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後不久,十九歲的生日如期而至,酷拉皮卡回村後過的第一個生日,父親和師傅都十分高興,隻有細心的母親看出了孩子心不在焉。
“沒事。”面對母親的擔憂,酷拉皮卡急忙給自己夾了一塊肉片放進嘴裡好掩飾表情。他倒不是想見那個人,隻是說着以後每一年都會陪自己過生日的人不在了,有種被放了鴿子的落空感。
晚飯期間,女孩又來了,手裡拿着一個精美的禮盒,“……現在才送給你有點晚了,不過年頭用不上的話,年末還可以用。”
酷拉皮卡來不及推卻,女孩把禮盒往他懷裡一塞,臉紅地跑走了。苦笑着的青年打開禮盒一看,是一條手工織造的圍巾,針針均勻,可見用心。
調皮的男學生再次見到先生的時候先是啧啧兩聲,一手搭在講台上,一臉無奈,“先生,你怎麼不戴我姐送你的圍巾?我今天可是帶着命令上學的,這下我回去不好交差。”
酷拉皮卡笑道:“我家裡圍巾太多了,可能要用不上。明天上學我把它送還……”
“哎,别、别!”男孩為難地,“先生可别送回來。為了織你那條圍巾,我姐天天在家練習,現在家裡全是毛線,快把我媽氣壞了。”
“這……”酷拉皮卡左右為難,“我怕她誤會。”
男孩是個聰明的孩子,早看出了先生對姐姐沒有那份心,倒也不強求,“先生和我姐沒緣分我也認了,但是把禮物送回來就太讓她傷心了。”
這麼小的孩子也難得有這份細心,酷拉皮卡隻好笑着點頭答應。也許是女孩的圍巾不能送回去的錯,讓他當天晚上睡不踏實。
睡夢中,他聽見有人喊他,“酷拉皮卡。”
一股酸楚讓他在夢裡皺起了眉頭,緊接着是一隻厚實的手掌從頭頂輕輕地撫下,停留在他的臉頰上。
待那溫熱快要離開,酷拉皮卡驚得睜開了眼睛。黑暗中,隻有空闊的房頂和細細的蟲鳴聲。
“……庫洛洛。”一年沒有說出口的名字,像詛咒一樣纏繞着酷拉皮卡。
這一晚的夢境吊詭得可怕,它仿佛真實存在過,被那隻手碰觸過的皮膚像火燒一樣刺痛。不該再想他,已經一年了,他們如果有緣分,就不該有這一年的存在。
酷拉皮卡捧起冷水洗臉,月華下的皮膚透着慘白,隻有血紅的眼睛盈潤而閃亮,從鏡子裡透出駭人的光芒。
他吓得連連後退,倒不是因為自己的眼睛,而是那道根本不存在的庫洛洛的氣息。光是想起他,眼睛的火焰就掩蓋不住了。
酷拉皮卡閉起眼睛無力地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水流劃過纖細的脖子,濕了肩頭一片衣衫。他大概真的喜歡他,要不然為何不能接受别人,為何光是想起就露了火紅眼,為何遲遲适應不了家裡的生活。
說到底,不是環境問題,窟盧塔族裡沒有任何變化,改變了的是他,酷拉皮卡痛苦地捂住雙眼……
派克諾坦和窩金一起把團長駕回流星街的時候,腦仁霍霍直跳。直到男人躺下來,止住了腰間的血才後怕得渾身癱軟地跌坐在地上。
已有一年沒有參加任務的團長突然加入了戰鬥之中,起初派克諾坦難掩興奮,以為他重整旗鼓,走出了陰霾。沒想到男人差點送命。
她還記得敵人的念獸咬住團長腰間時的場景,鮮血在空中飛濺,炙在她臉上時全是滲人的血腥味。派克諾坦震駭得面目猙獰,單手舉起駿黑的手槍,子彈穿過虛無的念獸,直入敵人腦殼。強大的爆炸力沖破了顱骨,腦漿四濺的同時,念獸化于無形。
派克諾坦覺得不夠解恨,對着屍體發射了無數念彈,直到屍體血肉模糊,又被信長怒吼了一聲,才回過神來。
她驚慌地回頭看向團長,見他奄奄一息地閉上眼睛,從未有過的害怕讓她心髒抽緊。他們認識二十年,她未曾見過男人這麼虛弱,虛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脫離她的手裡,天人之隔竟是如此恐怖。
“派克、派克。”肩膀被瑪奇輕搖,讓她從驚懼的回憶中回過神來,“團長已經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不……我要守在這裡。”
瑪奇歎了口氣,“你已經三天沒有睡覺了,至少回去睡一覺再過來。”
派克諾坦搖了搖頭,眼神中驚魂未定,“團長的傷口真的沒事了?你給他縫合的時候看清楚了嗎?為什麼他還沒醒?”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無數次了。我的技術從未失過手。”瑪奇冰冷的語調裡全是對自己手藝的自豪,“别說隻是咬了一口。就是身首二處,我也能縫起來。”
“身首二處?”派克諾坦騰地站起,用自己也沒察覺出的高音調說道:“這就是你對團長的忠誠?為了顯示你的技術?!”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派克諾坦深深地看着瑪奇,跨前一步逼近過去,“團長還沒醒是因為你吧?你把他當實驗對象,故意不給他治療!讓他醒不過來!!”
“派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派克諾坦的手掌中漸現了一把亮黑的手槍,危險的空氣化成利刃刺得瑪奇不得不随時迎戰。
“我不會允許對團長不忠誠的人留在他身邊,更不允許有人謀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