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悅望向她和千星大神官交疊在一起的雙手,對方的手平滑細膩,看不到一絲皺紋,看起來比她的手還要嬌嫩。
姜悅聽姜藍說過,牽手表示禮貌,是釋放善意的行為,所以她倒是不抵觸,隻是好奇地望向兩人雙手交疊的位置,試着捏了捏。
這樣的經曆可不多,她要好好把握。
“姜悅大人,請原諒我剛才魯莽的行動,我隻是想要确定一些事情。”千星任憑姜悅翻來覆去地玩他的手,一點也不生氣,眼睛裡仿佛藏着一片碧藍的海,能夠保包容一切。
“确定什麼?”姜悅玩夠了,放下他的手。
“沒什麼。之前是我們誤解了神意,将您誤認為罪人,在此,我謹代表大聖殿祈求您的寬恕。”千星向後退了一步,左手放在右邊胸口之上,屈膝,低頭,露出一截白皙無暇的頸子,像是某種柔軟無力卻又實在美麗的小動物。
姜悅歪頭,有話直說:“你們是怎麼解讀神意的?祂在你耳邊和你說悄悄話了嗎?”
她不在乎寬恕那些事,對于所謂的“神意”充滿興趣。
千星有些為難地看了明靈一眼,姜悅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無聲交流,但總之好像達成了某種一緻。
“請您和我來。”千星露出溫和、毫無攻擊性的笑容,帶領她們進入更深處的房間。
幽幽的燈光将周圍的環境照得若隐若現,直到經過生物認證,千星推開一扇一看就不容易被攻破的門,晦暗才變為明亮。
姜悅一隻腳邁進去,感覺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一點都不誇張。
無數穿着白衣服的人在這裡對着面前的儀器敲敲打打,中央地帶從頂端投下了不同的影像,快速閃過各種畫面,姜悅眯着眼睛看,覺得和當初那個白袍老頭放給她看的東西很像。
扶着欄杆,她伸出腦袋向下望去,下方就像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巨大生物,各種儀器線路構成了骨骼,白衣人則是它奔流不息的血液。
它蟄伏在這裡,看着無害,實則伺機而動。
沒有人擡頭看,他們都在專心于某項工作。
“他們在幹嘛?”
“他們在觀測。”
千星點了幾下手環,一直在播放的巨型畫面慢下來,姜悅這才看清楚到底在放些什麼東西。
一位穿着穿着時髦的女性跪在地上,雙手合十,虔誠祈禱:“神明在上,保佑我的老公死在外面。”
再一轉,是她拿起桌上的餐刀,狠狠刺向一個男人。
又轉,是她在醫院裡被一群人追着跑,而她經過的地方都留下了絲絲縷縷的黑氣。
最終,她被人抵在牆角,瑟瑟發抖,整個人像是丢了魂一樣。
“我們觀測着神聖帝國境内的每一個人。姜悅大人,就像您剛才看到的那位罪人一樣,她的殺心與殘忍就是她的惡。他的丈夫被他刺傷,住院救治,與此同時,她的惡引來了神罰,不僅殺害了她的丈夫,也害死了那家醫院的所有人。”千星的眼睛裡,碧藍的海面仿佛結出了層層冰晶,他的語氣也愈發嚴肅,“神從來沒有懲罰過一個無辜之人,所有受到神罰之人,皆有惡,皆藏惡,皆是惡。”
明靈摘下兜帽,露出美麗的臉蛋,同樣鄭重地開口:“神恩,則是對有善之人的嘉獎。我曾經是一名醫生,緻力于拯救被罪人牽連的無辜之人,他們有的陷入瘋狂,有的心智退化。神明回應了我的期待,讓我得到了淨化心靈的能力。”
淨化?
姜悅覺得這詞有些耳熟,開動腦筋,她想起來了。
被押着接受所謂的“審判”時,那個白袍老頭說過“請明靈大人淨化你”。
如果她真的接受淨化,會變成什麼樣子?
姜悅把這個疑惑先丢到一邊。
“那應該也有做了壞事但沒被神罰的人嗎?他們這些人,你們怎麼處理?”姜悅覺得千星和明靈說了一堆不容易,但不妨礙她覺得那些話都很别扭。
他們隻是展示了那位女性正在那樣做,卻沒有告訴她,她為什麼會那樣做。
藏着掖着,沒意思。
千星搖頭:“我們沒有資格評判。”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你們不會把那些壞蛋抓起來,丢進監獄?”姜悅震驚反問。
那憑什麼有些人被抓啊?比如她。
千星不解地望向她,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反應:“隻有神有權力去判斷一個人的善惡。我們必須遵照神意行動。”
姜悅不理解,并且大為震撼。
她懷疑千星雖然和她都有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看着差不多,但最關鍵的大腦,他和她的應該差别很大。
“那一開始你們抓我幹嘛啊?我做了哪些壞事?”姜悅在心裡細數自己做過的可以稱得上“壞”的事。
如果捕獵、打架算壞的話,那她的确是一個超級大壞蛋。
千星被問到了,半晌,他有些無奈地笑:“我們不觀測……垃圾場。”
姜悅停下了掰手指的動作,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非常聰明,所以能在第一時間明白他的意思。
“我們觀測着神聖帝國境内的每一個人。”
“不觀測垃圾場。”
但“垃圾場”毫無疑問在帝國境内。
由此可知……
姜悅選擇出拳。
她的右拳狠狠地砸到千星好看的臉蛋上,猝不及防之下,他撞向欄杆,剮蹭中發出刺啦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