着走廊陰影下,仿佛交疊的黑影一般、在交談着什麼的一人一鬼:
人類看向鬼王的目光情深不移,幾乎從鬼王出現開始,視線就停留在了黑發紅眸的鬼身上。
而鬼王也并沒有拒絕人類的肌膚相親,隻是偶然會皺一下眉頭,多的就沒有了。
……所以、原來是這樣嗎。
猗窩座總覺得他好像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