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被罵。”之前為了能去“更高更遠的地方”,西塔瑪說她是罪人,她忍了。
現在,姜悅覺得自己不需要忍也不能忍。
他居然罵她不是人。
千星咳嗽兩聲,搖搖晃晃站起來,聲音沙啞:“姜悅大人,這是事實。您應該知道,神拯救人類于大災變之中,但也有一些人愚昧無知不開竅,不尊神,不敬神,不信神。這些人,被永遠地留在了受災變影響之地。從血脈……本就不配。”
“姜悅大人,神破例為您降下恩澤,祂是多麼的寵愛您啊。”明靈想要觸碰姜悅的手心,出于某種顧慮,她并沒有挨上去,不動聲色地擦了過去。
姜悅無師自通,學會了冷笑:“大可不必。”
這話一出,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藍秋呢?你覺得他的惡又是什麼?”姜悅眉頭緊皺,望着底下白衣人忙忙碌碌的畫面,有點犯惡心。
千星沉默,左手擡起,撫摸着自己右半邊臉頰,那裡隐隐作痛。
自從被神賜恩之後,他很久沒有體會到這樣的感覺了。
他垂着眼,接入了大廳中央的系統,開始播放藍秋的畫面。
姜悅聚精會神地“觀測”,她要自己找出答案。
答案是她找不到可以稱為“惡”的行為。
藍秋的生活單調、枯燥、乏味,每天就是起床、誦念《聖典》、休息。
“你找到他的惡了?”姜悅站到一動不動的千星面前,她決定了,如果她說“有”,她這回就出左拳。
“有的惡,藏于心,隻有神才能察覺。”千星撫摸着心口的位置,語氣微妙,如同缥缈的雲霧,風一吹就散了。
姜悅被堵得太陽穴直突突的。
觀測到惡了,就是神明是對的。
沒觀測到惡,就是惡藏在心裡,還是神明是對的。
渾然天成的一套體系,完美閉環了。
“姜悅大人,也許您現在還不明白,但時間長了。您總會理解我們的。”明靈戴上兜帽,轉身,“我們應該回去了。千星大神官,再會。”
姜悅也想趕緊離開這讓她腦瓜子嗡嗡疼的鬼地方,她連招呼都沒給千星打一個,直接跑了。
千星目視兩人離去的背影,臉上的淤青逐漸消退。
但是那隻曾經和姜悅交握的右手,依舊毫無知覺,仿佛脫離了他的身體,成為真正的“玩具”或者“工具”一樣。
“神……”他的心底泛起潮濕的冷意,無聲默念,視線低垂,回到殿内。
姜悅回到侍所内還是覺得憋得慌,腦子裡一會是那個被拖走的女性,一會是默念《聖典》的藍秋。
“雞哥我好煩啊。”她苦惱地一頭栽到桌子上,雞哥正眼都不給她一個,專心緻志地喝水吃東西。
姜悅不介意,繼續念叨:“好煩啊好煩啊……”
她趴在桌子上,新鮮水果的香氣好聞得很,但她沒有心思拿一個嘗嘗。
明靈總是強調“神寵愛她”,但這種“強制寵愛”,她、真、的、消、受、不、起。
她實在不明白自己的哪一點吸引了神,讓祂動不動就搞神迹出來。
“哎,愁啊,真愁……”姜悅唉聲歎氣,感覺快把一輩子的氣都歎完了。
她拿起沉重的《聖典》,翻開到第一頁,耐着性子讀下來。
看到一半的時候,姜悅發現《聖典》裡的故事和他們家代代流傳的聚會故事不太一樣。
同樣是拯救人類,《聖典》裡并沒有提到“詭”的存在。
姜悅雙手撐着下巴,陷入沉思。
問題太多,如果能向神直接求助就好了。
咦,也不是不行?
姜悅努力回憶一下,每次出現的“神迹”都是可以溝通的,雖然她經常聽不懂就是了。
但人總還是要有希望的。
說幹就幹。
姜悅面朝大門,雙手合十:“神明在上,速速顯靈。”
等了一會,尴尬的是,沒有可疑迹象。
默默坐回椅子上,全當無事發生。
姜悅正要想其他辦法,座椅的觸感似乎變得有些奇怪,怎麼肉乎乎的?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結果被吸住了。
……
什、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