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悅本來以為自己要面臨一場惡戰,雖然她的身體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但她的心理上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建設。
誰知道明靈像牙豬撲食一樣向她奔來,等快到接近她的時候卻是一個滑跪,氣勢瞬間萎了。
她俯身,猶豫又掙紮地握住了她的手,拿捏的力道十分恰當,姜悅覺得自己的手指好像沒那麼疼了。
這不對勁。
姜悅一邊享受着“按摩”服務,一邊暗自警惕。
她不敢賭明靈會不會突然“啪嚓”一下給她的手指扭斷了。
她沒有戴兜帽,姜悅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她的表情,明麗美好的臉蛋原本應該讓人看得很舒服,但現在她隻能在對方的臉上看到掙紮和扭曲。
“姜悅……大人,雖然您是‘垃圾場’的……遺民,身體中流淌着……的血脈,但您現在已經成為神侍了,那麼您應該對神更加尊敬、崇拜、信仰。”不知不覺,明靈和她五指相扣,緩慢地施加某種壓力,“您不能将神和下等的動物聯系在一起。神怎麼可能是那種……”
“僅僅把這二者放在一起,都是極大的亵渎。”
姜悅很想理解明靈對于神的尊崇,但是原諒她從小就是無神主義者,就算她聽了100遍神拯救了世人的故事,也沒改變這一點。
她想起過去的事情,有些恍惚,第一次聽到“神”,還是姜藍告訴她的。
她說:“悅悅,你要永遠記住……”
姜悅眨眨眼,從過去的記憶裡掙脫出來,應付當下的難纏狀況。
她算是看出來了,今天明靈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必須捍衛神的尊嚴。
好女不吃眼前虧。
她承認自己猜錯了。
姜悅配合地點頭,無辜地眨眼:“對對對,你說得都對。”
重要的事情要重複三遍,她明白這個深刻的道理。
“但我感覺神其實并不介意,之前雞哥身上不也有神迹發生。”姜悅本來不想和明靈繼續掰扯,但她的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秃噜”一聲就出去了。
她成功讓明靈的黑亮眼睛快要冒出火來了。
“神願意附于動物之身施展神迹,那是祂的仁慈。不是你,不是你,将神錯認成下等動物的理由。”明靈捏住她的手腕,姜悅感覺不到疼,她的整隻手臂沒有從麻木的狀态裡恢複過來。
姜悅乖巧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惜她為數不多的誠意沒有打動明靈。
她低下頭,原本挽成一朵花的長發垂落,如同一幕陰影,不斷向她的臉龐逼近。
姜悅有點慌。
她長這麼大,姜藍都沒有親過她的臉。兩個人最親密的接觸就是擁抱。
看這架勢,她不會要跟明靈來一個她之前從沒體驗過的“親密接觸”吧。
這種事情不要啊。
幸好明靈沒有氣昏頭,隻是用冰涼的手從額頭開始,往下滑落,到眼睛、鼻子、嘴巴,好像在畫畫。
“你到底是哪裡特别?明明外表都是一樣的,為什麼神對你不一樣?”明靈左手捧着她的臉,右手仔細摸索着自己的面容,仿佛在仔細尋找它們之間的區别。
溫熱的呼吸打在她的臉上,她覺得像是有小黑蟲子在她的臉上爬來爬去。
姜悅試圖回答她的疑問,忍着麻癢,一番深思熟慮後,不确定地開口:“要不你親自問問祂?”
她想知道明靈能搞出什麼神迹來。
有對比,才有不同。
姜悅覺得自己的思路非常正确。
明靈微涼的手指停在她的耳後,她眼裡燎原般的火焰被破滅,隻剩下一片瘆人的煙氣。
“隻有得到神寵愛的您能如此輕佻地說出這樣的話。”
姜悅發誓她的語氣十分猶豫,但明靈好像耳朵有問題一樣,給她扣上一款超大号的“輕佻”帽子。
幸虧姜藍之前和她說過這個高級詞,不然她還真聽不出來她在罵她。
躺了這麼久,她的力氣已經恢複了一些,有八成的把握能把明靈壓制住。
沒行動是因為明靈在罵她,自己卻先哭了。
這很不對勁。
姜悅決定先不動,就像捕獵黑蟲子一樣,任何超過限度的振動都會讓它瘋狂地鑽入更深的地下,所以她必須耐心地趴在地上,等它靠近。
隻有一次機會,所以一擊必中。
“我曾經不吃不喝,祈求三個月,但神并沒有回應我。也許,是因為,我還不夠虔誠。”明靈斷斷續續地訴說着,淚珠子從眼眶裡跑出來,落到她的頸子上。
姜悅愣住了。
她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故意不吃東西,還不是出于餓死自己的目的,而是為了祈求?
這極其不對勁。
在“垃圾場”的生活很艱難,但是出來之後,姜悅發現外面的世界也很癫。
他們家族每年的聚會也隻是找個地方獻上祭品,講講故事,誰能想到這些外面的人跟瘋了一樣崇拜所謂的神。
“你應該被淨化。”明靈的眼淚收回去,表情肅穆,像是滾着烏雲的天空。
當初被押着接受審判時,她就不喜歡這個詞,說得她像是一個惡心的髒東西。